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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我还没有昵称] 高岸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06-29 帖子: 4398 来自: 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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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日 十月 15, 2006 8:36 am 发表主题: 浪子的诗歌写作:泪水和石头构成的语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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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的诗歌写作:泪水和石头构成的语词
夏可君
我不知道,广州,这座南方以南的城市,是否是一个能够带来故事的城市,是否是一个可以被我们叙述,还可以让我们进入故事的城市。我只知道,这个时代,故事是越来越少了,讲故事的人越来越少了,这是双重的枯竭。图像时代把我们所有人都复制为影子,尤其还把游走不定的诗人们误置于流行的插图中,成为一幅有待涂改的漫画而已。
墨水还混合着梦想?这只不过是比喻的幻觉,虽然曾经所有的故事都是由诗歌来起头的,作为故事底色和底蕴的其实是诗歌,想想古代汉语小说或话本的故事吧,那时无论开始还是结局都是由诗歌来起兴和收回的,一回回故事的展开都是由诗歌来引导和暗示的。而现在呢,诗歌的兴头被切断了,诗歌写作的兴致如此微弱:因为诗歌不再产生事件,更不要说大事件,诗歌不再带来事件,我们已经失去了秋天抒情的地址,我们的内心如此虚弱。也许,还有些漏掉的或者余下的部分?拣拾这些剩余的部分,成为诗人在这个诗意衰败的时代惟一的责任,那也只是发生在个体生命对日常生活灾难预感的时刻。故事的尺度只能由绝对的悲伤或者欢乐本身来衡量,而不是其它的任何东西!当玫瑰花也不能点缀情节,诗歌已经是多余之物了。
我不知道,广州是如何接受诗歌的,当我写下诗歌这个词,我本来想把它作为主语:诗歌如何被广州所接受,但是,我知道,诗歌,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广州,这个南方以南的地方,这个中国曾经最为开放的大城市,诗歌——不可能成为主词和主语,即便作为主语,也是否定意义上的,或者是临时性的。
也许,诗人,写作诗歌的诗人就是为诗歌寻找到属于它的位置,在语言中的位置,宾语——即是诗歌被规定的位置?宾语之为宾语,在汉语中,也是宾客的位置!
诗人,一直是迟到者,作为迟到的客人,他面对一个故事已经终结的时代,诗人作为过时的说书人面对一个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的世界:还剩下什么可以由诗人来言说的?这个临时性的客人的位置也是如此的不可靠,在乡村黯淡的背景下,在城市高高的门槛上,他只是一个晚到的陌生人:“……尘世的秋天/用石头书写的沉默/迎接我迟到的脸庞。”——《你也是丧魂落魄的异乡人》,这是无法抵达的铭写。
没有了故事和事件,一切都发生过了,为时已晚的时间性和陌生人的客人身份,注定了诗歌已经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多余者——多余者成为主语,当然不可能窃取城市主人的身份。
卡夫卡,喔!我们都深爱的这个布拉格的中国人!在其最后的长篇小说《城堡》中说到主人公K到达城堡前的村子时,已经是夜晚了——但城堡山连影子也不可见了。作为土地测量员的k,竟然怎么也找不到进入城堡的道路和方式!作为村子和城堡双重客人的K渐渐认识到,无论是城堡还是城堡前的村子——这曾经是还残存永恒天国与浪漫田园诗意记忆的漫游者所想望的地方,但是对于多余的K——一个字母代替的名字,一个匿名者,二者都可望不可及:不可能进入得救的天堂,也不可能与世俗村子里的人一道生活,只剩下那夹缝或者裂缝的地带——一个不可见的拓扑学空间,诗人将承受双重缺失的命运,但是,诗人也不是中介的整合者,恰好相反,诗人应该是让这个分裂持续下去,承受这个分裂的命运,相对于城堡和乡村,他只是一个零余者!如果还有诗歌写作的事件,也只是对这个分裂的承受力的衡量!
啊,“别忘了你就是断裂的核心。”——犹太诗人雅贝斯在他的《问题之书》中写道!是的,诗歌本身已经是问题,写作本身,书本身都成为了问题!
这一次,我试图想知道诗歌是如何进入这个分裂的位置的,如何守住这个宾客的位置的,作为陌生人,作为零余者,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与诗人在这个不可能生存的地带相遇。
诗人浪子对此有充分的自觉:
“我们是失明的行吟诗人,日渐
衰老的身体,怀抱着日渐衰老的诗篇”——《暗黑灵魂晚上》
——无疑这是对诗歌写作最初形象的回归,但是,一个并不失明的生命存在愿意承担失明的状态,这是一种勇气,而衰老的诗篇,也再次抵消了传统诗意崇高拯救的诱惑。诗歌写作回到个体的维度上,这就是作为陌生人,作为客人而匿名,作为新的隐士,作为诗歌秘密的守护者而独行:喔,我们都是黑夜的兄弟!惟一要感激的是我们还有孤寂!惟一要致敬的是——我们已经成为陌生人!成为异乡人!啊,诗人就是那个写圣书的小犹太人,啊,另一个犹太诗人保罗•策兰反复重复另外一个犹太俄罗斯女诗人兹威塔耶娃说:所有诗人都是流浪的犹太人!
