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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Bob] 主持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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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二 八月 29, 2006 11:17 am 发表主题: 高阳笔下的美食描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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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小说内容丰富,情节曲折,写历史风云,波澜起伏;绘人情世态,细致入微。内有不少细节描写涉及饮食,现摘录于此,供读者欣赏品味。
——那老事务也很能干,到内河码头上等着,等到一只嘉兴来的船,载来十几篓蟹;眼明手快,先把住一篓好的不放手,然后再谈价钱。“五钱银子一个,大小不论;这一篓三十二个,格外克己,算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银子,还说克己?”
“要就要,不要拉倒。你要晓得,蟹在嘉兴不贵,这一路到上海,是拿性命换来的;难道不值五钱银子一个?”说着,就要来夺回他的货色。
老司务哪里肯放,但是也不能照数付价;摸出十二两现银,塞到货主手里;此人不肯接,软磨硬吵,十四两银子成交。
将蟹送到古家,七姑奶奶刚好回家;拿蟹来看,只见金毛紫背,壮硕非凡,取来放在光滑如镜的福建漆圆桌上,八足挺立,到处横行。那老司务看着,就不由的咽唾沫。七姑奶奶本性厚道,也会做人,当即便对老司务说,“买的多了,你拿几只带到号子里,跟同事分着尝尝,说着便从篓子里拎了一串出来,恰好五尖五团,整整十个,就手递了过来。
老司务却不肯要,无奈七姑奶奶执意要大家分尝,只好带了回去。然后亲自下厨,指挥厨子用紫苏蒸蟹。接着又开箱子找出一套银餐具,小钳子、小钉锤,做得极其玲珑可爱。
——胡雪岩那边坐定下来,已有丫头端来一碗红枣姜汤,他一面喝,一面喘气,手在发抖、腿在抽筋,那副样子看在七姑奶奶眼里,视线立刻就模糊了。
“这是虚极了!”古应春对他妻子说,“这时候还不能多吃东西;你把那枝老山人参拿出来。”
这是因为胡雪岩已经两个月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坐只小船一路逃出来,由于身上带着公事,不敢露面,昼伏夜行穿过一个接一个的“长毛窝”,沿途也不容易弄到食料;就算有,也不能尽情饱餐,因为肠胃太弱,骤饱之下,无法消化。相传每年冬天开施粥厂,头一天总有几个穷汉因为过于贪心而胀死;七姑奶奶也懂这个道理,急急去取了那枝出自大内、珍藏已久的吉林老山人参来,让胡雪岩嚼咽而食,扶保元气。
——“我晓得、我晓得!粥在熬了。”七姑奶奶想到一个办法,“我先弄些东西来给小爷叔吃。”
她亲自入厨,舀了一碗现成的鸡汤,撇去浮油,撕一块脯子肉剁成肉泥,倒在汤里;然后取一块米粉做的奶糕,在鸡汤中捣碎泡化,成了一碗“浆糊”,亲手捧给胡雪岩。
一闻见香味,胡雪岩先就忍不住连连咽着唾沫;接到手里恨不得一下子吞进肚里,但他想到,过于露出“馋相”,会伤他们夫妻的心,所以不得不强自抑制着,装得斯文从容地,一匙一匙舀着吃。
一大碗浆糊吃得光光,实在意有未尽;便用无可奈何的声音说道:“七姐,五脏庙还在造反。”
“小爷叔,”古应春劝他,“等下再吃!“喔!”胡雪岩点点头,但脸上是异常失望的神色。七姑奶奶大为不忍,但也不能不顾他的肠胃,随即说道:“这样吧,弄点吃不坏的东西来吃。”
于是装了几盘零食,松子、杏仁、蜜枣、金橘饼之类,为他“煞馋”
——所谓雅座是凸出的一块方丈之地,一张条案配着一张八仙桌;条案上还供着一座神龛,内中一方“王氏昭穆宗亲之位”的神牌。胡雪岩看这陈设,越发勾起乡思;仿佛置身在杭州盐桥附近的小酒店中,记起与张胖子闲来买醉的那些日子了。
“胡大人,我开一坛如假包换的绍兴花雕;您老人家尝尝看。”
“随你。”胡雪岩问:“有啥下酒菜?”
