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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 全部原创!4个语音版的精品!绝对让你惊讶的情节!绝对让你震撼
gamel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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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论坛: 有声有色   发表于: 星期三 八月 18, 2004 3:09 pm   主题: 全部原创!4个语音版的精品!绝对让你惊讶的情节!绝对让你震撼
我喜欢双鱼的故事和声音~~~
因为是我唯一听到的 lol
接着去听其他的。。。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gamel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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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论坛: 小说故事   发表于: 星期二 七月 20, 2004 9:42 am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后记 爱如烟花 只开一瞬

2003年8月26日,办公室。阳光,空气,MOP,酸涩的柠檬茶和思念如我。

应声虫写完的时候,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小说是在MOP上发表的,一年前的这几天,因为各种各样的不如意的事情堆积在一起,几乎把我打垮。于是写下《我们的主题曲》来安慰自己。现在《我们的主题曲》在某杂志上发表,虽然骂声如潮,但是那并不重要。因为那只是我和小奥之间的心情。

于是《应声虫》自然也是心情了,复杂的心情。

小说是用hagure这个名字去发的,hagure也是悲伤的记号,不过还好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爱如烟花,只开一瞬

我很喜欢这句话。

我也很喜欢还对明天抱着些许幻想的自己,尽管我更多时候也再嘲笑自己的愚不可及......

******* ******* ******* ******* ******* ******* *******

[附:小说完成时在MOP上的后记]

首先,我很感激在《应声虫》的写作过程中,在mop上给予支持的许多朋友。毕竟,hagure不是职业的作家,还是有那么一些虚荣心,还是要靠鼓励才可以得到动力,从而把小说完成的。
应声虫的故事,有多少的真实度?我又在应声虫中扮演怎样的角色?这是前阵子大家最为关心的问题。其实对于这个,一开始没打算隐瞒什么的,问的人多了,倒有了心结,不敢说出真实了。其实我想,我与应声虫有怎样的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可以从小说中得到共鸣。从雷奕对小应的感情中,小应对小冲的感情中,或者说小冲对欧阳的感情中得到些什么,那也许就是我最大的愿望。小说的真实度,如果除开人物俊美的外形因素,那么可以达到70%的真实了。之前在小说写作中,我记得有校友来揭底,说成电里并没有听闻过应声虫这个乐队。当然是没有的,应声虫是一个虚构的元素罢了。不过我们学校的13栋前,的确有过两次浪漫的告白仪式,一次是999朵玫瑰的情人节献礼(结果是一个寝室的女生提着麻袋去沙河演“黛玉葬花”);另外一次是男生用蜡烛堆成的“i心(心形)u”的阵势来告白,(结果依然很惨淡,据说是女生看场面太大不敢下来,男生像自焚一样站在那里,蜡烛燃一半的时候还被校卫队给干涉了=_=)。总之,在女生匮乏的电子科大,女生楼前的风景总是很出人意料的。我们寝室称之为每天都要上演的“屠龙大会”。
扯远了,不过我倒是因为这个构思出告白场面的,至于为什么会想到应声虫,之前说过,小应的名字是tae的那首《oh!baby!》,不过奇怪的是我当时只是单纯地喜欢“好友小应”这个名字,其他一概没考虑;而后在学校的bbs上无意看到了西南交大来我们学校玩暗黑的一群人里面,有一个人叫做小冲,突然觉得这个名字也蛮非常不错,就给借用了。最后,在应和冲决定的情况下,才会有欧阳笙。复姓欧阳是为了小应和小冲可以有不同的称呼。雷奕的名字其实也不是从雷丸来的,那不过是一个巧合。雷奕的出现是gba上封印之剑的小暗魔法师的名字(雷依),很cool的小男孩,我就拿来做了雷奕的名字。呵呵,说白了有些不好玩,不过,名字也好,吉他协会也好,那不过是一个代号。小应和小冲的经历是真实的,雷对小应的感觉也是真实的。
很受争议的小应的父亲,那是我一个笔友那里得来的经历。左撇子的名字是我的一个好朋友黎子告诉我的。石然回上海了,不知道现在还在创业没,他很喜欢九头鹰的菜,是一个不吝啬的上海阿拉。天天考研终究未遂,似乎已经开始工作了。章鱼又失恋了,不过还是很乐观地在北京活着。以上,似乎就是重要要素的出处了。
下一部的小说名字是《28岁,我和同志结婚》,算是应声虫中雷奕故事的一个延伸。酝酿两天后再来动笔了。主角前面说了,就是雷奕的朋友楚天雨以及雷奕。小应和雷奕能不能在新的故事中相遇,我还在犹豫。因为我毕竟给了应声虫的结尾一个希望,尽管,我对此都不抱希望。
最后,还是要感谢在写作中一直给予我鼓励的众多mopper。更希望诸位,可以拥有雷那样的勇气,应那样的母亲理解,冲那样的自由,章鱼石然天天那样的朋友。毕竟,爱如烟花,只开一瞬。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gamel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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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论坛: 小说故事   发表于: 星期一 七月 19, 2004 8:31 am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Chapter 13 从开始到现在

