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李小舟 · 发表于: 星期五十一月 17, 2006 2:57 am 发表主题: 闲趣

　　
　　某日，读书闲暇，一鼠突然出现，该鼠不过寸把长，两耳尖尖，胡须尚未长成，但已能够跳跃，连书柜的顶端都不能阻挡它前进的脚步，而且这小鼠不知从哪里弄来些瓜子皮，散落在我珍爱的藏书之上，如此，我这个书生当与之展开战争了。
　　我带上手套，准备对小鼠痛施空手道，但那鼠仿佛有天性，还未等我摆好姿势，早已消失在沙发底下，我饶尔不过，与夫人搬开了沙发，天哪，这些鼠辈们居然在沙发底安了家，好端端的沙发被它们咬得到处是洞，而且还藏有大批鼠食，最多的是白瓜子，看来，这些家伙们在俺家准备长期落户了。
　　集体总动员！
　　女儿掀开竹帘，我与夫人连沙发带老鼠一起搬出屋内，然后小心翼翼地剪开沙发底下的包装布，一群老鼠炸了窝，两只大老鼠贼快地飞窜出院门，一只小老鼠被夫人的墩布当场打死，还有几只小老鼠从惊叫的女儿面前突围而去，其中一只小老鼠跑了几步，兜了个很大圈子,居然又掉头跑回了屋内。
　　看来斗争远没结束，这留在屋里的小鼠既没有再出去寻它的父母，也没有到院子里去寻它的兄弟姐妹，而是在我的书房安了家，而且巢穴鬼魅，与我展开了游击战，此鼠的胆量愈来愈大，公然偷吃我们剩下的饭菜不说，竟敢爬到大开音量的电视机上手舞足蹈，如入无人之境，全然不把主人放在眼里。
气焰如此嚣张，这还了得！
　　于是我在家的时候就穿一只拖鞋，另一只时刻准备在手上，等它爬出来“看”电视的时候就砸它，但我的准头欠佳,拖鞋击中的总是电视机而不是老鼠。
我改变策略，寻来一只铁猫，在夹子上安上熟肉，掩嘴一笑,放心睡去。
　　二天清早起床一看，夹子完好，熟肉不见了。
　　好一只踩在钢丝上跳舞的小老鼠！
　　我再换上坚韧的生肉皮，这回不能再被它拖吃去。半夜就听铁猫“啪”地一响，心中窃笑，呵呵,我让你吃！
　　天亮再一看，夹子合拢了，鼠毛却没得一根，而且猪肉皮又被拖了去。
　　如此三番五次，总是“饵”被叼了去，“鱼”却没钓着。
　　夫人笑话，说作家成了喂鼠的专家了。
　　罢,无毒不丈夫，既然这厮如此贪吃，干脆去买上包耗子药把它药死算了。
　　女儿不同意，而且是强烈地反对，她颇有点高瞻远瞩地说，老鼠死之后，它们的遗体总是被遗弃在垃圾场，其结果又是寻食的狗与猫无辜地毙了命，不能再无辜地搭上狗命或者猫命！
　　女儿特喜欢猫，坚决不许下此毒手。
　　说到了猫，我的思路一亮，猫既然是鼠的天敌，何不养只猫！
　　夫人反对，夫人有夫人的道理，女儿正在学习吃紧的阶段，家里有了她喜欢的宠物，那还了得！
　　夫人的话不能不听。
　　我脑瓜比较灵活，既然不许养猫落户,何不外借来一只，三抓两下捉到了老鼠便还了人家，岂不两全其美！

　　路旁刘老医生家就有猫，两只呢，上下班的时候总看见年迈的刘医生脚边爬着两只猫，一只白色的，因为年轻的缘故，就用绳子拴着，系在刘医生座下的小板凳上。另一只是杂毛，象鸡毛掸子一样放在地上，纹丝不动。
　　恰如一句千古绝对的上联：风吹毛动猫不动。
　
　　女儿拉我的手去了刘医生家，看见女儿殷切的目光，说，你抱上那只花猫去吧，它的爪子不挠人，那只白猫不行，性子烈。
　　我本意不借那只老猫，但是借人家的猫，具体给哪只，当然得人家说了算，又一想，去对付一只小鼠，此猫虽老，尚能一用。
　　说实话，这猫也忒难看了些，身上的毛发就像刘老医生稀稀拉拉的头顶，欲盖弥彰地散落着，露出瘦骨凌轹的骨架，一敲，邦邦响。
　　我把老猫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摩着它的脊背，生怕它认生，在路上就逃掉，而那老猫的脾气出奇的好，一动不动，睡着了一样，回到家里放在地上，老猫没有马上进入角色，没有斗志昂扬地四处侦探鼠迹，而是蹲在原地一动不动，把它从怀里放到地上是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姿势不变，像一具泥塑。
　　夫人带上门，说这样的猫才有经验，到处乱跑的猫，那是吓鼠，不是捉鼠。
　　于是夫人将我们父女赶去看晚会，说你们回来以后也不要声张，尽管去睡，明早还人家猫就是，夫人又说，那只小老鼠初出茅庐，耐不住一夜的寂寞，顿是老猫的夜宵了。
　　前半夜看晚会，后半夜放心大睡，第二天开门准备还猫，猫却不见了，奇怪，门窗关闭得严丝合缝，老花猫哪里去了？
　　女儿取竹竿四处乱搅，没动静，我拿着手电四处照寻，奇怪，老猫哪里去了？
　　夫人说，且去刘医生家看看，没准它已经跑回去了。
　　然刘医生与夫人还有那只小白猫都在，惟独不见老花猫。
　　夫人气急败坏地骂：真是一对废物，老鼠没逮着，倒要先陪去人家一只猫。
　　女儿说，咱们关了大门，再好好找找，老猫不会有土行孙的本领。
　　于是全家再一次大挪腾，沙发搬开后，我说咱们家的鸡毛掸子去哪了，原来又掉在了沙发下。
　　夫人说，呸，哪里是掸子，分明是那老花猫。
　　我仔细一看，是老猫的脑袋顶着墙脚，屁股对着我们，全身都是灰尘，看来一动不动地在那里，有些时辰了。
　　女儿用竹竿敲了敲，“邦邦”，猫不动。
　　我说，坏了哎，老猫死了。
　　老鼠死了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满身灰尘，身体发硬。
　　女儿吓得扔下竹竿躲在我的身后，夫人下达紧急命令，赶紧把它弄出去扔了。
　　取来煤球钳子，我用钳子夹住了老猫的身体，拖转到脚下，准备往土簸萁里装，这才发现，猫的眼睛居然还睁着，没死。
　　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把它放在自行车后座上，还没出大门呢，那猫居然从篮子里掉了下来，摔在地上也没动。赶紧把它又放在车篮子里，得趁猫活着，给人还了去。
　　晚下班的路上,看见那老花猫又风吹毛动猫不动地爬在了刘医生脚旁，我彻底地舒了一口气，老猫没事，结实着那，还是那副老圪霎霎的样子。

　　李津，山西省高平市友谊街长乐巷一排一号　　０４８４０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