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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Bob] 主持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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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五 三月 23, 2007 3:56 am 发表主题: 转载 等等灵魂(12) - 作者:李佩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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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
下雨了。
雨是九点多一点下起来的,初时短,而后渐长,网一样。它很快就打湿了映在
街面上的霓虹灯,溅起一个一个的雨泡儿。行人开始一蹿一蹿地跑起来,就像是一
个个在跳踢踏舞,很幽默地被雨驱赶着。汽车的轮子在地上发出嘶嘶的声响,一辆
一辆,刷一下刷一下,像是在给柏油路面抹油。远处仍有店铺里传出的“甜蜜蜜,
甜蜜蜜……”却再也吸引不住人了。
到了十点钟,雨仍然在下。这时,街上的行人已很少了,零零星星的,也都打
着雨伞,在路灯下一花一花走着。偶尔,会有人抬起头,看见商场外的台阶上站着
一个人,一个很傻的人。
谁看见这个人都忍不住想笑。他像是一只傻斑鸠,夹着个膀子,打着一把雨伞,
怀里还抱一把伞、一摞书,却被雨浇了个透湿! 伞举在前边,他却一直仰着脸往上
看,目不转睛地看,就像看到了什么稀罕。商场楼檐上的雨滴正好滴在他的脖子上,
滴一下,他缩一下脖儿,滴一下,他缩一下脖儿,看上去可笑极了。
这是个痴人。他是齐康民,给江雪送书、送雨伞来了。齐康民迷上江雪了。在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晕晕乎乎的,脑海里全是江雪。有一次,他竟然迷得忘记了上
课。他本是夹着讲义去给学生上课的,也不知脑子里哪根筋短路了,嘴里念念叨叨
的,就那么夹着本讲义迷迷瞪瞪地走出了校门,走上了大街,一直走到了商场门口
……
刚好碰上小陶,小陶说:“老师,你干啥呢? ”这时他才迷过来,嘴里说:
“噢? 噢噢。”扭头就走,可还是晚了。为此,他受到了学校的严厉批评。
齐康民在等江雪。他本来是可以上去的,都是熟人,他为什么不上去呢? 可他
就是不上去,不上去不为别的,是不想跟别人多说话,他为江雪而来,也只想见江
雪一个人。
齐康民一直等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才见楼上的灯一层层灭了。这时,他哆嗦着
身子拐到一旁去了,躲在了一个黑影里,他是不愿让人看见。
门口处,先是门响了一声,有两个保安走出来。
两人打着伞,在台阶上相互递了一支烟,点上,吸着走了。又过了一会儿,门
又响了一声,这次,才是江雪出来了。
江雪是拿着伞的。她刚要把伞撑起来,有一把伞已罩在了她的头上。齐康民说
:“这么晚,累了吧? ”江雪看了老师一眼,老师像个落汤鸡似的,却给她撑着一
把伞。她笑了笑,说:“看你淋的。”
齐康民一只手举着伞,说:“我是说,你累吗? ”
江雪说:“我很快乐。”
齐康民心疼地说:“太晚了,以后别那么晚。”
江雪说:“我有点饿了。”
齐康民说:“你没吃晚饭? ”
江雪说:“吃了。不过,这会儿又有点饿。”
齐康民很兴奋,马上说:“去我那儿,我给你下面。”
江雪说:“算了吧,太晚了。”
齐康民说:“那,就近吧。你想吃点啥? ”
江雪说:“只是一点点饿。”
齐康民四下看了看,说:“这会儿,干净点的,就夜巴黎了。”
江雪说:“就夜巴黎吧。”
于是,他们就去了一个亮着橘红色灯光的夜巴黎。夜巴黎是个有小资情调的店,
通宵营业,兼卖酒水面点什么的。里边是一排一排的吊椅,人坐上去摇摇的,很浪
漫。两人坐下后,江雪说:“老师,我请你,我一直说要请你呢。”齐康民擦了一
把脸,说:“别呀,你那点工资。”江雪凑上去,低声说:“也是你的好几倍。”
齐康民说,“真的? ”江雪点点头。齐康民说,“不过,你还是让我绅士一下。让
我绅士一下吧。”江雪说,“好好,你绅士。”而后又悄声说你想不想喝点酒? 齐
康民说酒啊? 太想了! 你们老不让我喝。你说喝什么吧? 江雪说红酒。齐康民说带