浪子的诗歌写作激发了我们代换身份乃至变异种族气质的勇气,敢于成为剩余者和少数者!在我看来这是真正的中国当代诗人,他们的命运就是成为“中国的犹太人”!啊如此多的犹太人来到我们心中歌唱,为我们歌唱,与我们一道歌唱!喔,我们的浪子是广州的犹太人!
做中国人的困难是成为诗人的困难——我们这个古老的文化曾经是诗的国度!成为中国人就是成为诗人——这是我们的教化传统!在一个诗歌已经彻底式微退隐的时代,也是一个最需要诗歌的时代,人们却不再知道如何写诗——诗歌的书写当然成为了——无知之书!浪子对自己诗歌的命名揭示了我们时代的症候!但是,成为犹太人,这是不可能性的别名!因而,做中国人的困难就是书写诗歌的困难:我们不再用传统的墨笔这样的书写工具,我们不再以传统的语汇来表达,气息已经折断了••••••
一本书,无知之书,在世界上,在你面前,在那里,在它唯一的位置上,就显得孤立无援。一本书总是会被抛置在某处:“瞧,这本书!”被离弃之书,书,书,总是孤立无援,书的孤寂大于世界。书,期待阅读,只有在阅读的打开中,书才实现自身。但是,书也会拒绝阅读,一本书,一直是陌异之物,甚至对于它的作者也如此。
《无知之书》的写作,让诗歌明白了她自己的身份:作为陌生人!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听说:这还是一个灾变的时代。在一个灾变的时代,伴随灾变的发生,所有的写作都被灾变扰乱。语词,只是灾变之后抖落飘散开来的有限的碎屑和尘埃,语词,词语,只是作为剩余之物,残剩之物!这个时代的写作,要么是对灾变的承受和忍耐,要么是与它一道碎裂和消散,还要么——就是书写残剩之物,在未知中书写。《无知之书》即是剩余之书!
书,已经是问题,我们的汉语已经是问题,诗歌则是问题中的问题!作为诗歌的《无知之书》的写作或许是问题本身!在做一个中国人和做一个用汉语写作和思想的诗人之间,是书和书写的问题,是汉语之道路的问题。
但我们能否书写出汉语的另一种可能性?谁知道汉语的本来面目?何谓另一种的汉语书写?如何汉语会写得不像汉语——难道我们已经被这个传统所抛弃了?以致于我们不得不成为汉语的陌生人——双重意义上之加倍的陌生人;但同时,又要写得更似汉语——既要恢复古老汉语的神韵——我们还必须回到更古“老”的早先之中?但又要生成出“新”的汉语——那只能在等待绝对新的事件才能生成的汉语?这就形成了双重的写作——既老又新,同时,现代汉语还是在双重的翻译——对汉语古文言和其它语言的翻译中形成的,这其间又有多少的背离和差错,有多少的间隔空间已经发生了?这双重的依赖和接近也是双重的分裂和远离?这将会如何改变我们汉语的书写?
书,才是你的祖国。书,才是你唯一的避难之所。诗歌之书,才是灵魂的家乡。书,在翻动中,是呼喊着的张开的嘴唇,是永远不会闭上的觉醒和警醒着的眼帘。书,打开一个位置,书,是世界的心脏,书,移动世界,书,它的根在别处。浪子《无知之书》的诗歌写作召唤我们去经验我们生命的断裂。
在广州,我遇到了浪子,几年前,我来到这座城市,似乎因为浪子和其他朋友们的好客和慷慨,尤其是在浪子的口音和酒量里,他俨然成为主人的化身,因而我更加明确地成为了一个客人。
当我后来读到他的诗歌,我知道他并不是广州人,虽然是广东人,这座城市,对于他,生活了很多年的他,并不是故乡。是的,如同我,他也是这座城市的客人。后来我知道,我们有着大致相同的年龄,都出生于1960年代末期,都大致来自于乡村。
城市,对于我们,它一直是地道的主人,我们一直是它的莫名的客人!但是,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是被它所礼遇和款待的客人,我们只是过客,只是寄寓的和路过的,同时,我们也无法再回到我们的家乡:
再也回不去了。未知的城市仍在
暗处随暗哑的风漂泊
再也回不去了。尝试循着音乐的节拍
回到一首首民歌、诗歌、情歌里
完全是天真的幻想。我们
再也回不去了。——《讲演》
——是的,得承认这个无法回去的事实,得把它大声说出来,这是内心公开的演讲:针对自己也针对所有来自乡村或还试图生活在民歌情调中的人,这是对被离弃的承担,不再有歌唱来赞美如此的告别和离弃,诗歌并不能为过去挽留什么,诗歌的写作如果不再是过去的怀旧,过去的时间如何被保留?
