酷我-北美枫

空灵部落

不倒的大卫树

―――浅谈大卫树诗歌印象

[]空灵部落

我常想写诗的价值所在？诗人不写诗还能成为诗人吗？但阿多诺说：“奥斯威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如今，这句话已成为了一种尺度，成为横亘在诗人眼前的一堵现实的墙。但是，诗人大卫树的诗盘根错节在这堵墙上，给人以视觉和灵魂的冲击。

世界上有多少树就有多少诗人。之前，像我识不尽所有的树一样，并不熟悉诗人大卫树。基于一个诗歌作品研讨会。这位生于1973年的山西大同人，携着其《乌托邦和春天的敌人》（另名《红旗之死》）《时间之墓》、《撒旦遗言》和《花瓣诗》四部诗稿强行进入我的视线。这四万多行的诗句是诗人深深的脚印，是诗人出汗的腺体，是诗人疼痛的伤口，是诗人灵魂的涅磐。可以这样说，诗人的诗作是以人性的层面展开和深入的。因为其诗生与死的思考中不断继承传统，又背叛传统；在不断的西化，又不断地关照中华的灿烂文化。当然这也可以这样理解，正如西方现代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的理论，“诗的传统――诗的影响――新诗形成”乃是一代代诗人误读各自的前驱者的结果。

不过，大卫树有更为理性的基因，诗歌是他在文化受孕与思想嫁接之中痛苦的分娩。他的一段言论即是他的自白书，也充分展现了他的精神姿态：“曾经，我们动不动就说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地大物博，然而在18、19及20世纪，我们的民族遭遇了天踏地陷般的灭顶之灾，于是有了三百年的苦难和自卑!我们从跪拜祖先又转变到跪拜西方,从言必称孔孟转变言必称英美,从不敢超越祖先到无望超越西方,我们的心一直在跪着! 我们一直在跪着的结果是我们文明的创造力萎缩了,这导致我们不仅无法维护祖先的荣誉，也无法维护自己的尊严，我们成了别人精神的走狗或奴仆！我也曾经在前些时候，想写一首中西合璧式的诗歌《耶路撒冷》，但我发现我是在迎合所谓的西方标准，于是我放弃了！因为我不相信一种谄媚式的写作能写出什么好作品！事实是，我们不必迷失，我们自己也可屹立成一座昆仑山！打破光环，从偶像的黄昏出走，或许我们才能找回自己! 不能正确认识偶像或权威，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一个上帝可以是西方世界的精神之父,也可以是中东地区的动乱教父! 这是今天耶路撒冷所发生的昨天奥斯威辛式的悲剧！”

从流行的视角来说，要走进诗人灵魂的内部，就必须细读诗人的文本。的确，细节决定命运。对于诗人浩繁的诗浪，我们可以读到这盖顶之浪，但没有办法去读他那焚之一举的十余部诗集。我不知道诗人写诗的原动力，何以从初中开始诗歌之旅的马拉松？我们知道写诗是愉悦与伤害并存的。诗既是灵魂的出口，也是精神的枷锁。无数耀眼的诗人重复着飞蛾扑灯的悲剧。当诗人无以从中走出，将自己立为诗神、立为诗歌的太阳而无可超越时，死亡便成了其惟一的出路。我觉得这样的提醒是必要的，正如王小妮在获得第二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诗不是生活，我们不能活反了。”

诗人大卫树果真活反了吗？不！因为他不是自恋，他有肩负的责任，一个传承的使命，一个自我担起的传承的使命。他的诗歌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是一个探讨终极命题的诗人，从他的三部诗集---《红旗之死》、《时间之墓》、《撒旦遗言》的名称上就能看到时间、死亡的影子。我们可以从《时间之墓》这部诗集的诗作标题上，同样可以知晓他对现实和未来的既冷静又充满魔幻般的思考----《我的耶路撒冷》、《失去的黄金时代》、《春天的敌人》、《这一刻的永恒多么冷》、《朝圣者的末日》和《终将归去，就此归去》等190首诗作。“时间之血，一滴淹死了所有//光荣与耻辱，我们身不由己 /彷徨英雄路，他们视而不见/歧义是歧途的开始，一切来自内心//倾城倾国，菊花冷而暖/他们的血和泪，我们的吃和喝 /遗产，腐尸，他们在招魂//潘多拉，五谷和流亡的记忆 /最后的晚餐是人间的唯一正餐/花是我的出生地，立场总是空位 //森林造就了故纸堆，酷刑或者许愿/对话是陌生人的行礼/喧嚣的孤独是人类的肖像//旧影在水上，我是在我之后”。这是其《半部典籍》的全部诗句。无论这是否受博氏的影响，总之从内容到诗句都有南美诗人博尔赫斯的影子，尤其是“歧义是歧途的开始”、“我是在我之后”与博尔赫斯的经典语句：“水在水中逃匿”一脉相承。希尼说：“诗歌阻挡不住一辆坦克。”是的，诗人没有力量与政治对抗，诗人大凡总是想远离政治，远离坦克。但大卫树并不在浪尖逃匿，他关心红色十月，关心文革，并从中反思、反省，像聂鲁达，也像艾略特。读者从《红旗之死》这部诗集中读出了艾略特的影子、金斯堡的影子，从其爱情诗集《花瓣诗》的诗型建筑上看到了帕斯的影子。对西诗的传承并不是目的，目的在于从诗性上的接纳，从内心中彻底粉碎，以自己的血性、良知、真和美，与人类的命运相融其中，塑造出横空出世，长歌当哭和悲天悯人的诗作来。我们看到了诗人的努力。艾略特毕生对现代文明困境和战后幻灭情绪的关注，其《荒原》用联想和暗示的手法，以卓越的天赋找到恰如其分的词汇和表达方式，展示了他对20世纪困境的关注。这才是一个大诗人的常态。

也许大卫树还有一生的诗路要走。他的各种从技巧到精神构建上还有不少的路要去探索。我们看到他在诗歌里呼吸，以诗歌作为其与天地对话的惟一途径，也不断闪亮出精彩来。我们没有理由不在未来的道路上期待，期待其大树成荫。

2007.4.9.于自贡市丹桂时代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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