色的? 好吧。不过,我想喝点白的,我来点白的吧? 江雪说你可不能喝多了,你喝
多了我背不动你。齐康民说好好,不多,就二两,我要二两白的,行吧? 正在这时,
邻座突然传来了一阵含有醉意的笑声,那笑声齐康民很熟悉。他扭头看了看,给江
雪递了个眼色,说:“邪了。”
江雪小声问:“又是那个女人? ”
齐康民点点头说:“苗青青。”
江雪皱了一下眉头,说:“你别理她。”
齐康民说:“她那边有人,好几个人,我理她干什么。”
一会儿工夫,酒,红的白的,俩小菜,热腾腾的牛肉面,全上来了。齐康民举
起酒杯,说:“祝贺你。”
江雪脸有点红,说:“祝贺我什么? ”
齐康民说:“你不当了副总嘛,我还没给你祝贺呢。干杯。”
江雪端起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有点不自然地说:“当副总算什么……不过,
我很快乐。”
齐康民说:“快乐就好。只要你快乐,干什么都无所谓,你说是吧? ”
江雪怔了一下,说:“是呀。是。”
乘着酒兴,齐康民说:“江雪,我一直觉得,你童年里有个阴影。你看我说的
对不对? ”
江雪又端起酒,在齐康民的酒盅上碰了一下,说:“来,再喝一杯。”而后说
:“你看出来了? ”
齐康民说:“你眼里有洞,那是个黑洞。真的,江雪,我没跟任何人说过。这
怕是跟你的童年有关……我一直想把那洞给补上。要是能补上,你就真正快乐了。”
突然,江雪有些不快,目光一愣,说:“你告诉我,你听谁说的? ”
齐康民见她生气了,赶忙说:“我,我听别人说的。”
江雪说:“别人,哪个别人? 我告诉你,你可以相信任何狗,就是不要相信人。”
齐康民一怔,较真儿说:“不对。我既然可以相信狗,就可以相信人。这里边
有个逻辑关系问题。你童年……”
江雪空时打断他的话:“你又哲学了。你一喝酒就哲学。你烦不烦呢? ”
齐康民说:“这怎么是哲学呢,我哲什么学呀? 我是关心你。”
江雪举着手里的酒杯,小声说:“——敬爱的老师,我已经毕业了。”
齐康民说:“这跟毕业有什么关系? 你毕业了,所以你也不用叫我老师。你叫
我老康,老齐,随便叫什么都行。真的,我告诉你,你心里有病,只有我可以治你
的病,你信不信? ”
江雪歪着头,笑笑地、样子坏坏地、调侃说:“——老康? ”
齐康民却认真说:“对,就叫我老康。”
江雪低头喝了一口面汤,嘴里吸着一根面条,仍调皮地说:“老康,康大夫,
你让我喝口汤.行吗? ”
齐康民说:“你喝你喝。”
江雪喝了几口面汤,脸红扑扑的。她再次端起酒杯,说:“——老康,干杯。”
而后她昵昵地说,“你说我眼睛好看,我眼睛真的好看吗? ”
齐康民也端起酒盅,跟江雪碰了一下,说:“当然好看。为你的眼睛干杯。你
眼睛下边有内容……”一口喝干了,他又用请求的语气说,“我得再要一瓶二锅头,
小二两的,行不行? ”
江雪说:“不行。你要再喝,我就走。”
齐康民心里有话。他心里说,我得再喝一点,再喝一点就能把那句话说出来了。
不喝酒说不出来。他说:“给老师个面子,小二两的? ”
江雪说:“你说的。说话要算数,老康。”
齐康民说:“好好,小二两。老康就要一瓶小二两的,一滴也不多喝。这行吧
? ” _________________ 是非是,我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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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五 三月 23, 2007 3:58 a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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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此时此刻,论心态,最能理解苗青青的,就是任秋风了。
自从跟江雪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任秋风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两天一夜都没出
办公室。他本是个严于律己的人,他后悔了。他突然觉得.一念之差,他怎么成了
苗青青了? 要知道,对于苗青青,他是决不原谅的! 那么,自己呢? 这于的算什么
事? 这时候,对于苗青青,他才有了进一步的理解。一个女人,丈夫长年不在家,
