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尘冰]

行吟

我是诗人流浪远方
流浪人的悲歌时刻吟唱
无法弹奏我唯一的七弦琴
早已崩断和弦

寻得原始森林之深幽
斟满一杯苦酒
我和我的影子对酌
细细品尝出一丝清甜
诗人吟唱
生活可有如许滋味

我哭我可怜的名姓
我的名字已是苍白
哭泣独行走过沙漠
一任灵魂遭受烫风的鞭笞
那风的呼号
一如诗人绝望的歌
从不会绝望过我

喧闹繁华永远不属于我
祈求拥有一角清宁
最好是在空旷的原野上
吟唱我诗人无尽的歌
而现在我只能选择沉默
无言静待
远方的回音

那一刻 歌声振荡于
心的底层撞击
心灵的深处
我默坐成石头
最终 我和我的诗我的歌
完成一个东方流浪人
流传许久的传说

回溯

亿万年之前
在伊甸园沉睡不醒的是
我们
祖先们在树上嬉戏
高举长长的手臂采摘
成熟的星星
触及天空和鸟儿的翅膀
长毛的尾巴深入地层深处
连通生命之根

升高的欲望被火焰焚烧
在久远的空间
生命转移到地上
祖先们纷纷随流星陨落
我们降生于辽阔的荒原
仰望天空已高不可及
人类从不高贵
没有了攀附我们开始
学着直立行走
斩断身后拖着的尾巴
以一行行脚印印证
出身的卑微及其清白
漫长的过程
这一切无不富于意义

生命并非经久不变的
风刮过荒原
河流流向更远的方向
历史的嘴唇永远歌唱毁灭
破坏我们最初的轨迹
燃烧的火焰熄灭后
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飞升


在风中

大风起兮
古今征战的旗帜鲜红如血
年年招展于
目光与日光交织之经纬网
风萧萧兮
泉水以彻世之寒
激涌于阳光之下
孤寂地流淌
月黑风高之夜
旷野之马嘶鸣的回声
呼唤壮士之魂
风起云涌呵壮士如云

在风中
麦穗的头颅摇曳着
金色的光芒
青铜的声音呼喊祈祷
举行盛大的祭典在风中
我拥有黄土地肤色的
祖先们醉卧于大地之上
千年不醒
飓风掀动强有力的
旗帜覆盖他们
苦难深沉的黑眼睛

风刮了很长的岁月
令祖先们背负千年的
石头日渐风化
烟尘飘扬于世纪上空
我们的痛苦让风去歌唱
让风去扫荡
我们陈腐的思想
认识这些泥土是
我们祖先的血肉

风刮过荒野和墓群
婴儿的啼哭声自
等侍耕种的麦田里
响起
大风呼啸的回响
长歌当哭呵长歌当哭
在风中
大风歌依旧呼唤
镇守边疆的英雄


歌唱河流


把我们民族的颂歌唱给
河流
河流是朝圣者唯一的道路
河流以东方的大度容纳
一切
泥沙 花朵 还有我们的尸骨
河流雕塑我们为高洁的
生命雕塑
我们为苍茫的思想者
水中的灵魂美丽光辉而
痛苦
令人神往

我们深入河流之心
河流流经我们的体内
令我们的血液大量流失
可我们是挣脱神话的摇篮
喝着黄河长江边水长大成壮年的男人
和女人呵
我们是血性的男人和女人
我们的血液流动的江河
奔腾的血潮一次又一次
放逐
一千匹一万匹暴烈的龙马
大禹治水的传说太真实了
不再成为传说

我们接近水中的少女
当我们一次又一次漂泊远方
你高举的手臂如摇曳的
招魂旗
拥亿万年忠贞站成
我们永恒的航标
我们整个民族因而聚集
在江岸
跪仰你高贵的气息
祭祀河流和祈告上苍
你也赐给我们最真诚的
祝福呵
泅渡河流是我们民族永生的梦想
地老天荒我们依然追逐
泱泱大水中的自由
一个世纪拥挤着另一个
世纪
历史在河流上漂浮
一个王朝的沉埋是一个
王朝的崛起
水中的沙石是历史一次
又一次
浪潮的沉积
为波涛一再清洗
为我们的双足一再搅拌

