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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蛮蛮[李蛮蛮] 李蛮蛮作品集 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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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一 七月 10, 2006 10:01 am 发表主题: 拾柴:从注视到另一种注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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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诗人都有一个缪斯的面孔。其面部轮廓或独特性,是由日常性与诗性之间的关系决定的。这不仅可以看出诗人在生活中的位置,也可以看出他或她作品的新颖度。诗性在向日常性进军或蚕食。后者所占的比重越大,越说明一个人诗意栖居的程度。这只是理论上堂皇的说辞。而聪明的诗人,会用文字偷偷篡改和涂抹—文字的功能是可以达此效用的,以体现她诗的愿望,和企图矫正生活的浪漫或情怀。我们读每一个诗人的作品,都是在做着这种不同程度的相遇。
那么,拾柴的缪斯是什么样的呢?拾柴出生在洞庭湖边的一个小城。这里水天茫茫,南方的温润赋予了她带着迷幻眼神的巫女似的灵气,小地方也叫她变得如此倔强和勤奋。因为小县城再也找不到更多读诗写诗的人,她只有在孤独中完成与自己的对话。有时这种对话是沉默的,变成孤寂的对视,定格墙上的“天使”,也叫她成为“脸埋在膝盖上的女人”。在极度孤寂中,她叩问“生活的动力在哪里?”,影子和投影者是不是同一个人?等,表现了一个在非诗意中生活的人的割裂的惆怅和郁闷。
如此孤寂、郁闷。她想给世界淋场雨:
“绵密的雨 一直在持续/也在持续着 每个人内心的潮湿……潮湿开始发芽/潮湿开始壮大/随手都可抓一把/空气的眼泪……世界在潮湿中变得柔软/坚硬如铁 快要把持不住……攻瑰不再是铿锵的隐喻/炽烈马上要从词典中消失……每个人在分不清彼此的泪水中洗礼/人人怀揣着一颗湿淋淋的心/因沉重而疼痛得彻夜难眠” (--《虚拟的潮湿》)
这场雨下的足够大,“世界成了一张潮湿的沉甸甸的网”。我曾跟她开玩笑说,“你在施展艺术的魔力:雨湿润了世界,你湿润了我们哈。”
如此孤寂、郁闷。她也想给自己虚构一个“城堡”:
“一座城堡在虚无中诞生/没有王者,没有臣民/只有那尖的塔/我们远远望着以为是一座城堡/沙砾顺着风的手指/在它底下越积越厚/象我们一层层细心垒加的爱/我们谁都清楚/没有城堡/我们的爱失去了瞻望/没有沙砾/我们的城堡会在虚无中坍塌” (--《城堡》)
这是她早期的“注视”,多少带着浪漫的气质。因为在这种注视下,你可以轻易地抵达柔软和快乐,也可以轻易地逃离坚硬和疼痛。“我喜欢这样默默地注视着你/但请你也注视着我/我们的眼神/会在今夜的星空下/开始一场曼妙的旅行”(《注视》),“另一种飞翔/谁说不是呢,被亘古的引力牵引/空中的重/闭上眼的轻/让我们有了回到子宫的安宁”(《下坠》)。她无疑呈现了眼睛看不见而心灵看得见的东西。即她展示了作为一个日常的人所没有或看不到的一面。人类的抒情诗一直在发挥着这种效用。
然而现实或生活本身是不抒情的。
她在银行部门上班,也到菜市场买菜,和走在华容大街上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她所受的文学教育,也和众多生活在边缘中的人或被埋没的人一样来自她自己天生对文学的私爱。她订了《诗刊》《星星》《世界文学》等这样的纯文学杂志看,可以想象,她的此种执着会令多少周围的人侧目。然而,正是这种执拗或对内心的关注,叫她开始对生活的“另一种注视”。这是扎根日常和亲情,可以摸得住坚硬与柔软的生活啊。只是这种我们大多数人生活在其中的生活,被她迷幻般的目光移植到一种特定的场景中,获得了在镜子般中的影像:
“温暖的房间里,嘴边冒着无声热气的两个老人/此刻脸色红润,兴致飞扬/一声高过一声,在说着什么/说到动情处,白发纷乱,眼泪迸发/他们是我的父母,那些过去的时光/和过去在他们眼前晃动/鲜活的人影儿,令他们开心和气恼的/也包括曾年幼的我们,令他们的脸/此刻有了属于那个年代的动人光彩/他们的青春,悄然回到/他们的眼角,眉梢,绯红的脸/和我们一语不发/望着他们微笑注视的目光里”(--《另一种注视》)
她不直说生活中再亲密不过的双亲,她深知“熟视无睹”的秘密,习惯会使诗意丧失,而是把他们置于对面,以先声夺人之法先从他们的音容笑貌说起,然后指认:“他们是我的父母”,这种有效地退在幕后的旁观者视角,极大地释放了本真的力量,唤起经验的苏醒。下面也是一首同样手法的诗作,只是她处理得更隐秘更浑然了,如同我们观照一幅风景画。
“午后。一长一短的影子相伴/缓缓贴着地面行进/光照在他们永远无法抵达的/地方。他们沉默着/短的影子主人开了口/事实上他一直在低头琢磨着/“爸爸,影子会说话么?”/有一秒钟的停留/地面的影子似乎思索了一下/但终究什么也没说/“不会吧”/长的影子主人眯着眼/望了望天,有些焦急的神色/手紧握了下旁边的小手/脚步开始加快/一块碎石同时也令影子趔趄了一下/影子没有吭声,它们依然沉默着/似乎也在预感到了什么/一阵狂风从背后袭来,光灭了/也吹散了影子”(--《沉默的影子》)
