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吕文艺 · 四品府丞 （封疆大吏也！） 注册时间: 2006-04-17 帖子: 309

中国的“尤利西斯”
——赏析温东华的《陈胜》
作者：吕文艺

温东华的人物组诗很象一排凌空高飞的雄鹰，具有非比寻常的力量。这一组诗篇写的都是历史人物，由于作者站在一定的高度上，运用现代主义的手法，因而给读者带来了理解的难度。下面就其中的《陈胜》一诗，进行浅层次的赏析。
用诗来写好陈胜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陈胜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位众所周知的了不起的英雄，仅仅从外部描写他的性格，根本就无法展现他内心的真实性与复杂性，只有打破时空界限，颠倒时空顺序，并使时空彼此渗透，把过去、现在交替穿插起来，才能着力表现陈胜的“心理时空”。温东华在《陈胜》的创作中，非常娴熟地采用了西方意识流的基本手段，即运用综合回忆的手法，让现在的陈胜“回忆”过去的陈胜，让现代的陈胜“追忆”古代的陈胜，从而使现代平常人陈胜与古代英雄陈胜实现了成功的对接。
“现代的陈胜”是“语言与思想的悖离，行为对目的的背叛，他早已习惯了这些无奈”，“他重新拿起奴役英雄的耒耜、镰刀，他种植白菜、收割玉米、搭建茅舍，他接受帝国学部联盟给予的零职称，他穿戴从父母那儿继承的锈迹斑斑的身份，他的身份证上是什么？他不睥睨，嵌入人们面孔上的一张张铁丝网，他斜倚在七月的肩膀上休息。他决定忘记一切”，忘记“古代的陈胜”。而“古代的陈胜”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英雄，当时候到了，他就直奔大泽乡，揭竿而起，他“握着大地宪法的全部解释权，驱使狐狸、篝火和孕育史诗的鱼，命令从另一侧面参与同一事件的滂沱，挥戈天地铸造一尊青铜的永恒，向全世界宣布：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从时间现在与时间过去的对比中，我们能看到，“古代的陈胜”充满智慧，志存高远，非常关心国家政治。当然，我们对“古代的陈胜”的理解，还可以追溯一下他的历史渊源。早在战国时期，墨子就提出“官无常贵，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的政治主张。继墨子之后，陈胜响亮地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一声呐喊无异于一声惊雷，炸响了沉闷而阴暗的历史时空。他领导大泽乡起义，用实际行动来反抗秦朝的专制和恐怖政治，从而完成了英雄的历史使命。而“现代的陈胜”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常人，一个农工商社会的农民，生活在帝国的边缘，无奈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口是心非的事，甚至陶醉在自我满足之中。他认为“古代的陈胜”所做的一切是另外一个人干的，与他无关！他认为自己只是一个被乔伊斯确定了的平常人。在这里，作者为什么要特地提到 “被乔伊斯确定了的平常人”呢？我们知道，乔伊斯是爱尔兰著名作家，《尤利西斯》是其代表作。在这部典范之作中，乔伊斯借用荷马史诗《奥德赛》的主人公尤利西斯的名字作为书名，并把古希腊英雄在海上飘泊十年后返回故乡的故事结构予以现代化，叙述“当代的尤利西斯”十八小时内在都柏林的经历。“当代的尤利西斯”完全没有“古代的尤利西斯”那样的勇敢和智慧，恰恰相反，他无聊庸俗，懦弱无能，安于现状。虽然陈胜有别于尤利西斯，但从这个角度来说，诗中的陈胜就是一个中国式的“尤利西斯”！英雄也罢，庸人也罢，总之，作品表达的无论是对古代英雄的景仰之情，还是对现代庸人丧失了英雄气质的惋惜之情，以及对平常人的怜悯之情，我们都可以理解并接受。因为世界本来就是复杂多变的，而人心更甚如此。
温东华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让陈胜的潜意识自由流淌，对其复杂而真实的内心世界作出了不同的估量和剖析，使“古代的陈胜”与“现代的陈胜”在时空的倒置和相互渗透中，完成了心理时空的统一，从而使全诗在连续的平行式结构中浑然一体。这是本诗的最大的特点之一。
本诗第二大特点表现为语言的独创性。象“人生价值的数学式判断”、“天鹅的俗念”、“残阳，这腐败的桔子”、“天空潰烂如死亡之尸”、“零职称”、“锈迹斑斑的身份”、“孕育史诗的鱼”、“铸造一尊青铜的永恒”这些充满创意的语言，在本诗中随处可见，再加上比喻、象征等手法的灵活运用，使诗篇闪烁着灵性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