人类能够生存是因为
我们的生命发源于河流
而我们无法回返河流的
源头
河流亘古地流动
向着不为我们所知的领域
人类永远无法抵达
河流通向神的家园
面对万劫不复的河流
我们一贫如洗
面对河流茫茫大水漫过
我们沉思的眼睛
面对河流我们只能用心
倾听
神的声音——“逝者如斯夫”

倾诉黄河


从倾斜的那只陶罐中
你奔腾而出一泻千里
淌过南风与北风的荒野
在我心中激荡了五千年
辉煌五千年痛苦

历史的河床已干涸成
贫瘠的黄土地
龙的图腾躁动着你洪荒
的跫音
沉重的纤绳与苦涩的
渔歌都在你
卷起的漩窝里消逝了
岸边守望千年的望夫石
依旧站立成我们民族的
航标
祖先们燃起的炊烟自你
的源头
袅袅升腾世世代代不老
的梦想

你深浊的河水7一次又
一次
染浑祖辈的命运和希望
你河面林立的礁石一
次又一次
撞碎祖辈泅渡河流的梦想

你的每一颗泪每一滴血都能
染红东方的朝阳呵
可多少苦难的岁月你汹涌着
辛酸与悲壮的夕阳
黄河 你是如此奔放又
如此迷茫
你是如此大度又是如此
暴虐
你的咆哮灿烂了一个民族的文明
又黯淡了一个民族的历史呵
我的故乡就在黄河岸边
我的祖先们就沉睡在黄河岸边
我的灵魂饱受你波涛的
荡涤
也无数次经受过你风雨
的洗礼

你的足窝一万次栖落
过雷霆
你的面孔一万次扭曲成
十字架上受难的英雄
而今一切都已随东流水沉淀成
一页页斑斑的史书
我们已修筑好民族的航船
将重渡你时代的大潮
漂流生生死死的信念
黄河 我们永远被你征服
我们又永远把你征服


大地的回声


树木生长在土地上
伸散各个方向
承担天穹的重压
缔造生存的空间
河流在土地中蠕动
向一个方向
大海的入口淌着
我们激涌的血潮
生命的河流
时间的河流
历史的河流
深入 深入 深入
河流是土地的兄弟
哗哗的流水声
响自地层深处

我们行走在大地上
踩着先人的血肉
超越时空凝望
目光如钟
撞响亘古激荡的跫音
远方 远方 远方
远方是大海
大片蔚蓝在心底漫延
一种强音在心海扩散
身后褐色山岗耸向天穹
成为背景
海呀 海呀 海
你能收留我作一尾鱼
在水中呼吸么


海的神话


大浪淘沙
所有的神话都已堙没
所有的历史都倾注大海
所有的河流都沉入海底
把苦涩的海水晾晒
这一切便结晶成洁白的盐
养育人类文明

精卫投生为海的女儿
堆入海中的石子风化成
礁石经亘古的沉默
诠释海的内涵
孟姜女在遥远的海岸线上
站成不老的航标
指引着我们最终的归宿

海的头顶是天空
鸟儿在空中飞翔
鱼儿在水中呼吸
渔夫不再用欲望之网打捞
金鱼的故事
用爱心开始放牧鱼群
以及
与鱼相伴的灵魂

鉴真和尚睁开迷茫的双眼
在大海中央坐禅大木船
周游漂渺世外红尘
普渡芸芸众生 唯一
无法拯救的 是自己
郑和下西洋不再进行
经济交易
去联结人类诞生时
被剪断的脐带

麦哲伦在大海上无休止
航行
指南针始终证明一个
圆的定义
天空是一个圆
大海是一个圆
哥伦布独守在他发现的
新大陆上
面对四周茫茫大水
无所适从

海因人类而丰富
人类因海而成长
海是自古至今唯的神话
海的源头比河流的流向
更远

山的传说

山野的幽灵向谁夜夜哭诉
那古老又久远的传说

追日的夸父倒下了
沉重如一座山倾塌
铁杖插植成无边的森林
一轮贫血的山太阳
依然苍白地活着

盘古高举开天辟地的神斧伐木
迷失于茫茫丛林
找不到归家的路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家在
山的里面的山的里面的
山的里面一个古石洞里

