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李蛮蛮]

　　这首诗写作的时间是2002年8月17日，我刚上网不久，也许是积聚多年的文学素养和感慨一同迸出，我迅速记下了它。在一张纸片上，大约用了20分钟。二年后，它被编入《被遗忘的经典·诗歌卷》。
　　一首诗对一个人实在算不了什么，而常葆一种诗的心态却重要得多的多。正是这种状态，使我保持了对生活的清醒，和写下去的动力。它甚至在一定层面上决定了一个人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和写作趣味。这就是我常把写诗的状态看得高于任何一首诗的原因，在这一大的背景下，好诗或真诗，永远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就像一个物件呆在那里，等待变成话语。虽然这更多充满了理念色彩，可还有对偶然和美丽更好的解释吗？
　　我出生于豫南，淡泊、孤僻的性格，使自己选择了“无用”的纸上谈兵。我的爬行生涯开始于1995年，当时在一个地方油印小报上，读到伊沙的野种之歌和于坚的尚义街六号等一些口语诗，也记住了西川“一场大雪掩埋了城市 /另一个世纪来得匆忙”的极富律动的诗句。所以出现在我的作品中，大致有两类风格的东西：一个是往下延宕的，宜于叙述和展示细节、过程的“发展体”；另一个是形式对情势的局定而造成回旋，宜于抒情的“漩涡体”。该诗就属于后一类。
　　这首诗谈话的对象是虚拟的读者，但数叨的是“他们”。“他们”出现在每一个诗节中，都具有不同的含义。从第一节中的泛指（总说），点明了“他们”的目标――要把我磨成“针”（这个最古老，最具功用的物件），及目的――“穿刺”，“缝纫”，“与别的针闪亮而停当的放在一起”等功用。到第二节中的确指，“他们”是家庭、父母，望子成龙，要把我变成他们想要的人，和成为他们想要的人后，他们会象庆祝重大节日一样庆典和喜悦。到第三节中，扩大到社会、周围的人，“他们”都想把我锻造成更适宜于他们的类型，这些人包括熟人、陌生的人，都纳入到一个群体、轨道，彼此磨合、渗透，相互同化，而且都“保持着异乎寻常的耐心”，即使你选择格格不入，游离出去，等待你的也只有孤独和黑暗。到最后一节的“照应”，“我从没问过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可是“他们对我表示了莫大的兴趣”，是爱你没商量，你照样得归入“我们”。最后一句，“如果我不被磨成针，我知道/他们巍峨的骆驼也一样穿过我的针眼”，将诗推向高潮。带有悲剧性的同时，又以荒诞造成一种反讽――骆驼并不能穿过针眼，带出更远的“下文”，给诗留下希望，空间和亮点。在弦外切近主题。该诗在形式上，选取的是“四行体”，欧洲一个古老的形式，从多恩到弗罗斯特，到当今都在广泛运用它。但在情势上是“起承承合”的展开方式，却是典型东方的。所以这是一首很传统的诗。表现的思想也并不新鲜。人与社会，及自然的关系，一直是现代、后现代文学致力的主题，这个人生大命题，正因为不新鲜，而需要我们代代面对，每人都难以逃脱。
　　人生来是个体的，自由的，然后环境把他变成一个社会的人（社会按照其模式需要的人），只有作家、艺术家，重还他这个个体的人。这经历了类似“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山又是山”的三阶段，即从个体到社会的人再到个体。最后的阶段也可能是悲剧的（艺术在最好的情形下，与历史同步），令人想起卢森堡的一句话：“一代人若不担负起历史赋予它的使命，便会在它的压力下死于荒野”。
　　这时，我不禁想到布罗茨基说过的一段话，“除了艺术所勾勒出的未来，一个人没有另一种未来”，“诗歌作为语言的最高形式，说句唐突一点的话，它就是我们这一种类的目标”。也理解这些话的含义了。这也许是一首诗（包括这首诗）能够存在或立住脚的更深刻的原因吧。


附诗：《他们》


他们执意要把我磨成针，
如果我在他们眼中是一个沉重而笨拙的杵；
不会穿刺，不会缝纫，
不会与别的针闪亮而停当的放在一起。

一大早，他们就在院子里泼水，
养成了几十年的好习惯；
他们收拾麻利、停当的样子，就像拿一头猪
就像庆典重大的节日日益迫近。

看不清他们的脸，高低错落，如雨后的伞
不停地变动于某个巷子。他们都是我的熟人，
只是不想与我搭话，保持着异乎寻常的耐心。
我被关进一个黑屋子，昏昏欲睡。

我从没问过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对我表示了莫大的兴趣。
如果我不被磨成针，我知道
他们巍峨的骆驼也一样穿过我的针眼。


（原载《诗刊》2005年2月下半月刊，发表时编辑删去第五节）

[[李蛮蛮]]