面对过去,作为诗人的浪子知道自己这个身份,他继续写道:
必须承认
我们的原名都是杜鹃。寄居
或无处栖身是上天眷顾的因果。
——诗人为此给自己找到了再次的命名:杜鹃。一个来自诗歌本身的名字。饱含传统的诗意,但是,这也只是传统微弱的回声。甚至,这个名字已经隐含了所有灾变的可能性。
后来,我和浪子还有其他诗人朋友,如东荡子和世宾,经常在他居住的广州边缘靠近农村的一个名为“圣地居”的小区见面,这个圣地,曾经被我们戏谑地称之为卡夫卡式的《城堡》前的村子!诗人在诗歌中称之为“圣地亚哥”,这个边缘的位置——建构起诗人在城市边缘写作的幻像空间:因为“圣地”这个词的诱惑?诗人一直把这个地点投射到异域:那个在想象中,在幻像中的圣地亚哥。
因而诗人的笔触向着两端延伸:一端向着自己的出生地——乡村,一端向着这座南方以南的城市了,而中间呢?之间呢?就是指向那个不可见的,只是在语词中、在幻像中存在的地点——圣地亚哥。但是,也许在诗人的诗歌中这个城市并不存在;或者说,诗歌要展现的是这个不存在的城市,不可见的城市——如同卡尔维诺所虚构的那个与古代中国相关的城市,他要再次掏空它——诗人坚决地称之为“从虚幻处剥离”!诗人说他梦想的是一座“未知的城市”!如何在城市面对乡村?如何在城市面对城市和自身的未来?如何在不存在的城市中面对城市和乡村的双重缺席?一切都在个体的生命中,在个体的写作中被重新构成了,这才是浪子诗歌写作的出发点,成熟的诗人很自觉在面对这个“构成”本身!
生活在广州这个大城市,现代的大都市,一个从小就不在城市长大的人,如何面对城市的时空?乡村的记忆难道不萦绕着城市的生活?只能回到内心来保存过去的记忆?过去不得不被召唤,虽然每一个诗人召唤过去的方式都会不一样,一个内心世界的建构——准确说是“风景”在语词中的虚构——构成了当代汉语诗歌写作的发现!而面对城市的乡村记忆——只是内心的废墟——是不可见的风景,只有内心对坍塌的承受——这是语词本身的重量,对重量多少的承受,构成了诗歌本身写作的质量。
在这首早期的卓越诗篇《途中的根》——这也是诗人早期的诗集的名字,诗人写道:
途中的根生长在旅途上
••••• 途中的根
每一次的吮吸 每一次的俯首
将有意料之外的应答
当我进入清澈的音乐
侧卧在死亡的红晕里
我望见了迢迢远路的风景
噢 风景 我无力承受的伤痛
打开了先知的眼眸
我的眼眸 你不能不动心
途中的根 我途中的居所
我不能不竭力想像
温润派生的完美 宁静虚拟的纯粹
无声的灵魂之哭
使失重的肉躯又再失重 使生存的虚无
再度虚无:一支喑哑的歌谣
不断流逝的归宿 是不断流逝的
我 是那途中的根
1992-12-02
——根,在途中,这是移动着的根,在传统的意象中,根恰好是不移动的,是对家园的记忆和保留,是回去的标记!但是,在诗人这里,根却一直在旅途中,这是移动的块茎,是不断打破自身的拢集,是离散,这是服从于诗歌本身的法则:不断流逝,顺从时间的法则,对流逝的重复抵达对诗人自身命运的肯定!而在生命存在的本体上,这是对虚无的经验——虚无的再度虚无,双重的虚无,这是身体的失重——身体消失了:双重的虚无甚至使对虚无的经验都不再可能,不再有歌唱,虚无不能通过歌唱来克服,诗歌写作此后是超越歌唱的声音,残剩的音响和杂音,虚无正是我们生存的根性,这流动的根携带着我们!虚无的根性就是我们的身躯,我们的肉体!诗人彻底回到了自身的身体上——一个面对虚无时刻可能消失的身体!诗人所有的写作都是为了抓住这个时刻可能消失的身体。这也是对流逝的经验——正是因为与流逝一道前行,才可能经验到时间,流动的根不过是诗人所发现的时间的形式感!而正是在流逝中,才可能看到风景!对风景的发现,也是让凛冽的气息击打自身,诗人说这是无力承受的伤痛!当语词回到身体——这是生命感受的根!
