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吕文艺 · 四品府丞 （封疆大吏也！） 注册时间: 2006-04-17 帖子: 309

红色的字母

一
奶奶死得早
只留下那一张黑白的画像
黑白的女人

以致我想起奶奶的时候
常会围着城市郊区的那棵不长叶子的老树转来转去
常会点上一支产自汉口的香烟看河对面的青山起伏如万马奔腾
我也常喝下一碗清粥就象触摸着奶奶似曾轻吻过我的软酥酥的胸脯
我是这样地拥抱奶奶的记忆如同一个乡下的二流子纠缠着一个乡下的姑娘
让目标逃不出手掌心
如今我常想象着到达奶奶的身体
我会用我的舌头翘开奶奶耳洞里的灰尘
挠得奶奶痒起来笑起来心痛起来抱着我亲我亲我的蛋蛋咬我的肉
我甚至揪着奶奶的臀缘含着奶奶的乳头舔着奶奶那别人不知晓的紫色的神经末
我运动她歌唱她喂她教她修正她唤醒她洗她吹她让她相信自已相信一种美
相信风雨年华再来一遍容我们野合在大地与丛林之间没有农药的沼泽
天道酬穷，岁月起火
我一直渴望着守候着机会与冒险的统一
我应该和奶奶生儿育女劈柴种地日起日落关门点灯
我应该让奶奶的头发一年长过一年幸福一月重于一月笑声一天宽过一天
我愿能修剪奶奶的指甲捏摸奶奶的骨头挤出奶奶的桂花般的发油
挖空心思编个故事卖个钱给奶奶制件带红花的睡衣
我要让她和孩子们抢着吃完我做的每道来自菜园的菜
当所有的声音都耗尽了的时候
奶奶睡在左边
孩子们睡在右边
我们是祖孙三代

二
奶奶死得巧
死得一丝不挂
象秋后的庄稼地
关于她死的故事一如既往地流传在男人的嘴上
流传在村庄的拐弯处

在我青春的后半夜
我和我的奶奶在屋后荒凉的山岚上相遇
我和我的奶奶在声销夜暗的抬头处相爱
这个午后锁定在断代的年华
她正青春我还壮阔
露水打湿的是人间传染给我们的习性
如同汽油撒向炮火翻飞的战场
秋风吹落的是生活之河央里碧波上的灰尘
一场堕落者的争自由打乱了吓唬了人间的规矩和方圆
凄惨的明月，卓越的田野
我奶奶放慢了前世的脚步
为消解我此时的障碍而放慢了前世的脚步
让乱伦以可以瞎想的方式来粉碎眼下不可超越的一切
是这样的随心所欲，卓尔不群，卓如顽石
我和我的奶奶在倾斜的时空里信赖彼此
信赖幸福的具体，快乐的简单
信赖重点是占有，保险是次要
譬如爱情是一场身体事件
譬如热爱生命就要热爱得下流
哎！奶奶请挽上我的腰如同你当年揪着世道的耳朵
黄河之水远上人间
也远不过这一回暴乱的法度无边
下流吧，像长江，怒江，嫩江一样下流吧
我已扒在奶奶的肉体上横行
来修正这吃不出香也读不成味的平庸人生
我和我的奶奶神交在赤身裸体目中无人浪笑如风欲仙欲死的过场
我和我的奶奶行无礼数言无禁忌于厨房于溪边于麦场于人民公社的遗址
任男人和女人来兴奋地睥睨
任流言来流芳百世
以你的深度
以我的硬度
可上可下
壮观伟大
等到流言的活口通统死去
我做你的墓碑

古河八月二十六日于2275次列车

《手机随笔》

今年过年不收礼
收礼就收新诗集
就收作者鬼手签名的新诗集
最好搭配一张灌满黑人沙哑之声的CD
如果速递的人
是一个大眼睛的瘦姑娘
像淌过白夜的翟永明那样
或者是一个毛皮洁净的小个子男人
直到中午十一点还不愿张口说话不愿张开肉眼打量世界
如坐在广州七零三房间的杨克
以及一个农民的儿子
譬如张执浩的远在荆州的乡下亲戚
那才有味于我心
让人有接力出场把故事续下去的快感

有许多诗集我都是以九点或者九点五折从
毛泽东题过字的那家书店买来的
翻翻，翻翻，了无印象
远若第一遍喝过的燕京啤酒
和八个女孩
在铁道学院的下半夜的围墙内侧
有七个男孩陪着
远处盯着的是三个保安
每一滴水
甚至每一句话都难以性情

我是说
一首诗，或者一本诗
若是不能从中找到类同鸡巴毛这样真实如铁板一样的质料
那就成了收礼就收脑白金
打开华丽的纸箱
你从糖水里找不到一粒金子

我是说
一个女孩，或者一群女孩
你在她身上建设不出一个说法
建设不出独家新闻
大惨啊，兄弟
我酒是喝了一千杯
遇的却不是知已

古河八月底于手机

《这个七月我无处可逃》

这个七月可以复制，可以预演，可以打一遍草稿
在本初的七月我给死鬼烧钱
在闰来的七月我给自已写诗
杨树林下的我汗如劲流
这是一尊宿命
写成一首诗
从来不会换得一个女人肉体的奖赏

没有一个心领神会的兄弟，生意难做
没有一双善解人意的眼睛，声音难吐
我于白纸扎的钱包上用毛笔抹完一代代先人的名号
气温还是三十八度
骨头还是六十分的卑贱
我总想用一种无所畏惧的面孔换来父母的爱惜
换来兄弟姐妹的无期限的宽容
可是有哪一门亲事
会在意一个人死后的某种荣誉

头一个月半的傍晚
我烧完七十二包冥币
忍不住搭上一首牢怨之词
忍不住把手机上的短信向一个随机的号码一溜烟地丢去
好象是在跟一种伟大的力量
赌赌运气
赌回我日渐苍白的皮肤下的黑色素

下一个七月七日的深夜
月亮模糊得和公开发行的电影上的床上戏
爱情，是一种远距离的说法
路灯下
几个水性的少女迎面走来
一种离子的香味让我喉咙里的干馒头进退两难
待我扫清语言的障碍物
代替青春招展的是两个
干若葫芦的老妈子

放下笔，我行走的关节炎症遍身
一个大脑和生活作对如一头牛和一座巨石作对
你说诗歌还有什么写头
你说光荣还有什么说头
当你躺在祖先留下的房子里却甩不开水袖
当你面对教主却不能讨个便宜。

叶英儿 · 发表于: 星期三九月 13, 2006 2:46 am 发表主题:

拜读了．

温东华 · 发表于: 星期三九月 13, 2006 3:40 am 发表主题:

古河这篇诗写得非常好，值得许多人学习.

高岸 · 发表于: 星期三九月 13, 2006 4:53 pm 发表主题:

大概看了一下，回头再读。

林忠成 · 发表于: 星期四九月 14, 2006 2:42 am 发表主题:

值得一读

吕文艺 · 发表于: 星期四九月 14, 2006 8:51 pm 发表主题:

很有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