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晨雨无声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接受林一的求爱，我并不需要，无论情感还是身体。可是，我还是接受了。
　　那天在聚兴阁，我们把所有的酒喝光后，就一路唱着《其实你不懂我的心》相扶相搀而回。我没有在乎别人的眼光是不是很耐人寻味，我只知道，我的放纵是由于我长期的压抑所产生的副作用在起效。
　　也就在路口，我扶着林一的肩膀，林一搂着我的腰，这一暧昧的举动，被付程尽收眼底。
　　付程充血的眼，把林一撕扯得七零八落，可醉着的林一什么都感觉不到，用一双醉眼色迷迷的看着付程和我。而我的头就在林一的肩上，粘滞的牢牢的。付程没再来拉我，我和林一摇晃着离开他的视线，也离开了我精心维持的三年的婚姻。
　　进了门也顾不得脱鞋，我已经倒在门口的大沙发里，林一则倒在我身边的地上。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凌晨的空气有些凉，风从窗户缝挤进来，我打了个冷战，想坐起来找点水喝，发现脚在林一的大衣里裹着，这样的举动没有感动我，却使我不至于恼怒的将他一脚踢开，我动了动，却发现他在半睁着眼在看我。
　　“喝水？！”
　　“是的。”
　　这一晚，我们喝光所有的开水再喝凉水，却谁都不敢接近对方。
　　林一是我去年认识的，比我大六岁。一直以来，我潜意识里认为，我们是最不该有故事的一对，可是我的高傲激起了林一的好胜，我的漠视激起了林一的征服欲。
　　林一在我搬到他家一星期后的一个黄昏，将我抱到了他的单人床上。我没有反抗，虽然他事后说如果我反抗他就会松手，可我知道，自己就是再不希望发生什么，也不会去反抗，我的脑子里全是付程与叶影赤裸的身体。
　　我没有眼泪，心却与身体在一起流着血。
　　事情就是这么怪，每个人都在经营一种情绪，而许多时候，愈是精心经营越是难能成功，我们的处境陷入极为尴尬的境地。
　　一方面付程就像一个异想天开的修理工，努力的修补着这个在一点点炸裂的玻璃房子。
　　另一方面的林一好像知道自己的实力，表现出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林一知道自己的实力，却不知道我的心是怎样的坚冷。我像往常一样离开，又像往常一样走在人前，可我却不能再正视我的生活。回到那个曾经的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自己的位置，付程看似忏悔般的关爱成了我最厌恶看到的景象，我的心丝毫没有负罪的感觉，我在决定第一次走出我的生活的同时，也决定从林一身边离开。
　　单身的日子其实也很好，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打开电脑，是付程的留言，看着关心的话语，我恍若隔世。只是我再也不能回到原来。
　　付程的初恋是和一个叫叶影的女孩在学校完成的，也是在认识我之前，可是我知道，我介意了，我的介意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原来恋爱还可以像夫妻一样，甚至我都不知道夫妻该怎样。　　我对婚姻的美好想象是两个相爱的人可以朝夕相处，而对性却从来没有过任何婚前培训。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是一个心胸狭窄的小女子。
　　“付程，你下来。”我刚接起电话，就听见这样的命令式口气。我看了看身边这个男人，凭直觉走到阳台。
　　是叶影。在大年初一的早晨六点钟，在我结婚的第四天。而且我凭直觉知道她要做什么，我知道，这是叶影在故意说给我听的。　　推推付程，我扔下一句：自己解决去。返身进客厅喝水。而那天的水温吞吞的一点都不好喝。忽然感觉到空气中咸腥的气味是那么浓郁，头在隐隐作痛。
　　婚姻在许多时候是很诱惑人的，可在现在，在林一、付程和我之间，却成了障碍、护照和籍口，在我不想把抒情弄糟糕之前，我唯一的可以依靠的就是我还没有完全解除的婚姻。
　　十月的天，突然暖了起来，这是林一喜欢的天气，我知道他的计划，他想把我从付程身边彻底领走，这样他就不会有所顾及，也好实施他的进攻计划，我知道这份计划的全部经费，可我却不为之心动。
　　与付程约好离婚谈判，我们选在一个叫“落庐”的湖边水榭上，开始一次彼此伤害的谈话，我不想这样，可是我后背的刺不由自主地在见到他时尖尖地竖起。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够原谅他了。
　　“别……”
　　“不可能！”
　　“别……”
　　“哦？谁能阻止我？”
　　“我！”
　　“你怎么有这个资格？”
　　“我……”
　　落庐里到处是卿卿我我的小情侣，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用两个吸管一个杯表达着密不可分的情意，而我们的距离让整个落庐伤心。
　　“我不希望你这样做，而且我也不会再那样做了。”他似乎在自言自语，有泪从他的面颊上滚滚而下。
　　我的心被紧紧地揪住，只好将头转向水榭的另一侧，想让风将蓄在眼圈的泪吹走，却看见不远处一个足以让我用仇恨代替泪水的人—叶影。我猛的转过头来，用我的目光狠狠的抽了付程一个耳光，拎起包冲出落庐，耳膜在风中嗡嗡作响。