这个在途中的根,其实也是作为剩余者对分裂——不可能回家不可能聚集,只能离散的经验。如同德里达在写到雅贝斯的诗歌时说到的,在流浪的旅途上,在石头或荒漠的路上,除了语词,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开出花来!“你以为鸟是自由的。你错了;花才是••••••”——我们不要以为我们的想法是自由的,不,是我们的肉体,在肉体的被书写中,被虚无所书写中,我们经验到根之自由的可能性,我们的根不再仅仅扎根于这片土地——我们已经游离于是城市与乡村之间,我们的根在别处,在书中,在未知之地。
这是诗人浪子诗歌发生的位置之一:诗歌在乡村的过去和城市的现在之间分裂着,这构成了他诗歌语词发生的不可见的空间:
明月在上升。我分明看见
另一轮明月在沉没,
并迅疾覆盖我的内心,而不是覆盖
我所走过的乡村和城市。
那儿白茫茫一片,仿佛潮退后的海。
它由我的泪水和我身上的石头构成。——《构成》
——这首诗歌似乎隐含着浪子诗歌展开的基本空间:
诗歌所渴望的是上升——明月是上升的指引,诗歌渴望的是另外的尺度,诗歌之为诗歌似乎依然还是需要幻像和比喻来滋养的,但是我们马上会看到:明月已经褪去了色泽——只是白茫茫一片,无意义将覆盖一切。
虽然当下诗歌对直接性的追求,身体写作和日常生活的叙事都在消除隐喻,但是,只要使用语言——语言或语词已经以隐喻为前提了,隐喻就要存在。另一方面,并没有诗歌的元语言,因此必须再次打破隐喻本身——这是知识分子写作无法超越的命运,必须把修辞还原为生命的感觉,必须“解-隐喻”:
“我流传的诗章
在你的面前,早失去隐喻的权利。”——《它的旅途我不想中止》
依然保持在旅途上!诗人在这里并没有给自己以退路,解-隐喻的诗歌写作面对的是诗歌本身的灾变——在这个时代,依赖隐喻写作的诗歌不再能够以隐喻来支撑自身了,石头和泪水都还原为身体的肢体,破碎的器官和感觉,如果隐喻是诗歌的肢体,现在这个肢体消失了,汉语传统诗歌的“躯体”——既是隐喻的身体也是诗歌能指的躯体——因为乡村田园的丧失,已经不可能恢复,海子诗歌写作是最后的挽留,但是,进入城市的身体——也只是无名的欲望的符号,被复制的符号,不可能个人化,因而口语诗歌或者身体写作根本无法捕获到身体,反而是身体丧失的症候。
这是诗歌写作本身要面对的灾异:诗歌写作丧失了自身的本体——隐喻和象征等等,它们还不仅仅是手法和手段,而是诗歌的身体,诗歌丧失了自身的身体。这构成了诗歌写作的绝境:当前汉语诗歌的写作根本就没有了或者不需要身体,要么在寻找新的身体,所有的身体写作只是身体丧失危机的症候,无论是哪一种情形,诗歌都在经受灾变:身体的丧失也是隐喻自身的消解。
这个灾变也是诗歌本身被无知所击打,因而诗歌的写作必须深入未知!在一个普遍追求知识的时代,诗歌写作在丧失了隐喻的特权之后,一无所剩!一无所有了!诗歌——这是最后的剩余之物!
诗歌中的语词要么是传统诗歌微弱的回声或者余韵,要么是西方现代浪漫派激烈燃烧之后的余烬,对于迟到的中国当代诗人,只剩下对剩余和残剩的经验!对诗歌写作不可能的经验!面对诗歌写作的不可能,这是浪子诗歌以个体生命激烈冲撞的疼痛来经受并传达给我们的诗意。
诗歌只是隐忍的修炼术,作为隐士的诗人们在城市中,至高的功课是学习沉默,修炼感觉的饥饿。在诗歌中,沉默是无知的另一个名称?比如《美人》一诗中复叠的沉默——在美人面前我们无法赞美的自身挤压,呼吸在艰难喘息着,一次次试图沉默又试图让沉默发声的不可能性。无知的告白如同对消逝和深渊的经验,那是“黑暗传递的灯盏/无人知晓”?