我一直睡到次日的中午过后才起床,石然在用电话加小猫上网,而且把水电气费等已经算好了,该补该退的他都告诉了我,另外中铁快运的电话也打了,对方明天早上9点就来拿包裹走。有石然这样的室友,真的是我的幸运啊,虽然心里有些舍不得,我还是在这个时刻打退堂鼓。
收拾包裹的过程几乎都是石然代办了,宿醉的我根本没有统筹思考的可能,我只有半倒在床上,看着石然在我面前收拾。
“昨天晚上,真的很麻烦石然了呢,那么晚都还照顾我。”我懒洋洋地说。
石然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转头:“你昨天晚上醉得一点都没清醒过吗?”
“啊啊,当然……喝了好多酒……”我揉了揉太阳穴,“你干嘛这样问?莫非你昨天趁我昏迷不醒对我动手动脚?”
石然提起滚落到床下的枕头就给我砸过来:“你这个家伙,照顾你都快累死了,还动手动脚!?”
“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呵呵呵呵……”

包裹顺利托运,我也每天都去赴各类朋友的饯行,小应依然没有消息,我也放弃再找他的念头,或许找到小应,我或许又会忍不住后悔吧。
20日,一大早就起床了,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下午送我去车站的是天天和他的一个朋友,也是玩游戏认识的,和我有数面之缘。因为那位有自己的小车,所以在送行这件事情上,属于非常重要的部分。
一切都安排好了,反而在这么多天紧张的日子后有一个上午的空闲。我屋子里面空了许多,不过我还是留了好些东西不去动它们,我想,小应如果有机会回来,他一定会喜欢住在这个屋子里的。
算了,今天我绝对不哭,所以不要联想到任何可能会伤感的回忆了。
红色的CD机,小应的电吉他,我都放在桌子上了,那封胡乱写的信,也顺便扔在桌子上。我摇摇头,别上小收音机出门了。把收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也不知道里面闹闹嚷嚷地在说些什么,我不想听见其他的声音,我怕任何引起我伤感的声音。
在双安附近慢慢逛着,站在过街天桥上,看着周围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的风景,下午,我就彻底离开这里了。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有些难受,于是只有如同逃跑一样离开了天桥。
从双榆树公园旁边那条小巷子拐了进去,竟然有四川小吃的馆子,我慢慢地走着,贪婪地看着每一处风景。
这条巷子对面就是人大东门了,就快走出巷子口时,看到了一家美发店。
黑白两色的店面招牌,简单而深邃,名字也非常好听:朝丝暮赏。朝如青丝暮成雪,我只能说想到这个名字的人实在很厉害。
其实,从GIGI的《短发》后,失恋后去剪发也成为一种仪式了。我有一个高中的好友卡诺,是属于郑伊健那种长发飘逸的帅哥,高二的时候失恋,赫然变了一个光头……想象一下郑伊健变光头的样子,就可以知道我们当时是多么的震撼了。现在我虽然不想成为光头,不过的确决定了要进去完成我的仪式。
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来朝丝暮赏,这里的音乐很好听,理发的技术也不错,要不是太昂贵的话,我来的时候肯定会更多。
我在学校的四年,是属于校办理发室的三元型,每次来个平头就解决问题了,现在想起来,大三那学期,还有幸在那里遇到过张小冲,那也是三元型了。眼下朝丝暮赏的价格是洗剪吹四十元,虽然北京的消费的确比成都高,不过反差如此大,我也只是偶尔觉得钱多的时候来奢侈一把了。日常的头发处理,一般都是我住的那栋楼,二楼居委会办的美发厅里面解决罢了。