后羿射落的九颗山太阳
重新升起于山的外面的
山的外面
的山的外面一个广阔的
原野上
他前去重建家园再没有
回来
扔下的猎猎古弦弓被羽箭钉牢
大山环绕的那方天幕上
成山中永远血红永远残
缺的冷月
映照嫦娥寂寞的梦境
徒移的民族终未走出贫瘠
的山地
沉淀的千年足迹风化成
亘古之省略号
省略西风故道省略未竟之旅
看不见黑夜鸡冠上的血
红色
只想一声报晓的啼鸣
唤我从梦中醒来

今夜远山有野性的山歌
声声潮来
唤我走向山风呼号的传说
林涛和鸣奏动一千种一万种
回响


雪野


茫茫白雪遍野
掩盖着谁的足迹
雪被之下
可潜伏着一条荒芜的道路
在雪野上行走
来路已消失
去向在何方

大雪纷飞
飘落天空的语言
向大地倾诉些什么
功名尘与土
归于雪花归于苍茫大地
谁主宰雪的沉浮
谁主宰我们的沉浮

雪野茫茫
旅途茫茫思绪茫茫
天苍苍地茫茫
前世今生无不迷茫
永远流传的是英雄气短
儿女情长呵儿女情长
是谁把一首古老的牧歌
吟唱得如此凄凉

满目纯洁
映照心灵最后的净地
进入一个真实的梦境
我是永远孤独的旅人
读懂所有荒唐的情节
读破一切梦想的欺骗
积雪消融之后
我们纷纷告别白茫茫的
结局
大地上将开满鲜花还是
长满野草


注视天空


神啊 何处是你的家园
又是谁为我们
缔造这生存的空间
谁的眼睛亘古注视
我们的痛苦和梦幻
上升 上升 上升
我们将拥有怎样的高度
太阳和月亮相处时
天空很拥挤
星星仍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是否会有一条河流
注入我们的眼睛
是否会有一种光芒
刺痛我们的骨头
让我们无法昂起
高傲的头颅
麦子和向日葵
同样领受太阳的情义
而让我们感恩

呼吸同一种空气
活着或者死去
我们两手空空
是谁手持石斧
是谁手持弓箭
是谁在冶炼神话
又是谁在创造自身
我们为谁生活

向上或者向下
我们该往何处求索
起点或者终点
什么离我们最远
我们无限接近
道路的尽头
又永远无力抵达


鸟•飞机


人类放飞第一只飞机
占据时代的天空
鸟儿开始由时间高处
向下求索

一次又一次起飞
一次又一次降落
飞机终将归于
最初的高度
天空旋转着鸟儿
静止不动
高踞于人类的头顶
附瞰大地
鸟儿同富于侵略性的
飞机相撞
是这个时代空难的
唯一根源

飞机无法超越大地
而选择向上的方向
鸟儿无法脱离天空
而选择向下的方向
向上求索向下求索
没有尽头的道路
飞机自这头出发
鸟儿自那头飞来


庄稼


农人不朽的劳作根植于
久远的诗经
生长历朝历代的史册
民间歌谣
为一代又一代农人
用禾管传唱
乡村的语言切入
庄稼的根部
叙写我们古老的族谱
撒播在民间的土壤
大片大片地繁茂
季节河流经庄稼的血脉
浇灌最初到最终的
传统
使我们的生命与庄稼的
骨肉水乳交融

庄稼一荐又一荐生长
农人一代又一代繁衍
历史就是这样简单
生命就是这样复杂
祖先的骨头埋在地下
庄稼的根系伸入地下
一种精神和粮食
破土而出

庄稼喂养农人的生活
写着我们不尽的历史
又被我们写成史书
同庄稼一道成长的我们
走出庄稼的阴影
每一根茎须都不会
把庄稼的根系
背叛


粮食


粮食的根生长在乡下
沿着泥土 农具和
父亲的手臂抵达秋天
而延伸到城市上空的
不过是枝叶末梢
城市的孩子们想真正读懂
粮食成熟的全过程
就必须把柏油路招在身后
从《锄禾》的诗句出发
沿叶子的血脉
一步抵达远在乡村
泥土下的根