“蛏子刚上市。还有鞭笋;嫩得很。再就是酱鸭,糟鸡。”“都拿来好了。另外要两样东西,‘独脚蟹’,油炸臭豆腐干。”
“独脚蟹”就是发芽豆,大小酒店必备;油炸臭豆腐干就难了,“这时候,担子都过去了。”王老板说,“还不知有没有?”“一定要!”胡雪岩固执地说,“你叫个人,多走两步路去找,一定要买来!”
“是,是!一定买来,一定买来!”王老板一叠连声地答应,叫个小徒弟遍处去找,还特地关照一句:“快去快回。”
于是,胡雪岩先独酌。一桌子的酒菜,他单取一样发芽豆;咀嚼的不是豆子,而是寒微辰光那份苦中作乐的滋味。心里是说不出的那种既辛酸、又安慰的隽永向往的感觉。
——盛泽讲究在尼姑庵宴客,一桌素筵,比燕菜席还要贵;据说是用肥鸡与上好的火腿熬汁调味,所以鲜美绝伦。震泽尼姑庵的烹调,亦是有名的,荤素并行,不逊于无锡的船菜。当然,佳肴以外,还有可餐的秀色。
——七姑奶奶来招呼吃宵夜。古家是很洋派的。饭厅正中摆一张桃花心木的长餐的桌,六把法国宫廷式的椅子;不过坐位还是照中国规矩,拿长餐桌两端的主位当作上座;古应春夫妇分坐他的左右首作陪,弄成个反客为主的局面。
宵夜粥菜是火腿、皮蛋、肉松、虾子乳腐,糟油萝卜之类的酱菜,在水晶吊灯照耀之下,色彩鲜艳,破颇能逗人食欲,“我想吃点酒。”胡雪岩说:“这两天筋骨有点发酸。”筋骨发酸便得喝“虎骨木瓜烧”,这是胡庆余堂所产驰名南北的药酒。胡雪岩的酒量很浅,所以七姑奶奶只替他在高脚玻璃杯中倒了半杯。
——“是月如,总想弄几个菜孝敬大先生。我想不如请大先生来便饭;有什么交代蓉斋的话,顺便就可以告诉我了。”听这一说,胡雪岩心里高兴,因为不但可以看看月如,而且也很想吃月如所做的菜。于是拿起单子来,仔细看了一会说:“后天中午的两个饭局,我都可以不去。就是后天中午好了。”“是,是。”唐子韶又说:“请大先生点几个菜。”
原来月如本在厨房中帮忙,虽非灶下婢,也只是往来奔走,传递食盒;只是她生性聪明,耳濡目染,也做得一手好菜。当初胡雪岩挑这个貌不出众的丫头送唐子韶,就因为他讲究饮馔,而她善于烹调之故。这三年来,唐子韶拿“三荒十月愆余”、“随园食单”中开列的食谱,讲给月如听了。如法炮制,复加改良,颇有几味连胡家的厨子都佩服的拿手菜;只是月如颇自矜其手艺,不肯轻易出手,因而不大为人所知而已。
“月如的菜,样样都好;不过有几样做起来很费事。”“不要紧。大先生尽管吩咐。”
胡雪岩点点头说:“做一样核桃腰子。”
这就是颇费工夫的一样菜。先拿羊腰或猪腰用盐水加生姜煮熟,去膜切片;再挑好核桃肉剥衣捣烂,与腰片拌匀,下锅用极小的火,不停手地炒,直到核桃出油,渗入腰片,再用好酱酒、陈酒、香料烹透。是下酒的妙物。
“还有呢?”
“有一回月如做来孝敬老太太的蒸蛋,也不错。”“喔,那是三鲜蛋,不费事,还有呢?”