“先生您好,”一个圆脸的女孩迎了过来,我看到她刚才把同伴推开过来的,我记得我之前来过的两次,也是她负责给我洗头的。
或许她有点喜欢我,我这样想着。旋即为自己的感觉良好有些感到好笑。
直直地坐在镜子前,看着女孩卖力地在我的头发上制造泡沫,镜子中的自己似乎瘦了许多,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先生,不好意思,您可以把戴着的耳塞取下来吗?”为我处理这三千烦恼丝的是一个清瘦的男子,头发染成橘红色,让我想起张小冲。
耳朵里其实还是收音机那些咿呀咿呀的声音,但是我真的有些害怕,我怕在朝丝暮赏的音乐里又勾起我什么回忆。唯唯诺诺地取下耳塞,世界一下子从杂乱的噪音中沉寂下来,然后音乐想起,是周杰伦的《暗号》,我舒了一口气:反正JAY的歌只要不看歌词,就整死也不知道他在唱什么,想联想伤感都没机会。
美发师还在不停的推销各类染发剂,这是他们的业绩体现,如果在朝丝暮赏这样的地方,一个月里应付的都是我这样干瘪的客户,他们会挨训斥的。
“板寸就可以了。”我轻轻地说,把美发师顶了回去,他一定不满吧,管他的。
《暗号》完毕,是刘德华的《练习》,因为不是很喜欢Andy,所以这首歌我都不太熟,于是就在他深情的鼻音中,我又通过了一次赌博。
赌博?我在害怕什么呢?把手攥得死死的,乞求着不要出现《唯一》那些歌,不要出现小应唱过的歌,现在的我,明明就已经想到了,却自欺欺人地企求忘记……
SHE的《热带雨林》,听过而已,我感觉自己在向朝丝暮赏总台那边播放的CD宣战,不过,这样的战斗,赢了也只是自己欺骗到自己而已。
然后,舒缓的音乐响起,我听到一个女声独白:
“你真的忘得了你的初恋情人吗?
假如 有一天你遇到了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真的就是他吗?还有可能吗?
这是命运的宽容 还是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我身体一震,因为我知道这首歌是什么了……韩剧《冬季恋曲》的中文版主题曲,张信哲的《从开始到现在》。
我没有看过什么韩剧,但是这首歌却听了很多次了……

“如果这是最好的结局 为何我还忘不了你 时间改变了我们
告别了单纯 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 失去才算是永恒
惩罚我的认真 是我太过天真 难道 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
我的吻 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为你等 从一开始 盼到现在
也同样 落得不可能 难道 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
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 我怎么会 愿意承认
你是我 不该爱的人 如果再见是为了再分 失去才算是永恒
已死心的记忆 为何还要再生 难道 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
我的吻 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为你等 从一开始 盼到现在
也同样 落得不可能 难道 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
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 我怎么会 愿意承认
你是我 爱错了的人”

“先生,对不起,你怎么了?”美发师显然搞不清楚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地方泪如雨下,他确信他并没有操作失误,也没有剪到我的耳朵眉毛一类的。
我把手从袍子费力地伸出来,勉强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刚才扯了一下头发……”
哇,扯了下头发也这个样子,是不是太夸张了?美发师一定这样想了。
只是我的心已经不在这里,我不知道这首歌为什么会如此贴近现在的我,每一句话都像铁锤一样砸在心口,让我窒息。看着镜子,对面那个泪眼婆娑的家伙就是我么?视野里,有泪水,有细碎的头发,还有微笑的小应,远远地看着我,微笑。
小应,你是我爱错的人吗?