如果说写《注视》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刚刚成熟的诗人,那么写《另一种注视》时,已经把她和许多诗人区别开来,成为女诗人中的一个另类,一枝翘楚。这中间相隔只有一年多的时间,她的成熟之快,让人瞠目和难以置信。在《另一种注视》和《沉默的影子》中,她使用了反照式写法,她不写人,写影子,写影子的对话。这样,让事物与观照者之间有个距离,产生视角更为清晰事实更为鲜明的效果。我们看到,真实开始发挥她的力量,而且只有立定真实才能发挥的力量。就是说,她对生活的切入,已经从浪漫转向了现实。也叫她实现了从抒情诗人到后现代诗人的飞跃。
只是她内心中,太喜欢“另一个”了。对“另”的探索,叫她心有不甘。在找到“另一种注视”后,她想找 “另一只法码”,以平衡她那不断压下又翘起来的心:
“一道童年的游戏,被我反反复复做着/包括以后的心情,都是第一次的延伸/和重演.我的游戏,一架天平的两端/内心是一端砝码/我在找另一只砝码/在这纷纷扬扬的人世上/我甚至贴出一张告示/表明:游戏的决心/和立场,和游戏的渴望/有人小心翼翼过来了/四瞧无人/他半信半疑地向我/交出了他内心的砝码/我的天平哪,霎时/成了一张射向/天空的弓”(--《天真》)
这是她执意疏离和选择“一次诗意的远行”的心境写照。这首诗写得羚羊挂角,无懈可击,我们尤其被它那幽默的结尾都“撬”了一下。
从“注视”到“另一种注视”,到“找另一个法码”,她的诗多在一对矛盾中展开,这赋予她诗的文本极大的张力和魅力。就像左右摇摆的钟摆,永远摆不出它左右的九十度,诗思在这个推动力的驱使下延宕着有效的时间,和应有的平衡。
请看这些诗:
“风吹我/吹动我的乱发,/吹拂我的面颊/吹走我的呼吸/原指望风会带来些什么/风只是吹过/轻轻地吹,柔柔地吹/你感觉不到地吹/风中的人/形销骨立/风吹散了他的骨头/也没有带来什么”(--《风吹我》)
“空白/画满了格子/格子里/歇息着空白/格子外/逍遥着空白/但我们只看到了格子/没有格子/我们可以空白地想象/有了格子/我们终于跳不出格子”(--《格子》)
“……可在那光洁的脸上/我们留意到/清澈,浑浊之物/竟然来自一个源头/一切让人哑然失笑”(--《角落之诗》)
亲情(包括爱情)是最能衡量一个人诗才的试金石。她用了较大的篇幅歌唱了亲情和爱情。在写亲情或爱情时,她或表现出一种平静,或表现出一种极端。前面我们已经举了她写亲情的诗的一些例子。下面我们着重看看她是怎样写爱情的这个最考验诗人诗才的题材。爱情作为一种激情,使爱着与被爱着的双方都以浪漫入手。曾经纳博科夫就警告过:“别让激情淹没了你的判断力。”在爱情诗中,诗人是很少能把握判断力的。若她写的是实际的经验,她很有可能将智商降到和儿童一样纯洁和卑微的地步。拾柴的一些爱情诗就表现出了这种“高尚的卑微”:
“而他 不会是大海里的石头/应是天空的一朵云彩/在海上的倒影/我知道 那朵云彩有天终会/飘到我仰望的那片天空/而它的影子 就会落在我的眼里”(--《飘》)
“我的爱情在说着/我的爱情在想着/没在说它会飞/没在想也会飞/所以我一直在说着/不让这张嘴空着/所以我一直在想着/不让这颗心闲着/我的生活此刻除了爱情/还是爱情/或者就让我变成爱情吧/让他们说着我,想着我,拥着我/抱紧我,用力抱紧我,再抱紧我一些/让我重重地/沉到底/再也不能翻身”(--《爱情如同疾患来临》)
“蓝的火焰,在他眼里闪烁/他从人世的高处看着我/(一种境界,或是一种高度)/我永世无力与他同时抵达/或许我只是一株尘世的卑微的草/在泥土中沉浮,被践踏,倔着头/却深感与他同样的屈辱和骄傲/半米下的泥土里,还延续着我的根/我害怕被他连根拔起/他应该知道/那样会要了我的命”(--《怀疑》)
她也有写得饱满而自足的,体现了她喜欢用极端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一面。比如:
“珍尼弗迷幻的眼神/象极了天使……/那个天使般的女人/一袭仿真的乳白色羽毛/制成的一双硕大的翅膀……架在那个神秘女人的肩上/她赤裸着身体/身上泛着古铜色的光芒/用那双迷幻的眼瞪着我/无数个夜晚/那双翅膀和眼神令我/总气馁地以为她要追随他而飞了/可睁开眼/天使还在那面墙上孤单地/楚楚动人”(--《天使》)
“湄公河畔的杜拉,情人/眼里的杜拉,平静生活的杜拉/……那个女人试图找到/属于我们的真正的杜拉/杜拉不再是一个符号/或者一个名词/野兽般的纠缠 啮咬/最大力度的张开 深入/快乐 疯狂/更疯狂 更快乐/无限敞开的洞穴里/此时的遗忘/比真实更真实/……尽管绝望 仍然爱/直至-----/咀虫蠕动在情人的躯体/情人手中的那枝玫瑰/依然盛放在天堂”(--《杜拉》)
“为什么哭泣?天堂降临/于世间,我们喜极而泣”(--《哭泣》)
这些或撕裂或亲和的感情,使她的内心节律发生着风声一般的优雅和摇撼,它们就构成了她诗的韵律或节奏。这个旋律如此简洁和坚决,专注和彻底,使灌注于文本中的风格颇有“心高气自傲”的味儿。她的诗没有诗节设计上的花样,我们却能在属于她自己的脉动和呼吸中感受到她适时做出的巧妙转换和浑然一体的精神层次。
我们有理由确信,她生活在“两个季节的风口。像湖边的吹笛人做出她自己的变奏。