粮食是一种恋家的植物
一旦离开生长的乡土
就会日渐消瘦丧失
很多人体不可缺少的养份
因此城市的孩子们总食欲不振急需额外
补充营养

其实粮食不仅喂养
我们的肉体
还喂着我们良好的品质
用柴火点燃炊烟
粮食的精神便袅袅升腾
城市的居民习惯
以不纯的煤气煮熟食物
粮食的精神自然无法
充分释放
粮食什么时候也能
移栽入城市隙缝的泥土


荒野的裁决


为我自身所谋杀的自身
我是苍白的罪犯
时间和生命
越来越多的日子
在空旷的荒野上
脱光衣服
模仿一棵树的坐态
听无声的庄严审判
不要供状更不用证词
只有影子以黑色的沉默
控诉
白昼以黑夜作最终
的归宿
是荒野垒造坟墓的时候
没有人祭奠
我依然决不决不改变姿势

生命是死者最初的失落
死亡是生者最终的获得
黑色的墓群一次又一次
耸起
于生命的荒野之上
长出死者生的骄傲和遗恨
无字的墓碑总以
亘古之内省
诠释生与死的主题
许多人活着时
就为自己垒造了坟墓
许多人死去时
没有墓穴

生命的起源和归宿
埋葬时代和民族
人和人一切和一切
最终的追求宣告生命就是
从尘土到石头
眼睛超越时空举行
最后的葬仪
太阳的体内石头的血液
静静流动
只有 只有太阳永恒
生命受洗于太阳

一千次一万次判决死讯
决不赦免
送葬的行列沉没于荒野
每一座墓穴都是石头的
迷宫
永远囚禁清醒的梦
幽灵无所不在和
无所不在来自另一个
世界的跫音

[[FAFAFA]]

行吟

我是诗人流浪远方
流浪人的悲歌时刻吟唱
无法弹奏我唯一的七弦琴
早已崩断和弦

寻得原始森林之深幽
斟满一杯苦酒
我和我的影子对酌
细细品尝出一丝清甜
诗人吟唱
生活可有如许滋味

我哭我可怜的名姓
我的名字已是苍白
哭泣独行走过沙漠
一任灵魂遭受烫风的鞭笞
那风的呼号
一如诗人绝望的歌
从不会绝望过我

喧闹繁华永远不属于我
祈求拥有一角清宁
最好是在空旷的原野上
吟唱我诗人无尽的歌
而现在我只能选择沉默
无言静待
远方的回音

那一刻 歌声振荡于
心的底层撞击
心灵的深处
我默坐成石头
最终 我和我的诗我的歌
完成一个东方流浪人
流传许久的传说

回溯

亿万年之前
在伊甸园沉睡不醒的是
我们
祖先们在树上嬉戏
高举长长的手臂采摘
成熟的星星
触及天空和鸟儿的翅膀
长毛的尾巴深入地层深处
连通生命之根

升高的欲望被火焰焚烧
在久远的空间
生命转移到地上
祖先们纷纷随流星陨落
我们降生于辽阔的荒原
仰望天空已高不可及
人类从不高贵
没有了攀附我们开始
学着直立行走
斩断身后拖着的尾巴
以一行行脚印印证
出身的卑微及其清白
漫长的过程
这一切无不富于意义

生命并非经久不变的
风刮过荒原
河流流向更远的方向
历史的嘴唇永远歌唱毁灭
破坏我们最初的轨迹
燃烧的火焰熄灭后
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飞升


在风中

大风起兮
古今征战的旗帜鲜红如血
年年招展于
目光与日光交织之经纬网
风萧萧兮
泉水以彻世之寒
激涌于阳光之下
孤寂地流淌
月黑风高之夜
旷野之马嘶鸣的回声
呼唤壮士之魂
风起云涌呵壮士如云