　　这首诗写作的时间是2002年8月17日，我刚上网不久，也许是积聚多年的文学素养和感慨一同迸出，我迅速记下了它。在一张纸片上，大约用了20分钟。二年后，它被编入《被遗忘的经典·诗歌卷》。
　　一首诗对一个人实在算不了什么，而常葆一种诗的心态却重要得多的多。正是这种状态，使我保持了对生活的清醒，和写下去的动力。它甚至在一定层面上决定了一个人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和写作趣味。这就是我常把写诗的状态看得高于任何一首诗的原因，在这一大的背景下，好诗或真诗，永远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就像一个物件呆在那里，等待变成话语。虽然这更多充满了理念色彩，可还有对偶然和美丽更好的解释吗？
　　我出生于豫南，淡泊、孤僻的性格，使自己选择了“无用”的纸上谈兵。我的爬行生涯开始于1995年，当时在一个地方油印小报上，读到伊沙的野种之歌和于坚的尚义街六号等一些口语诗，也记住了西川“一场大雪掩埋了城市 /另一个世纪来得匆忙”的极富律动的诗句。所以出现在我的作品中，大致有两类风格的东西：一个是往下延宕的，宜于叙述和展示细节、过程的“发展体”；另一个是形式对情势的局定而造成回旋，宜于抒情的“漩涡体”。该诗就属于后一类。
　　这首诗谈话的对象是虚拟的读者，但数叨的是“他们”。“他们”出现在每一个诗节中，都具有不同的含义。从第一节中的泛指（总说），点明了“他们”的目标――要把我磨成“针”（这个最古老，最具功用的物件），及目的――“穿刺”，“缝纫”，“与别的针闪亮而停当的放在一起”等功用。到第二节中的确指，“他们”是家庭、父母，望子成龙，要把我变成他们想要的人，和成为他们想要的人后，他们会象庆祝重大节日一样庆典和喜悦。到第三节中，扩大到社会、周围的人，“他们”都想把我锻造成更适宜于他们的类型，这些人包括熟人、陌生的人，都纳入到一个群体、轨道，彼此磨合、渗透，相互同化，而且都“保持着异乎寻常的耐心”，即使你选择格格不入，游离出去，等待你的也只有孤独和黑暗。到最后一节的“照应”，“我从没问过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可是“他们对我表示了莫大的兴趣”，是爱你没商量，你照样得归入“我们”。最后一句，“如果我不被磨成针，我知道/他们巍峨的骆驼也一样穿过我的针眼”，将诗推向高潮。带有悲剧性的同时，又以荒诞造成一种反讽――骆驼并不能穿过针眼，带出更远的“下文”，给诗留下希望，空间和亮点。在弦外切近主题。该诗在形式上，选取的是“四行体”，欧洲一个古老的形式，从多恩到弗罗斯特，到当今都在广泛运用它。但在情势上是“起承承合”的展开方式，却是典型东方的。所以这是一首很传统的诗。表现的思想也并不新鲜。人与社会，及自然的关系，一直是现代、后现代文学致力的主题，这个人生大命题，正因为不新鲜，而需要我们代代面对，每人都难以逃脱。
　　人生来是个体的，自由的，然后环境把他变成一个社会的人（社会按照其模式需要的人），只有作家、艺术家，重还他这个个体的人。这经历了类似“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山又是山”的三阶段，即从个体到社会的人再到个体。最后的阶段也可能是悲剧的（艺术在最好的情形下，与历史同步），令人想起卢森堡的一句话：“一代人若不担负起历史赋予它的使命，便会在它的压力下死于荒野”。
　　这时，我不禁想到布罗茨基说过的一段话，“除了艺术所勾勒出的未来，一个人没有另一种未来”，“诗歌作为语言的最高形式，说句唐突一点的话，它就是我们这一种类的目标”。也理解这些话的含义了。这也许是一首诗（包括这首诗）能够存在或立住脚的更深刻的原因吧。


附诗：《他们》


他们执意要把我磨成针，
如果我在他们眼中是一个沉重而笨拙的杵；
不会穿刺，不会缝纫，
不会与别的针闪亮而停当的放在一起。

一大早，他们就在院子里泼水，
养成了几十年的好习惯；
他们收拾麻利、停当的样子，就像拿一头猪
就像庆典重大的节日日益迫近。

看不清他们的脸，高低错落，如雨后的伞
不停地变动于某个巷子。他们都是我的熟人，
只是不想与我搭话，保持着异乎寻常的耐心。
我被关进一个黑屋子，昏昏欲睡。

我从没问过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对我表示了莫大的兴趣。
如果我不被磨成针，我知道
他们巍峨的骆驼也一样穿过我的针眼。


（原载《诗刊》2005年2月下半月刊，发表时编辑删去第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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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被磨成针，我知道
他们巍峨的骆驼也一样穿过我的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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