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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失意的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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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国会[虽然]
潘国会作品集

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九品县令<BR>(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注册时间: 2006-08-05
帖子: 20
来自: 中国贵州

帖子发表于: 星期五 十二月 08, 2006 9:39 am    发表主题: 短篇小说<失意的草马> 引用并回复

失意的草马(小说)

潘国会

晓晓她,天边上的云,轻易的飘走了,走得没头没脑无影无踪。

还说我哪。国明哥,你出门怎么不和我讲一声呢?以后要是还这样, Embarassed 我可不让你了。那你想怎么样?我罚你啊。怎么罚?站到冷水里泡脚啊。

我们家在个没人知道的山里,从镇上有一条小路像根绳子远远的摇荡地撒向山间。走出几个世纪来了,路还是那样。从镇上走向我们家,路线像红军长征那样上上下下弯弯曲曲,走了七八小时之后,路面就只有巴掌那么点了,路的尽头落在一座高高的山脚下,那里有树有白虎崖,乱石窖上爬满扒地藤,远远的望去,犹如一位画家胡乱的在一张打算丢弃的画纸上点着一笔深蓝色颜料,将一撮二十来户人家的速写弄得花里胡哨,并早就将这幅不起眼的随意画丢在了脑后,那就是我们的家。

家下面有一条小河,河水不深很清凉。热天太热,我们都一抹光身亮出鸡鸡像鸭群那样噼哩叭啦的都下到水里,一个个挓着小手洒水珠,水雾中凸鸡凹鸡乱作一团,闹够了再男孩女孩归类分朋。然而冬天一到,那水像掺了剌,泡在水里的手脚,被蛰得皮肉通红,晓晓的这条规则也够狠的,然而我,却愿受她罚。

我和晓晓是同班同学,她二年级我三年级。我们班有一到四年级,一共才十八个人,最多是一年级,七人,最少是四年级两人,人数像竹笋一样越上去越尖。语文数学老师一共一位。因此哪天上课少了人,少了谁都一清二楚。我因为爸不常在家,妈又走不起远路,经常请假到镇上买点油盐回来。第二天晓晓可就得意了,她背起书包,翘起小嘴,也斜着怪眼坐在河边等我,我也很自觉,把书包放在她身边,绾起裤脚就下水,按照晓晓说的做,水必须淹到膝头以上,我双手使劲将裤脚向上提,全身像筛糖一样好看,大约一分多钟,学校的预备钟响了,晓晓说,好了好了,快上来,不然要迟到了。我刚向岸上转身,脚下一滑,两手一松,像要飞向岸上,这样两只裤脚就全部落到水里,爬到岸上的我像只从厕所里救出的鸡仔,晓晓笑得连我都忘记了冷,她笑完了说,你转过身去,我说为什么?她说你转嘛,快点!我莫明其妙地转身背对着她,同时她也背对着我,我歪脸过去偷看,她在快速地从她身上脱下一条裤子给我呢,我装着看没见,她把裤子递到我手上转身就跑了,我看到她的耳际红红的,红得像只熟透的苹果,甜到我心上。那天我俩都各只穿一条裤子,寒风串进来,内叉中裆里的肉感到凉飕飕的,但心里特别暖和。

我大晓晓一岁,小时候我们不计男女的在一起玩一起洗澡,有时还在一起睡觉。那是有时玩到夜深了,累了便就地靠靠就睡着了,坐在灯前纺花的两个妈就将我俩拢在一张床上睡去。等我们都读到二三年级了才知道男女有别,才知道害羞。他家和我家不是一个姓,但我们两家的爸妈都很要好,她爸吃点什么好菜不忘喊我爸去喝几杯,我妈走点什么客也邀她妈一同去,晓晓和我也是亲不可分。