离开家的时候,石然给了我一个拥抱,我又差点落下泪来。我不知道石然还会在这里拼搏多久,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遇到石然。我和石然相处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一年多左右而已。但是,在最孤独无助的时刻,石然的帮助一直温暖着我。
“雷奕,别担心小应了,他看过你了。而且他现在很好。”这是我上车时,石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西站那边不好停车,我婉拒了天天他们要继续送我的好意,一个人离开。反正大物件都托回去了,现在也就背一个包提一个包罢了。
上了火车,心里还是惦记着石然的那句话,我给石然打了手机。
挂断了,然后5秒后,用家里电话打了过来,这个家伙!
“石然,我现在已经上车了,你不担心我会突然跑回来了,”我自然知道石然顾虑的是什么,“你说小应看过我是怎么回事?”
“其实……”石然吞吞吐吐地说,“卖车票那个晚上,你不是酩酊大醉吗?那天晚上23:20分,小应到我们这边了……我推你,打你,你都没醒过来……”
“为什么不拿水泼我!?”我在车厢里嚷了起来。
“小应说算了,还是不要吵醒你的……那个晚上一直是他在照顾你……另外,他吻了你的额头,说是拿回小冲留下的东西……雷奕不要怪我,小应哭着让我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情的。今天不是看你失魂落魄地担心小应,我也不会说的。”
我手一合关了手机,起身从行李架上拽下行李就往外冲,快挤到门口的时候,两个乘务员闪到了我面前。
“干啥子呢?已经发车了,你还没找到你的位置吗?”其中一个不客气的批评我。T7/8次列车上的乘务员都是川妹子,普通话的标准程度也是随着远离北京的距离而改变的。一旦过了秦岭,大家就全变四川话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另外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喊了一声:“喂!又碰面了!”
我停了脚步,看到她惊喜的面孔:“哦,林琳,你好。”
我和这个小巧的绵阳女孩属于标准的萍水相逢型。成都开往北京的T7/8一共有六组,轮流出车。也就是工作三天,休息三天。林琳是京六组的,我好几次都赶上了京六组的车,于是和林琳就算朋友了。林琳刚从铁路专科学校出来,来这边工作也才半年多一点,才18岁的女孩子。乘务员的工作非常辛苦,尤其是对女孩子的皮肤损害很大,不过林琳还是保持了绵阳的山清水秀,长得水灵可爱。
“嘿,我今天在17号车厢,要不要过去,反正人也不多。”林琳笑着说。
我看见站台已经在我眼前倒退,知道已经无法下车,叹了口气:“小姐,我买的是硬座票啊。”
“啊,帅哥去做硬座会被天谴的!”林琳歪着头笑着说,“喂,为了弥补你这么久不找我的过错,去补卧铺吧。”

卧铺。在林妹妹还在努力工作的时候,我终于决定给小应发一条短消息:
别了,北京。别了,我的爱。爱如烟花,只开一瞬。

是的,爱如烟花,只开一瞬。烟花幻灭,我的爱,也结束了。
坐在卧铺车厢靠窗的凳子上,支撑着下巴去看河北省的风景,随身听是关了的,只有耳塞挂着装装样子。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田地,在田地的尽头是光秃秃的树木,我想应该是白桦树的,但是林琳来说是白杨树。
“嘿,老兄!你这次回成都出差吗?”林琳拉开桌子上我的食品口袋,拈了包小馒头出来慢慢吃着,四川女孩都是零食王,所以林琳对于每次都带很多零食赶火车的我非常满意。
“恩?”刚想说什么,耳塞已经被女孩一把拽了下来,我笑着说,“没听呢……我辞职了,回成都了。”
“哦……”女孩稍微震惊了下,然后有专心对付小馒头起来,“其实在北京工作也蛮辛苦的,吃得不好,天气也不好,而且你知道吗?北京的女的好丑哦……”
这小丫头,这样安慰我么?我笑了笑,“对啊,都没有你漂亮。”
“那是,”林琳倒不谦虚,摸出胸口挂着的手机,开始发着短消息起来。

小应也没有回复我的短信,对于我说那样的话,小应也是无可奈何吧。
我自嘲似地笑了笑,转头看着窗外。铁路两旁总少不了夹竹桃,从春季到秋季的漫长花期,叶子像竹叶,纤细常青,花却酷似桃花,花团锦簇,红白两色的花映衬在深绿色的叶子中,不失为一道秀丽的风景线。虽然,夹竹桃全身都是毒,连枝叶燃烧的烟雾,都可以要人性命。
我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从夹竹桃的剧毒性,竟然想到如果我死了,小应会不会为我哭。列车开始提速,红白色的花朵渐渐模糊,再模糊,变成浑浊的色块,让我觉得眼睛眩晕。
“喂!不就是多吃了袋牛肉干么,你哭什么啊?”林琳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揉揉眼睛:“你吃吧,我还敢亏待你啊。我是看景物看累了。”
“傻瓜,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女孩憋憋嘴,“我去做事了,你慢慢犯傻了。”