“晴空,让我们总忍不住低头歌唱/自己的卑微,和那株小草的力量/风,吹着心事,一夜不停/我静待消逝的事物/其实没什么未来/也没什么可以重来/这个春天,仿佛一切都在提前发生/我满脸的哀伤,你转过头去/陌生一如那个冬天的开始/匆匆,我们只能在两个季节的/风口互望一眼----/那是我们最后的彼此见证”(--《怀念》)
她说,“我的诗都与我感受的音乐有关。如我是个音乐人,一定非常好的感受力,但现实没让我如此选择。”遗憾不是音乐人。然而她诗中的音乐,却获得了如此优美的旋律或律动,以令我们满足的事实,叫她纳入有音乐感的诗人之中。这种音步,将伴着她跳出更美的舞蹈。
诗人缩在角落,翻着一本破书
那本书,不是
完整意义的破
还拥有目录的尊严
那诗人,却是那完整意义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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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ANNA] 星子作品集 酷我!I made it!
注册时间: 2004-06-05 帖子: 13192 来自: Toron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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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一 七月 10, 2006 11:31 a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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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得很有个性,很鲜活 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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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篙[99] 长篙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5-10-23 帖子: 3390 来自: 中国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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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一 七月 10, 2006 5:26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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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魅力总是优雅的,她们用极端的感受来描摹周围所发生的一切,那种善柔的目光把读者领入细巧的相悦的文体中. _________________ 忘掉写诗,你才开始真正写诗;詩無定法,隨性而安
長篙诗歌自然門
http://blog.sina.com.cn/99G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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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我还没有昵称] 高岸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06-29 帖子: 4398 来自: 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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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四 七月 13, 2006 4:29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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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都不错,谢谢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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