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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长诗托岷山的语言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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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冲浪[北方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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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二品总督总管<BR>(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5-08-24
帖子: 2927
来自: 中国泰安

帖子发表于: 星期日 九月 10, 2006 6:39 am    发表主题: 试论长诗托岷山的语言魅力 引用并回复

试论长诗托岷山的语言魅力
文/杯中冲浪

《托岷山》是和平岛又一首长诗,在我看来,应当定位为诗人和平岛的代表作,为诗人诗行轨迹的制高点和最亮点,是他文学创作的一座山峰,同时,也应该是汉语诗歌中的一座俊秀的山峰,是近期汉语诗坛一个极为罕见的新亮点。
评价一个诗人的高低,就要看他的作品,评价一部作品的优劣,则要看他的语言,因为诗歌为语言艺术。诗人天赋高低、技巧的丰寡、知识的厚薄、语感的敏钝、创造力奇庸,都在他作品的语言中得到一一展示,语言,甚至反照诗人的性情,反照诗人的世界观价值观,反照他的生活态度和生命的轨迹,反照隐藏着的属于诗人天性的东西。
托岷山的语言,不能说达到了一个什么高度或什么境界,也不只用纯净、纯熟,甚至炉火纯青这样的修饰语词所能说清的,我感觉它已经是一座矿藏了,语言的富矿藏。
第一,语言的动感之美。
细读托岷山,你很少找到呆板静止的刻画,诗中杜绝抽象空乏的议论,也剔除平铺直叙,全诗,自始至终,一直在流动,层层叠叠,波浪滚滚,即便细节,也如涡流。
诗歌起处,就如坐过山车一样,直升直落,给人失重的眩晕。“冰川退去,海水退去,哗的一声 /我站了起来 。/冰刀和火 /陡然推至脚下”。“哗的一声”“陡然”用语相当传神,有像有音,我们仿佛看到冰川释然,人和峭壁赤裸裸陡然挺出的样子,看到峭壁的水痕,人体的光泽。
“春天了。听风轻轻的 /滑过血红的嘴唇。露珠翻身 /枝头的太阳微微碎裂”。这一细节,每一句都有动词,听、滑过、翻身、碎裂,更奇妙的是最后一句,本应是静景,但诗人化静为动,同时变动为静。太阳本该是静止的,树枝本该摇曳的,但诗人让树枝静下来,让太阳一块块的碎裂,一反常态,让常态异常,充满神奇之感。
再举一个动感特例,其表现在大跨步的换景上。比如:
“如果我张开双臂 /我就是你的一把小纸伞 /赤脚走回江南小镇,聆听 /红掌拨开清波 /鸟鸣打湿青石板 /嘴唇亲吻白云,那么脆的轻”。
我是你的一把小纸伞,这个结论,是我张开双臂的假设前提下想象的结果(这个想象本身就很奇妙),但诗人把这个虚拟的结论看作真实,进而由小纸伞想及细雨霏霏的江南(这个联想的过渡句在行文中给以省略),走到这里,诗人撒开思维的脚丫,驰骋想象的野马,从北美的托岷山一下子飞驰到遥远的中国,飞到小桥流水、石板仄巷、白墙青瓦的江南小镇,移步换景,时空变换。还有,“鸟鸣打湿青石板” ,“嘴唇亲吻白云,那么脆的轻”,鸟鸣打湿、白云脆的轻,使用通感,更有无限的快意。
第二,语言的秀婉之美。
诗人善于采撷那些色彩明丽、温馨、小巧的意象,让人读着,总生一种喜悦,有时又起暖融融的感觉,轻松而快乐起来。轻灵细巧的意象,缠绵悱恻的感情,清新精致的巧思,相得益彰,共同创造了一个妙不可言如梦如幻、童话一般的意境。
譬如:“自己是一只欢快的工蜂 /提着两只小木桶”
“紧紧抱着,小手腕,泥瓦罐 /小叶片压弯长叶柄,压疼你 /的一小片,两小片,肿胀的乳白 /五里之外,城市在海底 /小粉花,红苹果,青芽虫 /我很讨厌肉里的倒刺 ”
“鸟鸣打湿青石板 /嘴唇亲吻白云,那么脆的轻 ”
“一缕白发的沉默 /抵达眼角的一小块玻璃”
“大海里晃动的小水妖 /‘这就是曾经的花果园。我做山大王 /你唱小草,小草。。。小枕头抱抱!’/点点磷火的小媚骨。那样的 /柔软和冰凉。我们拍手轻轻 /野草青青掩没 ”……
和平岛似乎天生喜欢这种语言,他的很多诗都表现了此种特色,意象明丽,音韵轻柔,笔调妩媚,楚楚动人。读和平岛的诗歌,你不会怒的,你会有低首品香茗的感觉。
第三,幽默性。
幽默,应当是一个人智慧的体现,也是一个人生存状态的优雅、心态平和的最充分的展示。一个人生存很拘谨,不会有幽默,一个人心胸狭窄憋屈,也不会幽默。在既往的抒情诗人作品中,是很难找到幽默和调侃的。好像抒情诗人应当而必须系着领带,然后热血沸腾的高歌祖国、母亲和情人。而诗人和平岛先生在他的长诗托岷山中,在描述爱情的氤氲的悲喜之间,时不时的愉快的调侃幽默一下,甚至荒诞的恶狠狠地黑色幽默一下,给人增加不少轻松和快意。
譬如:
“我说我要 /躲进你温软的体香 /养很多很多的小鱼和孩子 ”。 小鱼和孩子放在一起,很有意思,诗人把孩子和鱼划为同一个类属也是妥当的,首先他们同有可爱的天性,性情上都活泼好动,无一刻安宁。然而这里让我可乐的是诗人竟然用了副词“很多”来修饰孩子。鱼一群一群的,鱼苗么,自然很多了;孩子呢?也可以一群群的生养么?诗人的冷幽默,让我忍俊不禁。哈哈,养鱼很多可以,养鱼一样多的孩子怎么受得了呢?天伦丰富了,可生活也是个问题。每次吃饭,一群孩子拥过来,难民潮一样,一大铁桶稀饭,哗,抢光了。我的天!然而,和平岛可以,能挣钞票。