一路上短信不断,成都的朋友在等我了,北京的朋友还在唏嘘,跨省后就有欢迎短信,天天发了短信说寒假的时候和女朋友来成都听我报告,让我好好准备。
没有小应的讯息,我很快就厌倦了。再说车过西安后,就开始有山出现了,手机的收讯信号开始飘忽起来。我索性关了机省事。
(你要记住……除了你,其他人伤害不到我的。)
小应的话又在脑子里响起,其实,这句话,我也应该对小应说啊。

车过秦岭,崇山峻岭的穿梭,隧道也开始频繁地出现。我的视野就在光明与黑暗中快速交替。林琳去睡觉去了,交班的女孩似乎听了她介绍,也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当然最后,我买了零食却没有胃口,自然又受到女孩们大快多颐后的高度赞誉:
“嘿,你不但长得帅,又会讨女孩子欢心,呵呵,真是个好人啊!”女孩笑起来的声音,为什么不像小说中描述的银玲一般,却多了一些刺耳。
(雷……不要在我这里吊死了,我已经无药可救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好吗?你是一个好人……好人是有权利得到幸福的……)

频繁的明暗切换,我的眼睛似乎又承受不了而流泪了。只有傻瓜才这样死命看窗外这些东西,而且还会看到眼睛疼而流泪。或许林琳骂得很中肯。
我就是一个傻瓜,因为爱而去了北京,到现在却只能狼狈地逃回来了……
想到小应,又觉得脑子眩晕,吃零食的女孩子看出了异样,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喂,老兄!你感冒了!”
乘务员自然是带着常用药物的,不一会她就去搞了一些过来,让我全部得吃下去。“这些还是从林琳那里摸来的,她还在呼呼大睡呢……她说过这药不怎么有效,所以要多吃点……”
或许是吃了我零食的关系,女孩子非常热情,她去倒了杯开水,拿了近二十粒花色不同的药放到我面前:“喏!全吃下去吧,然后去好好睡睡!”
(鼻子堵了好几天,小冲就像倒垃圾一样把他自己的鼻炎丸倒到我嘴巴里,就像你刚才那样强词夺理……)

药物发挥了药性,加上昨天晚上我也就睡了一两个小时,其余时候都是在坐在那里发呆,所以一上床后,我很快就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小应站在我面前,忧伤地看着我,用淡淡的语气说:“我说过嘛,如果雷做出让我感动的事情,做一件我就弹唱一首给你。”
我微笑,向小应伸手,他明明就在我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他,我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小应却低头,开始弹唱起来……

或许是托林琳那大堆药的福,车过绵阳站时,我醒了,额头也不怎么烫了。
两个小时后,也就是10月21日晚上19:20,我回到了成都。
手机打开,短暂的搜索网络后,一连串的短信接踵而来,诸如“欢迎你来到陕西省,中国电信……”,以及“发送短信XXX到YYY,赢取……”
删得烦了,差点把石然发过来的一条也一并收拾了。石然在短信中这样说:“昨天晚上,小应在你房里,跨着吉他唱了一个晚上…今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应的眼睛充血,声音也嘶哑了…他说他进期会把屋子里他的东西拿走,因为,小应说他要到广东那边去工作了。”
“唱了一个晚上吗……”我的头又开始痛起来,我咬着唇,钻进了出租车。