因此,真正意义上的诗歌写作就是在这个灾变中书写:书写诗歌本身的灾变,书写它的无知和未知,诗歌写作就是《无知之书》,诗歌面对的只是诗歌写作自身的不可能性,面对灾变的不可避免性,对灾变和无知的经验构成了诗歌写作内在的底色,这个底色在浪子的这首诗歌中得到了彻底的表现。
“明月在上升。”——这是残留的渴望,时间开始于“残留”的时刻标记:上升是诗人自身渴望的投射,但这可能只是最后的“剩余的青春”的虚耗,只是“剩余的虚妄”和“残存的荒凉”,对残剩的深刻经验构成了浪子诗歌内在的品格!因此,越是内心渴望上升,越是感受到这荒凉的无边,因此,诗歌本身出现的月亮就不再是那个上升的明月。
而是:“我分明看见”——这个分明,已经是否定和转折,明月如果还是明亮的,它就会照亮一切,不会再次出现这个“我”:那个起先的我所渴望的明月并不是明月,另外一个我出现了,他分明——分开了光明,光明本身的分开也是诗意本身的断裂:
“另一轮明月在沉没”——因而出现了另一轮,不再是那个上升的明月,而是在下降的明月,是另外的一个,这个明月来自哪里?是同一个的下降?外在和内在,实际的和想象的,感受的和想象的,彼此在分裂,诗人更加能够感觉的只是这个沉没的明月:
“并迅疾覆盖我的内心,而不是覆盖”——它下降的速度似乎超过了上升的速度,这个时代上升是不可能的,而下降却一直在加速。明月之为光明是引导我们上升的力量,但是,现在则是覆盖,覆盖——是全然被动的感觉,什么被覆盖呢,是自己的内心。这是生命内心风景的发现:下降的月光遮盖了大地和大地上的肉体,甚至被这覆盖所挤压,诗歌是内心艰难喘息的表达,因此,再次在转折中重复覆盖,诗人似乎感受到了撕裂:
“我所走过的乡村和城市。”——乡村和城市,这个对举暴露了诗人浪子诗歌写作的地理学!它描摹了诗人诗歌语词发生的轨迹。当然这是双重的丧失:“你也是丧魂落魄的异乡人”!
“那儿白茫茫一片,仿佛潮退后的海。”——还残留的乡村和硕大的城市,都已经成为白茫茫的一片。白茫茫涂抹了月光,无论是上升的还是沉没的,月光已经浑浊,白茫茫覆盖过来,让人窒息——如同海水退潮时的力量,但是,这力量如此无形无名,只是残留——因此最后留下的只是退潮后的残迹。
我们不得不强调,对残剩的经验构成了浪子诗歌写作的底蕴。但是,诗人不得不为之命名,这残剩的事物是什么呢?
“它由我的泪水和我身上的石头构成。”——这是生命感觉的命名:泪水和石头:如此相反的事物,轻和重,柔软和坚硬,有情和无情,抒情和沉默,等等的不可能的合体!
而且这是来自“我的”身体!这是诗歌所发现的身体:一个不存在的矛盾的身体:泪水和石头构成的身体——不可能的构成之物,只是存在于诗歌中的肉体,绝对的肉体,欢乐和痛苦完美结合的肉体!
这个不可能的肉体也是对剩余生命的彻底经验,它也构成了浪子诗歌写作特有的“喘息”的节奏:让我们来阅读两首与喘息有关的诗歌吧——“当他喘息间念念有词”
泪水从未获得赞美。
在仿若拼图散乱的城市,到处是梦呓
饥渴和速食面的爱情。泪水
凭什么获得赞美?
通向欲望之境的漫长旅途,凭什么
在匿名的时光中呈现
生存的真理水落石出,沽名
钓誉的风尘香客
找不到安逸,看不到万物茁壮。
当虚妄征服了他。
当他喘息间念念有词
将远方许配给群星
将虚妄转嫁给城市。真实的城市
正在消失,看守着一滴泪水。——《城市》
——这是直接面对城市,但是,在石头主宰的地方,泪水不会被赞美,而赞美是诗歌发生的前提。语词在赞美中组织起自身的节奏,而城市只是散乱和梦呓。赞美和泪水——一直是并生的,真正的泪水一定是在无尽的赞美中发生的,甚至包括对死亡的赞美:把死亡作为欢乐来经验和承受;真正的赞美也一定催生泪水,泪水是赞美的身体。
但是,泪水和赞美的分离也是诗歌写作不可能性的症候,只有欲望在石头上铭写无意义和虚妄的语词,而诗歌成为匿名的了!当虚妄渗透了欲望,生命就在挤压中喘息:石头——给予了虚妄以重量,现在全部堵塞在心头和胸中,泪水变成了石头!生命在喘息,欲吐不能,生命无法抒发。如何可能推开或“转嫁”虚妄?诗人反讽地说要把虚妄转嫁给城市本身!
但是,但是,这不是真实的城市,在诗人心目中,似乎只有由泪水看护的城市、可以被赞美的城市,才是真实的城市——但诗人知道这样的城市并不存在!是的,诗人们只是这个现实的欲望城邦的客人,这个城市无法让客人们发出赞美之词。
有另外的可能性吗?