“我就想到这两样。”胡雪岩又说:“菜千万不要多,多了糟蹋。再说,一个人的工夫到底有限,菜多了,照顾不到,味道总不免要差。”
“是,是。后天中午,请大先生早早赏光。”
抬头看时,已摆满了一桌的菜,除了胡雪岩所点的核桃炙腰与三鲜蛋以外,另外蒸的是松子鸡,炒的是冬笋鱼,烩的是火腿黄芽菜,再就是一大碗鱼圆莼菜汤与杭州到冬天家家要制的腌菜。
“老爷吃啥酒?”月如说道:“花雕已经烫在那里了。”“好,就吃花雕。”
斟上酒来,月如又来布菜,“我怕方裕和的火腿,老爷吃厌了。”她说:“今天用的是宣腿。”
“你的话也说得过分了,好火腿是吃不厌的。”胡雪岩挟了一块宣威腿,放在口中,一面咀嚼,一面说道:“谈起宣威腿,我倒说个笑话你们听听。盛杏荪最喜欢吃宣威腿,有人拍他马屁,特为托人从云南带了两条宣威腿,送到他电报局,礼帖上写的是‘宣腿一双’,这一来犯了他的忌讳——”盛杏荪名字叫盛宣怀。”唐子韶乘间为月如解释。
“犯他的忌讳,他自然不高兴罗?”月如问说。“是啊!”胡雪岩答道:“当时他就发脾气:‘什么宣腿不宣腿的?拿走,拿走!’过了几天,他想起来了,把电报局的饭司务叫了来问:‘我的腿呢?’饭司务听懂了,当时回报他:‘大人的两条腿,自己不要’局里的各位老爷把大人的两条腿吃掉了。’”
胡雪岩说得极快,象绕口令似的,逗得月如咯咯地笑个不停。“笑话还没有完。”胡雪岩又说:“盛或者荪这个人很刻薄,专门做得便宜卖乖的事。有人恨在心里,存心寻他的开心,叫人送了一份礼去,礼帖上还是‘宣腿一双’。看那两条火腿,墨黑,大小比不上金华腿,更不要说宣威腿了。心想,这是啥火腿?就叫了饭司务来看。”
“饭司务懂不懂呢?”月如又问。
“饭司务当然识货,当时就说:‘大人,你的这两条腿是狗腿!’”
这一来,月如自然又大笑,笑停了说:“原来是‘戌腿’!我也只听说,没有见过。”
“本来就难得见的。”唐子韶说:“一缸火腿当中,只摆一条‘戌腿’,为的是取它的香味。”
“狗肉是真香。可惜老太太不准进门。”胡雪岩转脸看看月如说:“老太太常常提起你炖的蛋,你明天再弄一碗去孝敬、孝敬她。”
“唷!老太太真是抬举我。她老人家喜欢,我天天做了送去。”
“蒸蛋要现蒸现吃。”唐子韶有个更好的办法,“倒不如你把诀窍传授了小刘妈,老太太想吃就有,多少好?”
原来胡家也仿佛宫中那样,有好几个小厨房;胡老太太专用的小房,归小刘妈管,诀窍传了给她,就省事得多了。“子韶这话,通极。”胡雪岩深以为然,“月如,我倒要问你,凡是蒸蛋,不管你加多少好作料,端上桌来,总归上清下浑,作料沉在碗底,结成绷硬一块。只有你蒸的这碗三鲜蛋,作料都匀开在蛋里面,嫩而不老,诀窍在哪里?”“诀窍是分两次蒸——”月如的方法是,第一次用鸡蛋三枚,加去油的火腿汤一茶杯、盐少许,打透蒸熟,就象极嫩的水豆腐;这时才加作料、火腿悄、冬菇悄、是仁之类,另外再打一个生鸡蛋,连同蒸好的嫩蛋,一起打匀,看浓淡的酌量加冬菇汤。这样上笼蒸出来的蛋,就是此刻胡雪岩所吃的三鲜蛋。
“凡事说破不得。”唐子韶笑道:“说破了就不值钱了。”“不然。”胡雪岩说:“光晓得诀窍,不用心、不下功夫,弄出来也是个‘三不象’,更不必说胜过人家。月如,你说我这话是不是?”