她孤身一人,要面对那么多的诱惑,还有那么多的困难……就像苗青青自己说的那
样,你让她怎么办? 你说过,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可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说
你警惕,你警惕个屁呀?!上官的话,就像钉儿似的,扎在他的心上。
相比较而言,他最喜欢的,还是上官。当上官面对金钱的诱惑,转过身奔向他
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激动,那才是感情的进发! 他爱上官,真的爱她。可是,往下,
他将如何面对呢j 任秋风懊悔不已。
他不能原谅自己的是,他就那么轻易地……
出轨了。那时候,他怎么连想都没想,就走到了这一步?!人,真是很动物的。
往下,他就更不敢想了。如果江雪对他提出进一步的要求,他将如何对待? 是
啊,江雪还是个姑娘,如果她有什么要求,那也是合理的。他将何以堪?!这接二连
三的难题,像连环套似的,把他套住了。他出不来了。他恨自己,骂自己,却已经
晚了。
白天,背着这么重的包袱,他还要处理一些事情……有一次吴国富来找他签名
的时候,恍惚中,他竟然签成了江雪的名字! 好在他及时发现,用力地把那两个字
涂掉,在下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就此,他汗都下来了。很快,他脑门上就有了皱
纹了。洗脸时,他站在镜子面前望着这道皱纹,一绷紧脸,那皱纹还不太明显,松
下来,那皱纹就又现了,像刻上去了似的……他心里说,这是罪孽。人真是不能背
着什么的,你一旦背上了,想卸都难。
这两天,他怕见江雪,又想见江雪。他希望她还像往常那样来给他汇报工作,
可又怕她来了万一说点什么……这心里就像吊着个桶,七上八下的。可江雪也像是
在故意躲他,一次也没有来。
夜里,他总觉得门外有脚步声。有那么几次,他干脆把门开开,可看看却没有
人。他的烟抽得更多了,那个玻璃烟缸里已堆满了烟蒂。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关了
灯,坐在那里,看着这个一明一暗的小火头,有那么一刻,他都快要崩溃了! 他心
里说,怎么办呢? 这天傍晚,江雪上来了。她故意步子重重地,每一步都让他听见,
是她来了。江雪推开门,见一屋子烟味,用手扇了扇,很平和地说:“你怎么不回
家? 回家去吧。”
他像个罪人似的,塌着眼皮,很吃力地说:“回去,怎么……说? ”
江雪说:“说什么? 什么都不要说。有什么可说的。”
他说:“那你……”
江雪说:“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愿意。”停了片刻,她又说,“你可以对任
何狗说,就是不能对人说。永远都不要说。”
突然之间:任秋风像是卸去了千斤重担! 他觉得,塞在心上的那块坯,一下子
抽掉了。他看了江雪一眼,是的,那眼里有很多蚂蚁,每个蚂蚁都是一个秘密。从
此,他心里也藏了一个秘密。
江雪又说:“记住,这是两人间的事情,不需要第三人知道。有人说过一句话,
解放,从心灵开始。”
既然那块坯抽了,他也想轻松一下,可他怎么也轻松不起来。那嘴,就像封条
贴久了,再张也难。他挠了挠头,他很吃力地说:“谁说的? ”
江雪说:“我说的。”
任秋风说:“房子问题,已经解决了。先解决中层以上,一共十套,两套大的
……”可是,这话说着就有些别扭,有明显讨好的意味。
江雪不以为然,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人,只要同时共有一个秘密,这就有了更多的默契。这默契是透骨的。自此,
又一个问题出现了,在两人之间,就很难再有上下级的感觉了。
他和她共守着一个秘密,就像是一个秤砣坠着两颗心,相互间都赤裸裸的,从
眼睛里望出去,你就是想穿件小褂儿都不行,还怎么分上下轻重? 当然。这只是开
始,任秋风也没想得很明白。他只是觉得,再说话时,不好那么严肃了。
妻子快要生了,任秋风不能老不回去。于是,他坐车回家了。在路上,他特意
买了一些上官喜欢吃的水果,就那么提着回去了。
回到家,上官见他手里提着水果,就一手托着腰说:“太阳出来了,从西边。”
他笑了笑,心里偷偷乱跳,说:“没事吧? ”上官说:“怎么没事,老踢我。你也
不管管? ”任秋风又笑了笑,心里想多顺几旬,一时顺不出来,就低下头,说我听
听。上官就让他听。听着,上官说累了吧? 看你不想说话。任秋风说,有点。哎,
忘了告诉你,房款已打过去了。回头你去看看,怎么装,你说了算。上官说真的?