我们都是十岁了才上学,小多了怕过河有险。其实在校一到四年级我们都在一起学,作业都可以一起做,我会的她也都会了。

我们的学校是栋简陋四面透风的木板房子,在那里面,我们从老师那鼓励和希望的笑脸中学到了很多东,也学会了编织自己童年的梦。

国明哥,你长大来能当上老师吗?为什么不能?我看你不像。为什么?你没高到黑板上。呵呵。

国明哥,长大来我当什么好?你想当什么?我也当老师,不,我还想当医生。为什么?我们这里远,成病没人医啊。死鬼,你这三心二意的。不,我不是,两样我哪样都愿,我不挑。两样你都能做吗?当然能啊,有什么不可以嘛?我白天上课,晚上就可以帮人看病啊。那你就赶紧学习,考到高中大学去才行。嗯。你呢?你不想读大学啦?狗崽才不想呢。然而我们的梦还没醒,在我就要升到四年级晓晓升到三年级的时候,学校被撤销了。说是校点布局不合理,要把我们的学校合并到二十里外的村校去。我和晓晓想,这回我们可以出门去读读书了。

开学的时间到了,爸跑到学校去看,学校说教室拥挤,没有学生住和煮吃的地方,只能到亲戚家去住。那地方我们两家都没有什么亲戚,爸到家以后,晚上将挂在柱子上的那饼碗口大的牛油放入烫锅里抹一圈,干炒一筒黄豆颗,掺两个鸡蛋,叫晓晓爸也来,他们刚喝了两杯酒,爸哭了,他说我们家世代没有人读书,连汉话都不会讲,这辈子想培养儿子读书,只要儿子读成,卖裤带也要盘,谁知道刚到这就又卡壳了,悉——悉……他一个劲地纠着鼻子摔,眼睛红得水汪汪,爸忍泣吞声哭得好艰难啊。

两个爸哭做一团,妈也忍不住捂着脸溜出门去,我跑到晓晓家向晓晓通报这个心酸的休息,晓晓睁大她那夜猫眼在灯光下荡漾,我们怅怅地相对无言。

九月过去了。九月十日是教师节,我们记得一清二楚,去年的那天,我们各编一件礼物送给老师,那天班上可真热闹。老师把我送的纸鸽子夸奖着亮给大家看,然后他放开手,纸鸽在我们头上飞来飞去,同学们个个张开双手,怎么捉也捉不到,最后落在老师的讲台上;晓晓送给老师的是一只涂着各种颜色花花绿绿的纸风车,我的鸽子飞累了到风车,风车带着老师在教室里奔驰一圈,最后也停在老师的讲台上;还有其他同学送的礼物,都一一的演示一遍,最后都堆集在老师面前,老师的讲台成了飞机场、车场、码头和动物娱乐场……,老师高兴得气喘乎乎满头大汗,我们的双手都拍红了。活动完了我们都站起来撑长着脖子给老师唱支歌“老师啊,敬爱的老师,我们要为你唱赞歌,你心中有着一团火,温暖着我们的心窝……”天天都是教师节该多好啊。

十月一日也过去了。每年的“十•一”老师都教我们演好多的戏,唱好多的歌,他说今天是我们国家的生日,没有国家就没有我们。那天我们一会儿演戏一会儿唱歌,完了一样到一样,哪阵天黑了都不知道,等收场时才发现自已的双脚跳酸了,嗓子唱哑了。

今年的九月十月过去了,我和晓晓每天都用一点时间,各在自家门口,痴痴地望着对门河我们的学校,一栋门前高高地立根杉木旗杆孤独冷清的木板房,正为被遗弃和冷落而忧伤。

从此我和晓晓不再与学校有缘,每天以放牛为业。晓晓家有一头黄牯子,我家有一对母子牛,我们俩天天与它们为伴。每天起早就撵在它们屁股后的我们,闻腻了它们过夜的屎气和尿臊。老人不会让我们空着两手跟着牛屁股,除了每人身上背一坨脑袋瓜大的糯饭,还得拎起一只大竹篮。篮内少不了一把小镰刀,我的小镰刀是将一把用了多年断了尖的大镰刀改成的,刀身不到三寸长,尖嘴落到刀口上,有点像染瘟的雄鸡头,戳到泥石里割菜根实在是有点笨头笨脑,看到晓晓篮中那把万脚虫般的小齿镰,羡慕得我直红了眼。