　　这是一个秋天，一个阳光很暖的秋天，我的身体在红红的丁香叶前飘过，空灵的就像一个躯壳。
　　“小雨——”
　　好象有人在喊我，没等回过头我却倒下了… …

　　当再次在呼喊的声音下清醒的时候，我坐在一辆车里，车开往医院。
　　“她醒了？”声音很远，却分明看见开车的人回过头来，嘴在动。
　　我的眼泪没有任何可以停下的迹象。我在肆意的哭着，就像一个孩子。
　　“你哪里疼？”“你问问她那里疼？”
　　“胸口疼… …”我呻吟着说出这句话，心像被扎的一样。

　　车明显加速。

　　医院里，我在医生的检查下，像一个傀儡。
　　“我真的没事。”我不想这样的检查，心里乱哄哄的，一直在我身边的女人叫兰，是高中时的同学，毕业后很少来往，而现在却要躺在她怀里，感觉很怪。
　　“你去做个B超吧”，大夫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单子。
　　“有必要么？”
　　“对孩子有好处”，大夫很慈善。
　　“… …”孩子？什么孩子？天！我楞在那里，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我竟然忘记了自己已经三个月没有来例假了。

　　B超结果明显表示：妊娠12周左右。

　　我谢绝了那个开车的人和兰的建议，执意离开医院。孩子，难道我腹中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在我最不想和付程再有任何瓜葛的时候，却有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我几乎是神不守舍地回到单位。
　　单位里每个人都在自话自说，但每个话题都不会出现空档，不是一样的目标也都议论的兴致勃勃。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林一的电话。前几天说好让他陪我去看房子，在青坪花园小区租下一个53平米的住宅，给我自己的。

　　“就和我一起住不好么？”林一边说边在屋里四处检查着。我讨厌男人像海带一样粘滞的感觉,心里很乱也就懒得说话。林一看了我一眼，也不再说话。

　　房子很整洁，稍微修饰一下就可以住进去，很快就签了协议，交了房租。
　　“你这样给人的感觉有些迫不及待。”林一笑的很好看，我突然想靠在他怀里哭一场，可是我忍住了。我要成为一个宝宝的妈妈了，我要坚强，我告诉自己，从此不要再有眼泪。

　　住进青坪是在一周以后。
　　打开电脑，满眼的问候，来自付程，他在另一个城市接受培训。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付程，盯着屏幕一直把它看成黑色。
　　电话… …
　　电话… …
　　先进的通讯工具让人无处逃遁，可我不想接，不想让自己再走入人群，所有熟悉的一切都让我的心在一点点撕裂，原来一个人的生活是不可以如此不负责任的轻易放纵的，心很累，无以言对。

　　桌子上是一份中国地图册，拿起来剪碎，揉成团，顺手拣出一个，展开——内蒙古自治区。
　　好大的区域，一个陌生的地方。

　　找到内蒙古所有的城市名称，我再次重复上一个游戏，目标锁定呼伦贝尔——一个世界传唱的地方。

　　我就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城市了，在离开的瞬间，我的困倦才真正袭涌上来。
　　当站台被远远的抛开，我的眼泪才开始恣意飞流，我的行囊中什么都不缺，却感觉一切都空空如野，我的不舍在这个城市的上空飘荡，我却只能在车厢里茫然四顾，期望着有细细的雨适时飘落。长长的铁道在身后延伸，我要用睡眠疗伤，好希望睁开眼我微笑在另一个地方。
_________________
一只会写字的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