正在掩埋。这一天的灰烬
裹挟着另外的气流、天空
在喘息:这石头、这枯草沉眠的芬芳
这样绵延不绝,在它的岸边
与迷失的映山红同伍。我困顿
我这样漂泊
原是它慷慨的馈赠。——《另一天》
——如果在城市里,泪水只能变成石头,是否有另一种可能性呢?需要唤醒别样的经验。需要深入生命残剩的处境:掩埋——依然是哀悼的场景,这个时代的诗歌写作如同艺术品创作的基调——要么是哀悼要么是伴随哀悼的讽喻,似乎依然在承担这个传统陪葬或者哀悼的责任!把过去掩埋在内心,一切成为灰烬,灰烬和灰烬,依然是生命残剩和贫乏的经验。但是,灰烬也有重量,似乎它在变成石头:或者说,轻轻的灰烬和石头一道堆积在心头,这是喘息发生的时刻。在困顿中漂泊,在残剩中赞美这命运的馈赠:这个内在的感谢扭转了呼吸。
因为对喘息的艰难经验,诗人浪子的这本《无知之书》,在写作上有着自身分明的节奏,比如《镜像》组诗大多是十四行,《圣地志》和《另一天》则是短的七行诗,《梦痕录》等等则是六行诗,都有着内在自身恰切的节奏,句子错落有致,尤其是在“断句”上,有着诗人自己独特的手法,这是诗人写作成熟的标志。因为诗人承受着生命在城市和乡村之间的夹缝地带呼吸的艰难,诗人只能在诗歌写作中找到换气的可能性。
喘气和换气的经验反映在诗人的写作中,是大量否定句法的出现和语义突变逆转的手法:“桔黄色的光/它不曾照亮我们的归宿/我们也不曾熄灭它的火焰。(《晚上市场》)”——这是光明和我们的断裂。“光阴就要倚靠/在完全靠不住的地方。(《健康》)”——这是时间本身的不忠实。“我们不能不怀疑/霎那所呈现的,从来就不曾发生过。(《再见》)”——否定自身在重复,既然从来就未曾发生,就没有必要怀疑,这是反讽。“道路/了无痕迹,远方也不能肯定(《写下这一首你无从读懂的诗》)” ——这是茫然和虚妄经验的加强。等等。也许,在城市中的生活,通过否定是为了进入无知?
这是一个对“暗处”心领神会的诗人:“暗处知道,或者说惟有暗处/知道它自身的贫乏。”——他熟悉暗语的逻辑,那是自身的打断,是对缺席的触及,但是它渴望触及的并不是那与之对立的光明,而是暗处本身的贫乏——还不足够暗!对暗处的深入,依然是对虚无更加彻底的经验:“流水带走了天涯。/我所带走的,/仅仅是流水。”在这里,似乎我们可以听到语句本身绝望流淌的声音,与时间一道流淌的声音,那是诗人最为内在的心声。
诗歌节奏的出现是诗人对自身生命喘息声音的倾听:这是诗人特有的唯一性标记:因为那是——《时间在某处替我们断句》。倾听时间本身打断我们的声音,那是生命疼痛的铭写!这是命运无常的另一种表达?是无知和时间的同谋?是对再也无法回去和为时已晚的肯定?打断,同时也是肯定!
《无知之书》——汉语的问题之书,诗人在这个时代,是惟一生来就是为了写书的,虽然,他们无法发表诗集,尽管他们几乎没有读者,但是诗人和诗歌都是在书中存活——不是在世界中存在!诗歌的无知之书不在世界之中,反而是世界在书之中,在诗歌之中有它的未来!
当然,面对过去和故乡,更多的是泪水,对离弃的承受只能在内心保存,过去被埋葬在内心,过去本身一直是在哀悼中残留:有时诗人似乎还是有所留念,这是诗人所称的“最少想像的埋葬”!但诗人听到了来自未来的告诫——要求遗忘的告诫?对于已经出窍的灵魂,他的身体里埋伏的是飞翔的种子,但是,但是,在城市里,它们都变成了石头,“泪水也不能把它洗净”,因为那是石头?
因此诗歌的构成不得不也要面向这个石头构成的城市,
是我
不属于这座城市,又不属于
任何别的地方;是我
错失了手绘的插图,又抛弃了
自主的独立影像。……尘世的秋天
用石头书写的沉默
迎接我迟到的脸庞。我看见
一度倾斜的城市重新归位
在这没有神灵居住的城市,我爱过的人
集体复活。在镜子的皇宫里
我想告诉你,亲爱的
春天正在生长,木船
正在通往大海的途上
这生命、这地方并非为你所有
你也是丧魂落魄的异乡人——《你也是丧魂落魄的异乡人》
——诗人承认自己不属于城市,他是客人,一直是客人,不可能放弃这个客人的身份,显然:“它是一座城市,被村庄养育/而你不能提供任何一份证词”——诗人不能提供证词。作为流浪的客人,诗人生活在这个城市,则成为诗歌的证人!也许,诗人,在这个时代虽然是城市的客人,但是,同时他也是诗歌的人质!这是异常艰难的身份。
在城市的生活,对于诗人只能是一幅漫画?一幅被人错置的插图而已——《故事里的一帧插图》,因而没有了故事,因而只能在内心才能恢复已经被涂改的自身的面容。诗人试图在诗歌书写中为城市归位,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这只是让诗人更加彻底承认了自身的身份:异乡人!