在风中
麦穗的头颅摇曳着
金色的光芒
青铜的声音呼喊祈祷
举行盛大的祭典在风中
我拥有黄土地肤色的
祖先们醉卧于大地之上
千年不醒
飓风掀动强有力的
旗帜覆盖他们
苦难深沉的黑眼睛

风刮了很长的岁月
令祖先们背负千年的
石头日渐风化
烟尘飘扬于世纪上空
我们的痛苦让风去歌唱
让风去扫荡
我们陈腐的思想
认识这些泥土是
我们祖先的血肉

风刮过荒野和墓群
婴儿的啼哭声自
等侍耕种的麦田里
响起
大风呼啸的回响
长歌当哭呵长歌当哭
在风中
大风歌依旧呼唤
镇守边疆的英雄


歌唱河流


把我们民族的颂歌唱给
河流
河流是朝圣者唯一的道路
河流以东方的大度容纳
一切
泥沙 花朵 还有我们的尸骨
河流雕塑我们为高洁的
生命雕塑
我们为苍茫的思想者
水中的灵魂美丽光辉而
痛苦
令人神往

我们深入河流之心
河流流经我们的体内
令我们的血液大量流失
可我们是挣脱神话的摇篮
喝着黄河长江边水长大成壮年的男人
和女人呵
我们是血性的男人和女人
我们的血液流动的江河
奔腾的血潮一次又一次
放逐
一千匹一万匹暴烈的龙马
大禹治水的传说太真实了
不再成为传说

我们接近水中的少女
当我们一次又一次漂泊远方
你高举的手臂如摇曳的
招魂旗
拥亿万年忠贞站成
我们永恒的航标
我们整个民族因而聚集
在江岸
跪仰你高贵的气息
祭祀河流和祈告上苍
你也赐给我们最真诚的
祝福呵
泅渡河流是我们民族永生的梦想
地老天荒我们依然追逐
泱泱大水中的自由
一个世纪拥挤着另一个
世纪
历史在河流上漂浮
一个王朝的沉埋是一个
王朝的崛起
水中的沙石是历史一次
又一次
浪潮的沉积
为波涛一再清洗
为我们的双足一再搅拌

人类能够生存是因为
我们的生命发源于河流
而我们无法回返河流的
源头
河流亘古地流动
向着不为我们所知的领域
人类永远无法抵达
河流通向神的家园
面对万劫不复的河流
我们一贫如洗
面对河流茫茫大水漫过
我们沉思的眼睛
面对河流我们只能用心
倾听
神的声音——“逝者如斯夫”

倾诉黄河


从倾斜的那只陶罐中
你奔腾而出一泻千里
淌过南风与北风的荒野
在我心中激荡了五千年
辉煌五千年痛苦

历史的河床已干涸成
贫瘠的黄土地
龙的图腾躁动着你洪荒
的跫音
沉重的纤绳与苦涩的
渔歌都在你
卷起的漩窝里消逝了
岸边守望千年的望夫石
依旧站立成我们民族的
航标
祖先们燃起的炊烟自你
的源头
袅袅升腾世世代代不老
的梦想

你深浊的河水7一次又
一次
染浑祖辈的命运和希望
你河面林立的礁石一
次又一次
撞碎祖辈泅渡河流的梦想

你的每一颗泪每一滴血都能
染红东方的朝阳呵
可多少苦难的岁月你汹涌着
辛酸与悲壮的夕阳
黄河 你是如此奔放又
如此迷茫
你是如此大度又是如此
暴虐
你的咆哮灿烂了一个民族的文明
又黯淡了一个民族的历史呵
我的故乡就在黄河岸边
我的祖先们就沉睡在黄河岸边
我的灵魂饱受你波涛的
荡涤
也无数次经受过你风雨
的洗礼

你的足窝一万次栖落
过雷霆
你的面孔一万次扭曲成
十字架上受难的英雄
而今一切都已随东流水沉淀成
一页页斑斑的史书
我们已修筑好民族的航船
将重渡你时代的大潮
漂流生生死死的信念
黄河 我们永远被你征服
我们又永远把你征服