——“我的酒不能再吃了。”;罗四姐找个谈话的空隙,摸着微微发烧的脸说:“再吃要醉了。”
“不会的。酒量好坏一看就看出了。”七姑奶奶说:“只怕是酒不对你的胃口。”
“大概是。薄荷酒带甜味,酒量好的人,都不喜欢甜味道。”
古应春问:“罗四姐,你吃两杯白兰地好不好?”“吃两种酒会醉。”
“不会,不会!”七姑奶奶接口,“外国人一顿饭要吃好几种酒,有的酒在饭前,有的酒在饭后;杂七杂八都吃在肚皮里,也没有看他们有啥不对。”
“真的?”
看样子并不坚拒,古应春便去身起取了一瓶三星白兰地;拿着螺丝钻在开瓶塞时,罗四姐开口了。
“我听人家说,这种酒上面那块月牙形招头纸,拿湿手巾擦一擦,会有三个蓝印子出来。没有蓝印子的就是假酒。”“这我们还是第一回听说,试试看。”叫人拿块湿手巾来擦了又擦,毫无反应,罗四姐从从容容地说:“可见得听来的话靠不住。府上的酒,哪里会有假的?”
“这也不见得,要尝过才算数。”七姑奶奶起身去拿了两个水晶酒杯来,向她丈夫说:“只有你陪罗四姐了。”“胡大先生,你呢?”罗四姐问。
“我酒量浅,你请。”
——这时小大姐已倒了茶来,罗四姐便照杭州待客之礼。将高脚果盘中的桂圆、荔枝、瓜子、松子糖之类,各样抓一些,放在胡雪岩面前,一个说:“不好吃。”一个连声:“谢谢。”
席面仍旧象前一天一样。菜是古应春特为找了个广东厨子来做的,即好又别致,罗四姐不但大快朵颐,而且大开眼界;有道菜是两条鱼,一条红烧、一条清蒸,摆在一个双鱼形的瓷盘中,盘子也很特别,一边白、一边黄,这就不仅罗四姐,连胡雪岩都是见所未见。
“这叫‘金银鱼’,”古应春说,“进贡的。”胡雪岩大为诧异,“哪个进贡?”他问,“鱼做好了,送到宫里,不坏也不好吃了。”
“自然是到宫里,现做现吃。”古应春说,“问到是什么人进贡,小爷叔只怕猜不到,是山东曲阜衍圣公进贡的。”“啊!”胡雪岩想来了,”我听说衍圣公府上,请第一等的贵客,菜叫‘府菜’,莫非就是这种菜?”
“一点不错。府菜一共有一百三十六样;菜好不稀奇,奇的是每样菜都用特制的盘碗来盛。餐具也分好几种,有金、有银、有锡、有瓷;少一样,整桌台面都没用了,所以衍圣公府上请贵客,专有个老成可靠的老家人管餐具。”“那末进贡呢?当然是用金台面?”
“这是一定的。”古应春又说:“宫里有喜庆大典,象同治皇帝大婚,慈禧太后四十岁整生日,衍圣都要进京去道喜,厨子、餐具、珍贵的材料都带了去。须先请台,预备哪一天享用府菜,到时候做好送进宫;有的菜是到宫里现做——这要先跟总管太监去商量,当然也要送门包。好在衍圣公府上产业多,不在乎。”
——在人家家里“吃大菜”,乌先生还是第一回。
好做主人的想得很周到;“吃大菜”的笑话见得多,刀子割破舌头虽是故甚其词,拿洗手指的水当冷开水喝,却非笑话。至于刀叉乱响,更是司空见惯之事,所以古应春除了刀叉以外,另备一双筷子。选的菜,第一,避免半生的牛排;第二,凡是肉类都先去骨头;第三,调味少用西洋的佐料。不过酒是洋酒,也不分饭前酒、饭后酒;黄的、白的、红的,摆好了几瓶,请乌先生随意享用。“乌先生!”七姑奶奶入座时就说:“自己人,我说老实话,用不惯刀叉,用筷子好了。”
——你是喝中国茶是,还是喝洋茶?
所谓“喝洋茶”是英国式的奶茶。七姑奶奶有全套的银茶具,照英国规矩亲自调制,而且亲自为客人倒茶,颇为费事;罗四姐此刻要谈正事,无心欣赏“洋茶”,便即说道:“我想吃杯菊花茶。”
黄白“杭菊花”或以当茶叶泡来喝,有清心降火之功。
——等入了座,他先看一看桌上的菜,问道;“还有啥?”“还有锦乡长寿面、八仙上寿汤。”瑞香答说:“古老爷跟老爷还想吃点啥?我去交代。”
“够了,够了。”古应春说:“两个人吃八样菜,已经多了;再多,反而看饱了吃不下。”
“什么叫八仙上寿汤?”