好哇。跟老人住一块,总是不那么方便。
就在这时,上官突然说,你身上怎么有味? 任秋风心里一紧,说啥味? 没有吧。
上官说有,你身上有味。任秋风说真有味啊? 上官说有味。
任秋风说噢,有厂家来推销香水,急着往桌上放,他们把香水弄洒了。上官说,
洒了? 他说,洒了。
而后又说两瓶,说是合资的,碎了一瓶。上官说,还是好的,茉莉香。要了吗
? 他说没要,不是名牌。接着她开玩笑说,没干坏事吧? 他说哪还有这份闲心。上
官抚摸着他的头发,说有阵儿了,一阵一阵疼呢。任秋风说那,上医院吧? 上官说,
看你急的,医生说还得些天呢。摸着脑门的时候,上官说你的头怎么这么热? 他说
也许是有点感冒…...说着,赶忙起身,说我忘了,别传染给了孩子。
这晚,任秋风是在沙发上睡的。半夜的时候,上官托着腰起来给他盖了盖掉地
上的被子,说:“还挺香的。”
任秋风忽地坐起来,说:“你怎么还不睡? ”
上官说:“睡。” _________________ 是非是,我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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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五 三月 23, 2007 3:59 a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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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陶小桃又犯规了。
在这段时间,陶小桃接连出错。空气中,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螺丝,在一丝一
丝、一扣一扣地紧她、动辄得咎。她已是忍无可忍了。
迟到就不说了。迟到是因为陶小桃住得远,有时候堵车。再加上她早晨贪睡,
虽定了闹钟,有时也会晚个三分两分的。也怪了,每次都被江雪逮住……次数一多,
就显得人懒散了。
再就是印广告册的时候,错了一个字。这次错的不是一般的字,是总经理的名
字,任秋风错成了“周秋风”。当时,印广告册那会儿,小陶并不在场,也不清楚
是什么时候弄错的。可责任,却是她的。江雪抓住这件事,在大会上不点名批评说,
“有些人,太不像话了。上班时间谈情说爱,迟到早退,对工作极端不负责任……
你以为你是谁? 不要以为有人送花,你就可以臭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小陶一
听,就知道,这是冲她来的。而且,她心里清楚,江雪是记仇的。就那束玫瑰花,
伤了她了。
再往下,就是盒饭的事了。
“金色阳光”的午饭是商场供应的,价值五元。这五元是成本价,不添加任何
费用的,比大街上卖的十元的盒饭要好。也有花样,有时是盖浇米饭,有时候是包
子,有时是卤面……任秋风的意思是要让职工吃饱吃好。商场里有一百七十六名职
工,按规定是一人一份。也有各种原因不来吃的,不吃就剩下了。这样,有个别饭
量大的,可以吃两盒,两盒就两盒了,反正总会剩一些。开初的时候,谁也没有太
计较。
一天中午,轮岗吃饭的时候,陶小桃从窗口处看见了站在商场外的李尚枝。这
已是冬天了,有风,天冷,头上蒙着围巾的李尚枝站在一溜自行车的旁边,一只手
里捧着一个大茶缸子,一只手拿着一个干馒头,正一块一块掰着往嘴里塞。
兴许那馍太干了,她被呛住了,大声咳嗽着。因为远,听不到声音,但李尚枝
弯着腰咳嗽的动作,让陶小桃觉得她一定是难受极了。尤其是在阳光的照耀下,那
白瓷茶缸一晃一晃,上边亮着一个大红的“奖”字……这让陶小桃受不了了。她端
着自己那份饭就下楼去了。
在商场外,陶小桃端着那份盒饭快步走到李尚枝跟前,说李师傅,这盒饭你吃
了吧,热的。冷不防的,李尚枝一下子变脸了,她红着脸说这是干啥? 你这是干啥
呢? 我不吃,快拿走。陶小桃赶忙说李师傅,你别多想,不就一盒米饭吗? 我今天
有些不舒服,你要不吃,就浪费了。浪费粮食不好……李尚枝说不不。别别。商场
的东西,我不沾。她虽一步步往后退着,可她看小陶汪着一双大眼睛,面目挺善的。
另外,她每天上班时,来来去去都热情地跟李尚枝打招呼,整个商场,她是跟李尚
枝说话最多的,总是李师傅长李师傅短,人很好。李尚枝是最怕人家对她好,人家
一对她好,她就没有办法了。李尚枝说:“你你你……自、自己吃吧。”小陶硬把
那盒饭塞到了她手里:“我姥姥说,糟蹋粮食下辈子变狗。你想让我变狗啊? ”这
么一说,李尚枝笑了。
此后,隔三差五的,陶小桃都会给她端去一盒热饭。两人也在一起说几句闲话。
李尚枝说:“那啥,你别让人有意见。”小陶说:“不会。没人在意的。”李尚枝
说:“我儿子比你小六岁,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就烧高香了。”小陶说:
“我知道你有个好儿子,在一中上学,是尖子生。”一提到儿子,李尚枝笑了,说
:“你一脸桃花,面善,别让人坑了。”小陶说:“看你说的。我一脸麻子,就没