“花香 /打开一只雌鸟血红的嘴唇 /和洁白的牙齿 /咬痛,咬痛年轮和冰层 ”。注意,诗人说的是雌鸟的嘴唇,如果是雄鸟,那血红就不一样了。雌鸟可以涂口红,雄鸟只能是流淌的战争的血迹。既然是涂有口红的唇,张开唇,那牙齿自然洁白整齐,自然齿颊间香气宜人了。血红一词,在这里,值得玩味。
“我蓦然回首,弓身 /捡起一枚浑圆的石子 /多像是你肚脐眼下 /那枚耻骨,流星一样射出。” 从石子大跳跃的想及肚脐眼下的耻骨,我不知它们是否有联系的必要,况且石子是浑圆的,耻骨是否浑圆,还需要外科医生来讲解。但诗人竟然把它们拴在一块,还要人家流星一样飞出去,完全是搞一个恶作剧的黑幽默。但我们不能小笑,因为人家看是无稽,其实很合理,因为“我回首”又“弓身”,你弓身的时候,何不正看到自己的你肚脐眼下那枚耻骨了?看到了,是不是扔出去?你看,人家荒而不诞,是不是应当破齿大笑了。
第四,相克相生,相互激活,大胆的用词,创造出语言奇新的境界和活性极强的生殖力。
长诗托岷山中,凸现和平岛诗歌语言的另一风格,那就是用词的极度大胆,大胆的用词产生了极为昂奋的生命力。由此看到和平岛使用汉语的高度技巧,领略到他运用母语高水准,已到了出神入化、游刃有余的境界。诗中,诗人善于并用一些相对相反的意象,让一对对的矛盾体因相克而相生,相映成趣,相互激活。比如虚实相生,纤著相映,动静结合,阴阳粘和。这种手法充分、大胆的使用,使得语言充满张力、活力,内涵和外延得到了更为广泛的调节,色彩缤纷,让读者在惊险刺激中,充分领略汉语言的魅力和生命性。
“她的小嘴,含着一颗晨光里的露珠 /和甜/这一刻,她多么满足”。 露珠是实的,甜,则是一种味觉,不是物质,虚的。露珠本来只让人想到冰凉、圆润和晶莹,突然这儿配一甜字,在质感、色泽之外又增加了味道。但还不止于此,更重要的是令欣赏者由此感觉到“她”,即女主人的快乐,我们甚至想象到她口含露珠微笑的模样。虚与实的结合,能很好的丰富了意象的内涵,激活了读者深层的想象力。
“红血球被带到天上 /旋转的马灯缀满星河 ”。马灯与星球相比,一个纤小,一个庞大,但当诗人把马灯悬在星空中的时候,它们已经是同一相等的实体。马灯视作星球,星球也可以视作马灯,它们高悬在广阔寂寞的宇宙已不分彼此,共同组成宇宙星河。这里,如果把星空看作星星组成的河流,是很寡味的,但如果想想成马灯们游行的漩涡,便有趣多了。这可谓纤著相生的一个例子。
“看到我的头盖骨 飞出一群小鸟 ”。 让头盖骨飞出一群叽喳乱鸣的小鸟,怎能不让人振奋呢 ?不可能事物产生奇迹,给人惊喜。静动相生,效果自不用言喻。
“像一支瘦小的棉灯芯 /亲吻着铁剪的锈迹和火星 ”。 灯芯不止是棉的,而且瘦小。这就够阴柔的了。相对的,恰恰是铁剪和火星。本是死敌,你死我活,毫不相容。诗人却大胆的把它们组合,用一吻字,令他们发生粘联。棉灯芯、铁剪,在这里,我读到一种苍凉、悲冷,同时又有母性的温暖和坚毅。
第五,创造性的使用比喻。
比喻的修辞手法在文学作品中使用最为广泛,尤其在诗歌体裁中,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武器。但托岷山中的比喻,已不是那种比喻的简单使用,它运用得更有技巧、更加复杂,更为醇熟,效果更好。举例来说:
“脸呈现出太阳舒展开来的血光”,使用暗喻。这里不是脸像太阳,或太阳像脸那样简单比对,而是把太阳和脸反复互换,相互借用。本来,太阳只是有光彩,它不存在血色,血色隶属人脸 。诗人通过内在的往返比对,让太阳既存在本有的光芒,还有人脸的血色 ,而最后人脸呈现太阳的血和光(血光),回照主题,我们于是读到了一个充满自信、坦然面对灾难,健康乐观的大写的人。
“湿漉漉的发丝 /散发着时间的灰烬”,使用借喻。时间的灰烬,真是大胆而又新奇的创造。时间不是一般的物质,不能燃烧,自然不会有灰烬的。但这里诗人视时间为固体的东西,给人新的想象,并且用灰烬一词,写出时间流逝的苍凉和无奈。
“天际是血光里捞起的一身黑斗篷/只轻轻一甩 /一座座星体便旋转开来 ”,使用暗喻。这里写白昼与夜晚转换是天边的景象,黑斗篷比喻夜色,星星是从斗篷中甩出来的。这很有神话或很有童话的味道。黑斗篷,写活了星星出现的那种自然之景。
荀子说过:“言语之美,穆穆皇皇”。
一个诗人,他的作品的语言,是他的起点,也是他的终点,语言是检验他是不是诗人,是大诗人还是平庸诗人的最重要的标尺。
长诗《托岷山》,从语言角度看,应是近期汉语诗歌的一座山峰,是海外华语诗歌的一座丰碑。对于诗作者和平岛来说,它映照着他的才气。
2006-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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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杯中冲浪 on 星期日 九月 10, 2006 11:22 pm, 总计第 2 次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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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日 九月 10, 2006 6:59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欣赏,学习了.