大地的回声


树木生长在土地上
伸散各个方向
承担天穹的重压
缔造生存的空间
河流在土地中蠕动
向一个方向
大海的入口淌着
我们激涌的血潮
生命的河流
时间的河流
历史的河流
深入 深入 深入
河流是土地的兄弟
哗哗的流水声
响自地层深处

我们行走在大地上
踩着先人的血肉
超越时空凝望
目光如钟
撞响亘古激荡的跫音
远方 远方 远方
远方是大海
大片蔚蓝在心底漫延
一种强音在心海扩散
身后褐色山岗耸向天穹
成为背景
海呀 海呀 海
你能收留我作一尾鱼
在水中呼吸么


海的神话


大浪淘沙
所有的神话都已堙没
所有的历史都倾注大海
所有的河流都沉入海底
把苦涩的海水晾晒
这一切便结晶成洁白的盐
养育人类文明

精卫投生为海的女儿
堆入海中的石子风化成
礁石经亘古的沉默
诠释海的内涵
孟姜女在遥远的海岸线上
站成不老的航标
指引着我们最终的归宿

海的头顶是天空
鸟儿在空中飞翔
鱼儿在水中呼吸
渔夫不再用欲望之网打捞
金鱼的故事
用爱心开始放牧鱼群
以及
与鱼相伴的灵魂

鉴真和尚睁开迷茫的双眼
在大海中央坐禅大木船
周游漂渺世外红尘
普渡芸芸众生 唯一
无法拯救的 是自己
郑和下西洋不再进行
经济交易
去联结人类诞生时
被剪断的脐带

麦哲伦在大海上无休止
航行
指南针始终证明一个
圆的定义
天空是一个圆
大海是一个圆
哥伦布独守在他发现的
新大陆上
面对四周茫茫大水
无所适从

海因人类而丰富
人类因海而成长
海是自古至今唯的神话
海的源头比河流的流向
更远

山的传说

山野的幽灵向谁夜夜哭诉
那古老又久远的传说

追日的夸父倒下了
沉重如一座山倾塌
铁杖插植成无边的森林
一轮贫血的山太阳
依然苍白地活着

盘古高举开天辟地的神斧伐木
迷失于茫茫丛林
找不到归家的路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家在
山的里面的山的里面的
山的里面一个古石洞里

后羿射落的九颗山太阳
重新升起于山的外面的
山的外面
的山的外面一个广阔的
原野上
他前去重建家园再没有
回来
扔下的猎猎古弦弓被羽箭钉牢
大山环绕的那方天幕上
成山中永远血红永远残
缺的冷月
映照嫦娥寂寞的梦境
徒移的民族终未走出贫瘠
的山地
沉淀的千年足迹风化成
亘古之省略号
省略西风故道省略未竟之旅
看不见黑夜鸡冠上的血
红色
只想一声报晓的啼鸣
唤我从梦中醒来

今夜远山有野性的山歌
声声潮来
唤我走向山风呼号的传说
林涛和鸣奏动一千种一万种
回响


雪野


茫茫白雪遍野
掩盖着谁的足迹
雪被之下
可潜伏着一条荒芜的道路
在雪野上行走
来路已消失
去向在何方

大雪纷飞
飘落天空的语言
向大地倾诉些什么
功名尘与土
归于雪花归于苍茫大地
谁主宰雪的沉浮
谁主宰我们的沉浮

雪野茫茫
旅途茫茫思绪茫茫
天苍苍地茫茫
前世今生无不迷茫
永远流传的是英雄气短
儿女情长呵儿女情长
是谁把一首古老的牧歌
吟唱得如此凄凉

满目纯洁
映照心灵最后的净地
进入一个真实的梦境
我是永远孤独的旅人
读懂所有荒唐的情节
读破一切梦想的欺骗
积雪消融之后
我们纷纷告别白茫茫的
结局
大地上将开满鲜花还是
长满野草