“就是八珍汤。”瑞香笑道:“今天是老太太的好日子,所以我拿它改个名字。”
“瑞香,去调一杯玫瑰薄荷露来,我解解酒。”
瑞香亲自提来一个细篾金漆圆笼,打开来看,青花瓷盘中,盛着现做的枣泥核花奶酥;是醇亲王厨子传授的。接着,小厨房另外送来寿面跟“八仙上寿汤”;寿面一大盘,炒得十分出色。
——等小玉来收拾了桌子,水也开了。沏上一壶茶来,扑鼻一股杏子香,雷桂卿少不得又要动问了。
“那没有什么诀窍。”悟心答说:“挑没有熟的杏子,摘下来拿皮纸包好,放在茶叶罐里,隔两天便有香味了。不但杏子,别的果子,也可以如法炮制。”“悟心师太,”雷桂卿笑道:“你真会享清福。”悟心笑笑不作声,转脸问古应春:“你的心事想得怎么样了?”
——“太太,”瑞香走来说道:“你昨天讲的两样吃食,都办来了。饿不饿?饿了我就开饭。”
“哪两样?”螺蛳太太前一天晚上闲话旧事时谈到当年尝过的几种饮食,怀念不置,不知瑞香的是哪两样,所以有此一问。
“太太不是说,顶想念的就是糟钵头,还有菜圆子?”“对!”螺蛳太太立即答说:“顶想这两样,不过一定要三牌楼同陶阿大家的。”
“不错,我特为交代过,就是这两家买来的。”瑞香又说:“糟钵头怕嫌油腻,奶奶不相宜,菜圆子可以吃。要不,我就把饭开到这里来。”
“好!好!”七姑奶奶好热闹,连连说道:“我从小生长在上海,三牌楼的菜圆子,只闻其名,没有见过,今天倒真要尝尝。”
“三牌楼菜圆子有好几家,一定要徐寡妇家的才好。”“喔,好在什么地方?”
原来上海称元宵的汤圆为圆子。三牌楼徐寡妇家的圆子,货真价实。有那省俭的顾客,一碗肉圆子四枚,仅食皮子,剩下馅子便是四个肉圆,带回家用白菜粉条同烩,便可佐膳。但徐寡妇家最出名的却是菜圆子,“她说有秘诀,说穿了也不稀奇。”螺蛳太太说:“我去吃过几回,冷眼看看,也就懂了。秘诀就是工要细,拣顶好的菜叶子,黄的、老的都不要;嫩叶子还要抽筋,抽得极净,滚水中捞一捞,斩得极细倒在夏布袋里把水分挤掉,加细盐、小磨麻油拌匀,就是馅子,皮子用上好水磨粉,当然不必说。”
糟钵头是上海道地的所谓“本帮菜”,通常只有今天才有,用猪肚、猪肝等等内脏,加肥鸡同煮,到够火候了,倾陶钵加糟,所以称之为糟钵头”。糟青鱼切块,与黄芽菜同煮作汤菜,即是“川糟”。
看她的笑容,便知内有蹊跷,“你拿什么汤下的圆子?”她问。
“太太尝出来了。”瑞香笑道:“新开一家广东杏花楼,用它家的高汤下的。”
“高汤?”
在小馆子,“高汤”是白送的;肉骨头熬的汤,加一匙酱油,数粒葱花便是。这样的汤下菜圆子能有这样的鲜味,螺蛳太太自然要诧异了。
“杏花楼的高汤,不是同洗锅水差不多的高汤;它是鸡、火腿、精肉、鲫鱼,用文火熬出来的汤,论两卖的。”“怪不得!”七姑奶奶笑道:“如说徐寡妇的菜圆子有这样的味道,除非她是仙人。” _________________ 是非是,我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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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二 八月 29, 2006 11:19 a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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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雨[FAFAFA] 叶雨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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