人坑了? ”李尚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可得注意。”小陶就笑,咯
咯地笑。李尚枝说:“你真会笑。笑得石头都会给人作揖。”小陶又笑。有时候,
看剩下的多,小陶吃一盒,.也给李尚枝多拿一盒,这事谁也不在意。
可时间一长,就有人在意了。最先在意的是一个姓包的女人。这女人是在一楼
的阅览室后边卖餐点饮料的。她人胖乎乎的,也有几分颜色,嘴碎,人家都叫她
“包子”。供应盒饭的事,任秋风原是想让包子兼起来,再给她增加两个人。
可她心眼多,算算太辛苦,也不挣什么钱。再说,职工盒饭,办不好会招人骂
的,于是就推掉了。
倒是让一个姓马的女人承包了。事情就是这样,没人做时,都不愿做,一有人
做,就争起来了。让姓马的女人一干,包子反倒后悔了。她跟这姓马的有矛盾,俩
人乌眼鸡似的,谁也看不上谁,平时说话就夹枪带棒的。这姓马的是个勤快女人。
她并没有增加人,而是让她丈夫跟她一块干,她丈夫当过厨师,下岗了,正好
有个事做。一时,包子就觉得这姓马的占了很大的便宜,心里一直忿忿的! 等盒饭
送了一段后,包子就不断地反映这姓马的问题,一时说她做的量不够,一时又说咸
了淡了,反正是有意见。马女人也不示弱,供应盒饭总是从五楼开始( 这也是应该
的) ,最后才送她这儿,总让她吃凉的……这就是矛盾的起始。
这样,送着送着,包子又发现问题了,她发现全商场一百七十六名职工,到最
后总会剩下十盒八盒的,有时候更多。于是,包子就检举说,马女人把剩下的盒饭
在街头上卖了,一盒卖十块! 这事就反映到了江雪那里。包子账算得很细,暗暗一
算账,她肠子都悔出来了! 她对江雪说,一个盒饭说是成本价五块;其实料钱顶多
四块,这样一盒的工钱马女人就净挣一块了,一百七十六盒,就挣了一百七十六块
! 一天一百七十六,一月就是五千多! 这就挣的够海了,她不应该再去卖了! 江雪
听了,就去查问。一问,马女人也很委屈。
马女人说,我们两口子早上四点钟就起来做,一直忙到中午,累死累活的,一
盒也就几毛钱的利。
知道职工吃的,从来不敢大意,油买最好的,肉买最好的,米也是最好的,油
盐酱醋都是好的……
不信,这都有票。再说,每天的盒饭,是有剩的,可也有吃两盒的,还有端出
去送人的……谁要是推出去卖钱,就出门让汽车轧死! 江雪就问,谁端出去送人了
? 马女人不愿意得罪人,就支支吾吾地说:“我也说不清是谁,反正有。”
本来是芥豆之微的小事,经两人这么一闹腾,江雪就专门在职工大会上讲了一
下,她说必须严肃纪律,盒饭是职工福利,是不能端出去送人的。如果发现谁再端
出去送人,一定严肃处理! 事也凑巧,那天开会时,小陶刚好不在,她去市里开一
个广告发布会,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曲弯弯。
终于,一天中午,当小陶又端着一盒饭兴冲冲地往外走时,被江雪拦住了。江
雪说:“商场有制度,你不知道吗? ”
小陶一怔,说:“啥制度? ”
江雪说:“盒饭是不能随便送人的。”
小陶说:“这是剩下的,我给李师傅……”
江雪沉着脸说:“制度就是制度。谁也不行。”
小陶丢一句:“那你扣我钱算了。”说着就要走。
江雪很严厉地说:“这不是扣不扣钱的问题,要在大会上通报批评! ”
小陶气了,一边走一边说:“你批评吧。”
江雪突然一字一顿地说:“老同学,你过分了。”
不料,破天荒的,小陶眼里含着泪,竟重重地回了她一句:“你才过分! ”说
着,她就那么直直地。甚至是有些骄傲地从她面前走过去,在江雪的注视下,把那
盒饭端给了看车的李尚枝。
李尚枝站得远,并不知道情况,就收下了。
后来,这就成了一个事件。 _________________ 是非是,我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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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味火狐狸[狐狸糊涂] 酒味火狐狸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7-02-11 帖子: 2471 来自: 呼伦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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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一 五月 28, 2007 10:53 a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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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 _________________ 狐狸就是糊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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