我们每天都顺着区区河上去,那河上游两三里远有一面草坡,草坡沿着河岸倾斜展伸,越上越宽越辽远,稍平缓的地方是人家的熟地,秋季收完了庄稼,那些野菜便漫地而生,我们就在那地里抠猪菜。太阳还没爬到头顶上我们就下到河边吃中午饭。先把手洗干净,歪着身子把过去装书的布包沉沉的移到面前,取出尚保温热软乎乎的饭坨来。两包糯饭打开来像两只刚出土的巨型蘑菇,倒影在水里摇摇晃晃。我们习惯地把饭包掰成两半,把夹在里面的腌酸菜掏个空,集中放在从作业本上撕下的一张长方形的小纸上,然后各拿一半来交换,等天饭色不一样,看来斑驳可笑。我说晓晓你的饭好吃,晓晓说我的饭香。我们把带的腌酸菜搅和起来,菜丝和辣面大概各二分之一,盐巴也不轻。菜虽然少,两个的加起来可能有一小杯,不到一两菜,但我们吃到最后都剩菜,原因是哪个都舍不得夹大筷,一筷只能夹一丝丝,有时候让菜让到发气来,不因为什么,就只因为少。剩就剩,留作扫午(午间正餐以外的加餐),把剩下的饭菜重新包好放在一颗大鹅卵石上,回到荒地里继续讨猪菜。吃饱了饭惰性就上来,这时候我们都有点懒气洋声,好在晓晓想出了招,她提出交换篮子讨,这样兴趣就来了,干劲一个比一个足,不到一会功夫猪菜讨得满满一篮子,然后交给对方。这时候太阳也才稍微偏西,离回家还早得很。没事了我们就又下到河边把扫午吃了。

吃了饭,轻松的神情又动启了玩心,我们抓紧时间爬到陡处去扯芭茅草来编草马。入冬以后芭茅草由青变黄,由脆变实,那花也开始干枯,百无聊懒地在微风中摇曳。这时节芭茅杆变得硬梆,我们一根根的扯下来,撕去其皮叶,取最上端那长节,从底部分两股直划到尖尖花须处,小心留一小截作马身用,整体成个长颈鹤开嘴,然后平起手一股向上九十度角折起,要多长随意,但要考虑与马身协调,又一百八十度折过来,变成了两股合一,再和横股交叉在开口处,形成一横一竖十字架,这时横股平着马身绕着竖股向后拉,在须须段再折个九十度角将其箍起来成了马身和后脚,在马的尻部留一绺须作马尾,绕回来的横股又和竖股交合,竖股再向上挽,把那合一的两股从中折角,就成了马的颈和头,如此捣去复来四五道,一匹欲欲飞奔的壮马就成了。两匹马一比起来,匹匹都强壮。我说,哪匹是公哪匹是母?晓晓说,你的是公我的是母,我说看不出,晓晓说你想它是公的它就是公的了嘛,我说我有个办法让它是公的,晓晓不想信,你有什么办法?我掐一小段草爿在马的前后脚之间插出一只小腿来,下端稍向前歪,晓晓见了刷的脸就红,一直红到后颈根,红到脚板底红到手指头。我把我的马插在一块大岩脚下的沙子上,看上去像一匹想飞的骏马,晓晓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完,也跟着来把她那匹母马面对面地和我老公马亲昵般的插在一起,然后带着一身羞气回头就跑。我们天天都这样,几乎是为了编草马而放牛,我们的马已经发展到公公母母一大群。

晓晓十六岁那年我也十七岁了,长大了的我们,相互间好象没有很多话要说。晓晓她越长越好看了,好看得我哭笑不成,然而我越想看她的时候就越不敢看,她的眼睛一来我的眼睛就跑,像一只不经斗的公鸡一碰就败;她在喊我国明哥的时候,我心里有点发麻,当我看到她那红而嫩的脸蛋她那胖而白的手腕她那圆而粗的脚裸,我便推理而得知她身上的各个部位,那些凹凸有致,温软匀滑的肉体叫我心头发慌,连她的声音也是稠稠的带了磁性,总朝我身上裹,总想将我沾过去。

