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登志

寡妇艳氏

文/登志

村里最漂亮的女人当数寡妇艳氏，她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乌黑闪亮的头发绾成一条大辫子，垂在脑后象一条乌梢蛇，尤其是那一对会说话的眸子，只消一个眼神便会勾了男人的魂去，惹得男人们裤裆里常常就湿了一大片。
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但这寡妇人家，心却强盛，为了儿子，男人死那天当着众人面发誓绝不再嫁，媒人不敢踏她家门坎，偶有野猫野狗在窗下乱叫，也是一顿棍棒撵走，赢得村人啧啧赞叹。
六岁的儿子发高烧，躺床上三日不醒。艳氏请来赤脚郎中看了，郎中从包里拿出几样草药，说你熬给他喝了，若还不退烧，我也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到第四天，儿子醒来了，在和小伙伴们玩捉特务游戏时，输了须讲一个故事，儿子说，我做个猴子抓耳朵给你们看！一边说一边用右手拐过脸去抓了左边耳朵作怪相状。
小伙伴们说，不行不行，要讲一个我们没听过的？
没听过的，我可讲不出来。我学狗叫吧！汪汪汪，还不行么，那我学周扒皮半夜鸡叫吧！咕咕——咕，咕咕——咕——
不行不行，一定要讲。
那我讲我爹的故事行不？
瞎说瞎说，你爹死了好几年了，还有故事？
当然有。儿子说，昨夜我睡了，娘以为我睡着了，其实醒着哩。娘脱了衣服，爹就来了。嘿，爹也没穿衣服。爹好凶啊，把娘按在床上欺负娘哩！
小伙伴们笑说，是梦话哩！
第五天，太阳已经晒着屁股了，儿子还没有起床。艳氏背了背篓拿了割草刀出门去了，走时给儿子煮了一个鸡蛋，放在床边装谷子的柜子盖上，说你病生得好呢，就吃着鸡蛋了！
儿子翻身起床，一气吃完，又倒头睡去。
小伙伴们又嚷着要和儿子捉特务。他们在晒谷坝等得不耐烦了，跑到屋里来叫他，他还在床上躺着，两眼紧闭，头烫得厉害。其中有懂事一点的大孩子，赶紧跑到屋后坡上叫回了艳氏。
儿子看见了娘，就问，娘，爹昨夜欺负你了吗？我看见爹了。说完两眼又闭上了。
艳氏两眼抹泪，急用湿毛巾盖在儿子头上。回头对小伙伴们说，他胡说哩！
儿子眼睛又睁开了，说，爹，爹，你又来了，咋不坐呢？你看屋里有好多人，爹，你说话呀！——爹——爹——你不要打木匠二叔了——我喜欢木匠二叔——他给我做弹弓耍——爹——爹——你以后不要欺负娘了，娘的腰身太瘦了，你那么有力，水牛都掀得翻的，娘的肋骨要断了，……说完又闭了眼睛。
艳氏急在墙缝里拿了乱头发混了鸡蛋清，在儿子肚皮上滚来滚去给他退烧。
儿子又说话了：木匠二叔，你不要打郎中大叔了，郎中大叔他心痛我。——爹，你是狗吗？你又咬娘的嘴了。——郎中大叔，你欺负人，你给娘说悄悄话不给我说，二天我不给你打酒了——村长大伯，你不怕蛇咬吗？娘不是说她的头发象条乌梢蛇么？——会计叔，你饿了吗？锅里有包谷棒子哩！你是小孩子吗？羞死了！那么大一个人，还吃奶！
艳氏给儿子换了几次湿毛巾，又给儿子喝了汤药，儿子才渐渐睡去了。
艳氏心稍安，忽又听见儿子说话了：郎中大叔，我要骑马马！——娘的嘴上有糖吗？我也要吃！你——渴——吗？你渴你就喝老荫茶呀，一大茶壳放在堂屋里，没看见吗？真是个瞎子！娘的口水不解渴的！说完又沉沉睡去。
艳氏脸色煞白，两眼红肿，说不出一句话来。赤脚郎中来时，众人哄一声散了。
赤脚郎中忙到半夜，儿子还是没能救过来。
没过多久，艳氏便疯了，人们看见她，都躲得远远的，如避瘟神。若遇小儿夜哭，百般哄骗，依然哭个不已，只须轻轻说一声：艳氏来了！小儿立时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