诗人在城市中穿行,如同“进入一座城市的肺”——分叉的呼吸只能艰难喘息,如何找到穿越的空隙让自身避免伤害?诗歌是否有力量抹去城市,让大地再次空旷?滋养诗人的只有内心的寂静,那是祝福悄然升起的地方。或者是:“在人海中,沉默于对岸的一声低语。”——对岸拉开了距离,依然是对分裂的经验。
因此,诗歌的写作也许并不是让我们进入这个现代城市,而是让我们可以保持客人的身份,因为与城市关系的打断,可以让我们成为诗歌的人质!这里有着在南方坚持诗歌写作的艰难,我时刻能够从浪子乐观的性格但是无奈的生活中感受到城市的伤害。
谁失去栖息的家园 谁就获取
行走的大路
和盲目 它的苍茫与沉沦
犹如远海之舟 狂欢后的酣醒
我们应该保持的骨架
透过呼吸 滋生梦想的卑微
谁凑近这面具的佳偶 谁就可以
消受土地的赠礼
谛听到静谧 闪烁的光
躅躅独行的脚步声 与你近在咫尺
2002/02/28,凌晨2:54于广州东山——《咫尺》
——当诗歌失去了它原先的家园——这其实是现代诗歌写作的内在问题,传统诗歌一直以家园的意象为目标,现在则只有了大路——只能在旅途之中!如同海上航行的舟——它颠簸的骨架就是我们每一个个体的身躯。但是,在大地上,只有在孤独中,在沉寂的时刻,才能倾听到自己影子的脚步声——才能认识到生命自身的断裂:咫尺——依然是对生命分裂的经验。
浪子的诗歌写作,在对城市和乡村双重断裂的灾变经验之中,从个体生命虚无之根的表达出发,在对诗歌写作作为异乡人身份的忠实持守中,让诗歌的语词成为时间打断的绝对标记,从而为南方诗歌的写作确立了典范。
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对于诗人是在“圣地”这个地方的生活,但是,在这里,诗人却在寻找自己的“头”:《我的头在哪》:
进入最后的沉寂。灰烬
撩乱的春睡己平复如常
喋喋不休的交谈湮灭于井底。
露水中的圣地,露水般的姻缘
清晰可见,另一个我高声在唱:
“我要把心儿变成石头,
我要重新学会生存——”
——把自己的心变成石头就可以进入城市了?进入城市,意味着成为石头,但是,显然这是诗人的自我嘲讽。
在圣地这个地方居住,让诗人可以保持在城市的边缘,保留了微弱的进出自由的权力。在沉默中,惟一要做的是倾听诗歌自身生长的节奏,时间打断了语句,但是,时间也会再次带来时间,这是诗歌对未来的渴望:
这么多积雪,安地斯山脉的积雪
想起来也一望无际。它在燃烧,这么多眼睛
在燃烧、在品味。那些永无止境的追逐
孤单地飘逝,回避着自己的灵魂
蛩伏于内心的颤粟。这么多鲜血,白白流淌的
阳光在这里完成墨汁的全部制造过程
用尽泪水中的盐。何须祈求
睡眠与梦境之间绝望的赦免,虚耗
剩余的青春,又羽毛般直觉地篷松
生命之树上未落的凋残。由此及彼的距离
我们应该怎么样的捕捉:圣地亚哥
高耸入云的蔚蓝,这么少蔚蓝
它原本与积雪、与鲜血一样多。别触摸我们
身上的蔚蓝,那是我们潜往大海深处所盗取——《圣地亚哥》
——广州这座南方以南的大城市是从来不会下雪的,它潮湿的亚热带气候更加裸露我们的欲望,却没有平衡的气候,生命在这里是躁动不安的,烦闷只能通过加热的消费和暴露的激情来发泄,但是生命内在的气息一直在喘息。石头不仅沉重而且燥热。
因此,诗人不得不求助于异域的想象:从一个地名开始,让雪在幻像中到来,平衡不安的心;但是,还是光明的燃烧,那是渴望在投射。幻像的追逐唤醒了内心的颤栗,因此雪在燃烧中幻化为血,这是颜色的变化和变调,而变色则来自于生命自身的泪水!这是祈求和期待的泪水!但是,诗人也认识到这是幻影和虚耗,而且是生命的凋残。当然,我们知道这是诗歌写作本身的困惑:期待异域的想象依然也无法拯救当下的困境,诗歌写作如何克服时间的断裂和空间的距离?