我们不大好意思在一起编草马了,偶尔放放牛也还是顺着区区河把牛撵到原来的草坡去,我们都像是忙着砍柴割草什么的,与其说忙还不如说找地方躲藏去了,然而眼睛还是离不开对方的身影。手上虽然不编草马了,但眼角却离不开那岩石下面那片沙滩,心头时刻在思念那群马。

2001年冬天,那时我满十八岁,爸叫我跟寨上一个哥哥去浙江打工,晓晓知道了,约我再放一天的牛,也是顺着区区河上去,我们还照原来一样编一对公母马稳稳的插在那岩石下,上面雨来不淋,四周用大石头围起来,以防大水冲走。在我们一起堆磊石头的时候,她的身碰到我的身,她的脸挨近我的脸,我都闻到了她身上的汗香味,当我想找借顾顺势抱她或亲她一口时,胸口上的心跳得直喘粗气,我不敢。最后才鼓气说出一句话来,晓晓,你在家等我,哪点都不要去,守好我们的马。

第二天我拎着行李出门时,晓晓好像很一般,早早站在她家门上,手在一杨一杨地纳着袜垫,眼睛在一步一步地送我门前那段路。

从离开家到厂里打工之后,虽然被折腾得疲惫不堪,但一想到我们的马,我就什么劲都上来了。

带我去的哥哥说,你有点像傻乎乎的样子,做事总是心不在焉。我呵呵笑着,他哪知道我心中有匹草马?

第二年我再也等不到春节了,因为爸叫人带写的信上一直没有回答我晓晓的事,我的心像猫抓一样难熬,决定打整行李回去,腊月十几就到了家。
进了寨子我第一个先看晓晓家的门上,按照常理她这个时候该是站在栏杆上朝进寨的入口处看来,见我背的拎的,她会下来帮手,然而今天,连她人影都不见。

我到了家,把行李放好就准备出门,妈拦着我说,晓晓不在了。我问咋回事,妈说:你走以后不久,晓晓家山外的表舅家就叫人来说亲,上个月把晓晓接去了。可晓晓才十八岁啊!我差点和妈吵起架来。妈说,是啊,按理十八也合嫁了。晓晓她愿吗?妈说晓晓也不愿意,但又没办法,包括她爹妈也不怎么愿意的,就是因为抹不下亲戚的情面,才勉强成了这门亲的。听说那姑爷崽也很浪,整天在外浪荡不归家,他爹妈怕哪一天会在外惹出事来,就赶紧找个媳妇来捆他的手脚。

没等妈说完话,我拎起脚就出了门。妈在后面撵着喊,你去哪点?妈的话都被耳背的风给吹走,我啥也听不到。我在区区河上绕了七道弯,脚有时踩石头有时踩水,裤脚都湿到了膝盖上。将要到那岩石下时,我放慢了脚步,好像晓晓早在那等着我了。那岩石不变,沙滩变了,有点像人工的把沙滩堆高了,我们原来围的那一圈石头也变了,变单层为双层,亡羊补牢似的防止里面的动物再次走失。我一步一步的移过去,最后双脚跪在沙滩上,仔细查看圈里的东西。一股寒气从里面冲来,原来过去我们关的九匹公马九匹母马差不多都为泥沙捐躯了,我数了数残骸,公马只有八匹,第九匹不知去向;母马有十匹,第十匹明显是新添的,像是尚未熟圈,受惊吓的伺机逃脱的孤独而失意的站在另一边,再看看周围,几步远有剔下的芭茅皮叶是新的,磊的石头和动过的泥沙好像就在二十多天前的事,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心里在骂那些母马的冤枉,没肝没肺的东西。然后将那匹欲出不能的草色未变的新到而失意的这匹母马小心翼翼的揣进内衣里,试图通过我的体温使它能觉察到点什么。我怅然地坐在那堆沙子上面,久久地朝那牧迹斑斑的草坡上看,找找我们的过去。


贵州省三都人大办 潘国会
电话:0854—8809273
信箱:[email protected]
邮编:558100
2006、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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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闷使我变成胡思乱想,多愁善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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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879
来自: 巧克力很甜哦

帖子发表于: 星期四 十二月 14, 2006 5:09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淡淡的爱情,什么都没有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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