另我把你的专利"冲浪"借用了,,,,等你下一期的幽默...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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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日 九月 10, 2006 8:05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很有见地的评论。赞同杯中冲浪的观点:《托岷山》是近期海外华语诗歌的一座高峰。

附带说明一下,和平岛以前写过一些长诗,如<海面垒起的宫殿>等,《托岷山》不是和平岛第一首长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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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日 九月 10, 2006 8:22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星子 写到:
欣赏,学习了.

另我把你的专利"冲浪"借用了,,,,等你下一期的幽默...哈哈

我当时看了也极为惊讶,但我原谅你的侵权。 Very Hap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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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日 九月 10, 2006 8:23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高岸 写到:
很有见地的评论。赞同杯中冲浪的观点:《托岷山》是近期海外华语诗歌的一座高峰。

附带说明一下,和平岛以前写过一些长诗,如<海面垒起的宫殿>等,《托岷山》不是和平岛第一首长诗。

谢谢,我改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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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日 九月 10, 2006 4:56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杯中冲浪兄弟好文笔
学习了
同时感谢鼓励
让我们相互鞭策, 共同进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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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5-08-24
帖子: 2927
来自: 中国泰安

帖子发表于: 星期日 九月 10, 2006 11:33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和平岛 写到:
杯中冲浪兄弟好文笔
学习了
同时感谢鼓励
让我们相互鞭策, 共同进步吧

这首长诗的语言的确很美,我是喜欢的。另外,结构上又作了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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