注视天空


神啊 何处是你的家园
又是谁为我们
缔造这生存的空间
谁的眼睛亘古注视
我们的痛苦和梦幻
上升 上升 上升
我们将拥有怎样的高度
太阳和月亮相处时
天空很拥挤
星星仍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是否会有一条河流
注入我们的眼睛
是否会有一种光芒
刺痛我们的骨头
让我们无法昂起
高傲的头颅
麦子和向日葵
同样领受太阳的情义
而让我们感恩

呼吸同一种空气
活着或者死去
我们两手空空
是谁手持石斧
是谁手持弓箭
是谁在冶炼神话
又是谁在创造自身
我们为谁生活

向上或者向下
我们该往何处求索
起点或者终点
什么离我们最远
我们无限接近
道路的尽头
又永远无力抵达


鸟•飞机


人类放飞第一只飞机
占据时代的天空
鸟儿开始由时间高处
向下求索

一次又一次起飞
一次又一次降落
飞机终将归于
最初的高度
天空旋转着鸟儿
静止不动
高踞于人类的头顶
附瞰大地
鸟儿同富于侵略性的
飞机相撞
是这个时代空难的
唯一根源

飞机无法超越大地
而选择向上的方向
鸟儿无法脱离天空
而选择向下的方向
向上求索向下求索
没有尽头的道路
飞机自这头出发
鸟儿自那头飞来


庄稼


农人不朽的劳作根植于
久远的诗经
生长历朝历代的史册
民间歌谣
为一代又一代农人
用禾管传唱
乡村的语言切入
庄稼的根部
叙写我们古老的族谱
撒播在民间的土壤
大片大片地繁茂
季节河流经庄稼的血脉
浇灌最初到最终的
传统
使我们的生命与庄稼的
骨肉水乳交融

庄稼一荐又一荐生长
农人一代又一代繁衍
历史就是这样简单
生命就是这样复杂
祖先的骨头埋在地下
庄稼的根系伸入地下
一种精神和粮食
破土而出

庄稼喂养农人的生活
写着我们不尽的历史
又被我们写成史书
同庄稼一道成长的我们
走出庄稼的阴影
每一根茎须都不会
把庄稼的根系
背叛


粮食


粮食的根生长在乡下
沿着泥土 农具和
父亲的手臂抵达秋天
而延伸到城市上空的
不过是枝叶末梢
城市的孩子们想真正读懂
粮食成熟的全过程
就必须把柏油路招在身后
从《锄禾》的诗句出发
沿叶子的血脉
一步抵达远在乡村
泥土下的根

粮食是一种恋家的植物
一旦离开生长的乡土
就会日渐消瘦丧失
很多人体不可缺少的养份
因此城市的孩子们总食欲不振急需额外
补充营养

其实粮食不仅喂养
我们的肉体
还喂着我们良好的品质
用柴火点燃炊烟
粮食的精神便袅袅升腾
城市的居民习惯
以不纯的煤气煮熟食物
粮食的精神自然无法
充分释放
粮食什么时候也能
移栽入城市隙缝的泥土


荒野的裁决


为我自身所谋杀的自身
我是苍白的罪犯
时间和生命
越来越多的日子
在空旷的荒野上
脱光衣服
模仿一棵树的坐态
听无声的庄严审判
不要供状更不用证词
只有影子以黑色的沉默
控诉
白昼以黑夜作最终
的归宿
是荒野垒造坟墓的时候
没有人祭奠
我依然决不决不改变姿势

生命是死者最初的失落
死亡是生者最终的获得
黑色的墓群一次又一次
耸起
于生命的荒野之上
长出死者生的骄傲和遗恨
无字的墓碑总以
亘古之内省
诠释生与死的主题
许多人活着时
就为自己垒造了坟墓
许多人死去时
没有墓穴

生命的起源和归宿
埋葬时代和民族
人和人一切和一切
最终的追求宣告生命就是
从尘土到石头
眼睛超越时空举行
最后的葬仪
太阳的体内石头的血液
静静流动
只有 只有太阳永恒
生命受洗于太阳

一千次一万次判决死讯
决不赦免
送葬的行列沉没于荒野
每一座墓穴都是石头的
迷宫
永远囚禁清醒的梦
幽灵无所不在和
无所不在来自另一个
世界的跫音

[林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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