因此诗人自问如何捕捉到那个幻像?诗人转向天空的蔚蓝:反复重复的蔚蓝——这个蓝色,是与白色的雪和鲜红的血一样丰富的,只是一直没有被发现!其实,它一直在我们头顶的天上——虽然现代的城市污染了我们的天空,我们失去了蓝色天空的学校!但是,诗人渴望——但是又否定和克制这个欲望,而要求我们不去触摸!在可以触摸和不可以触摸之间,诗歌召唤的是我们去触摸我们自己身上的蔚蓝!这个蔚蓝在哪里?它隐藏在生命的深处!唤醒我们身上蔚蓝色的色调,那是生命的另一种呼吸的可能性?
那是我们对时间和空间的爱?因此,在城市即便是一块——“流浪的石头,不会无端沉没,/青葱的草地,也不会默默枯干。(《爱是永不止息》)”
“爱人
我们早已爱得只剩下爱
••••••••
我们一度枯干的心
必将被雨水擦亮 在不复存在的庭院” ——《庭院》
——句子依然在打断自身:爱剩下的只是爱,这是爱的不可能的经验,在剩余中在枯干中对不可能的经验!尽管偶尔会擦亮,但是也是在不存在的地方:家的庭院也丧失了。
也许诗人在这个城市只是一个等待诗歌的客人,一个等待诗歌带来礼物的客人?因为诗歌一直是我们的陌生人?这个陌生人何时到来礼物——对此我们没有知识。《无知之书》——这是诗歌带给我们的至美的礼物:这是生命还一直为我们保留的《来生》:
来生让我做LEONARD COHEN
这样我就可以永恒地悲叹
“玛丽特,请找到我,我快三十岁了。”
他说:“我就是那个写圣经的小犹太人。”
在不知所措的聆听中,我涂写他的心
他的孤寂,带领我回到他归属的圣地。——《来生》
——读到这些句子不禁让人哑然失笑:诗人浪子变异为一个写圣书的小犹太人,但是,这个在中国的瘦高的犹太人——啊,我们的诗人浪子,就如同卡夫卡这个中国化了的瘦高的犹太人,除了担心自己的听错,就是去把自己涂写为另一颗心,进入陌生人的孤寂,那里才有为诗人还保留的圣地。
无论时间如何为我们断句,无论时间如何打断我们,诗歌的力量一直在于保持它的节奏,在节奏中改变我们的呼吸!这是诗人隐秘的签名。
我不知道浪子的诗歌是否让我也经验到了作为陌生人的身份,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所解读的诗歌是否深入了浪子诗歌写作的核心,《无知之书》不可能被翻过去,不可能读完或翻完,书一直还在书中!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浪子是谁,在现代的大城市里,内心生活的人都是匿名的隐士,诗人一直生活在匿名的时光里,等待被时光来打断、来签名!
或者,这是诗人在书写中,让自己也进入未知的隐秘的快乐之中:
身份证上不存在的名字。在人群中
不断后退与转身的背影
孤单地唱着自己的歌。当森林
霎那间呈现在眼前,雨张开了
它全部的翅膀,少女们
回到烟火缭绕的家,彻夜难眠。——《浪子》
——在这首名为《浪子》的诗歌中,浪子自己的笔名进入了叙事,这个身份证上并不存在的名字,只是在诗歌写作中存在,它成为了诗歌的个体事件,这个笔名已经暗示了写作的命运,这个自身的命名现在也在深入未知的游戏中失去自身,如同张开了翅膀的雨水——这是生命丰盈的渴望!而自身的分离也是生命播散的秘密:“学习自身的分离/完成从纸到白纸的飞翔。(《飞翔》)”——这其实也是诗歌写作的秘密。虽然,现实的他还不得不承受孤独生活的命运。
我不知道深入无知的写作会留下什么!是一次空置?一次签名?是对时间打断的一次铭写?也许,就是保留一个秘密的日子!比如:
从圣地到街口,像从这里
到那里,甚至来不及犹豫。
仿佛不是离开与抵达,不是地点
在迁徒,不是我。黑暗传递的灯盏
无人知晓。庸常如同这一天
前面有清明,后面是谷雨。——《4月6日》
——圣地是诗人进入城市的入口,但是,地点的改变不是抵达和离开,那是什么样的姿态呢?甚至,被铭写的既不是地点也不是我,而是在黑暗中传递的灯盏,是光明自身的书写?是时光自身的打断产生的间隔?
这是庸常的一天,平凡的一天,如同我们每一天在城市,在乡村,在这个世界上的生活,只是这个日期隐含了光阴的故事:在清明节对生命离去的哀悼和谷雨所带来的生命的粮食之间,这个“之间”的无形裂痕构成了生命的泪水到来的秘密,在那里,我看到了诗人浪子深陷而深邃的目光。
2006年9月于广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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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文艺[没有] 吕文艺作品集 四品府丞 (封疆大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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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日 十月 15, 2006 9:33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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