我在一个朋友那边暂住,大件行李托运地址也是他那里,或许下一步,我也应该在成都找一个工作,一个人安静地活着了。
小应为什么要去广东那边,我是不清楚的,可能,他也是想一个人生活一段时间吧。
行李早托运到了,不过我也没气力去整理了,我略微收拾了一下随身带的两个包,就打算昏沉睡去。
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想起手机没电,于是翻遍了包去找充电器,然后,我看到了一封信,是我当日胡乱写给小应的。如果思念成疾是允许的话,那么那就是我在病中的呓语了。走的时候我记得拿出来放到抽屉的,可能石然那家伙收拾时又给扔进来了吧。
苦笑了一下,想扔到废纸篓里,又有些不忍心,于是顺手又拿出来看了看。
第一页,是我凌乱的字迹,每一个字都述说着我对小应的思念,里面竟然也有爱如烟花,只开一瞬一类的话。
翻到下页,我却赫然看到了一段清秀的笔迹,是小应。
“雷,对不起,是我让你这样悲伤憔悴的。看着你借酒浇愁,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如果无法爱你,当初就不应该给你梦想,我就是害怕寂寞,就是想倚赖雷。雷对我很好我知道,如果和雷在一起,或许我的人生不会那么沉重的,可是我还是想着小冲,明知道小冲不在我的国度,我却还是念念不忘,雷是傻瓜,我更是傻瓜。
真的,很高兴我可以认识你,如果我一辈子都只是感情的应声虫,我也希望我悲哀的命运,可以在你这粒雷丸这里终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可以从这个死胡同里走出来的话,我会来找你的,无论走到哪里,我也要找到你。
爱如烟花,只开一瞬;又似醇酒,追忆一生。
被你宠爱的 好友小应”
我走上楼顶,遥遥看着东北的方向。明天,太阳又从那里爬起来,我高中的好有卡诺说,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所以我们应该每一个明天都快乐。这种没有逻辑,没有科学性的傻话,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让我觉得我的世界里有了一丝光亮。虽然我无法肯定小应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走出感情的旋涡,但是我相信,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或许,终会有一天,我会用轻松快乐的心情,遇到我的爱情,我的好友小应吧。
“小应!我爱你!我永远等你!”
“小应!你一定好好活着,为我活着!”
“小应!小应!小应!”
……
……
一顿大喊,朋友急忙从楼下房间里跑了上来:“帅哥!你夜猫子鬼叫什么啊,下面的欧巴桑们脾气很怪啊!”
“不好意思,”我转过头,看着无可奈何的朋友,“那些话我在北京的时候忘记说了。”
“脑子锈了,你以为你是中国电信啊,鬼叫两声北京也可以听见了。”朋友笑了起来,“快下来,我们去吃烧烤吧。”
“恩,我报告你……啊啊,我请你……”我笑着跳了下来,胸口的包里却有一个东西掉了出来,落到朋友脚下。
“哦?这是什么,”朋友拾了起来,“小像夹,蛮精致的嘛,这个男的有点眼熟……是谁哦?”
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小像夹,握在手里:“这个啊,是秘密!”
手掌松开,照片里的小应,站在“交大之声”的钟楼前,微笑着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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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论坛: 小说故事   发表于: 星期一 七月 19, 2004 8:30 am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Chapter 12 停不了的爱


我看了一部电影,叫《停不了的爱》,是陈晓东和秦海璐主演的。虽然我有些喜欢陈晓东,但是这这里,演员是谁其实并不重要,我甚至忽略剧中人物的身份。于是这个故事就变成:明知道对方不可能喜欢自己,但是还是傻瓜一样去选择爱他,照顾他,哪怕可以多呆一会也心甘情愿。人就是这样,活在自我欺骗中,不愿自己打破自己的梦。
很煽情的故事,陈晓东唱了一首《笑着说再见》和翻唱的《我愿意》,虽然这个歌手的声音的确不够好,但是我还是哭了。我是在自己的电脑上看的,那个晚上一共看了三次,然后一直在哭,枕头都打湿了。
这部电影是我辞职以来唯一看的一部电影,因为是小应在短消息中说:
——10月11日,星期二。青岛。大雨。小县城里的电影院。2号偏厅。《停不了的爱》和悲伤如我。

这是小应失踪以来,第一次与我的联系。收到短消息的刹那,有一种血液也凝固的感觉,然后我疯狂地拨打他的电话,关机;发了无数的短消息,没回音;我甚至找到了天天,让他那位在火车站的姑母帮我在最短时间内搞到一张去青岛的车票。
不过我最终还是没有乘坐这张火车票离开北京,前往小冲的故乡去寻觅小应。青岛太大了,小应在短消息中说他在一个小县城里,这个小巧的目标里要找到人,也只有在拍电视剧的时候才会出现;而且,我想知道小应的心情,所以,我退了车票,去租了《停不了的爱。》

这其实已经是我辞职的第二十天了,离开公司的时间,是九月二十一日,小冲乘飞机离开北京的第三天。早上8:25分(周四和周日的航班会比往常的迟一刻钟,平时北京飞往东京成田机场的飞机是8:10分的)的飞机,我自然没有时间去送。不过当天晚上张妤还是带了一份礼物,说是张小冲在上飞机前突然想到,然后托张妤给我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是一张小应的照片,在西南交大的交大之声(钟楼)前面照的,小应歪着头,笑眯眯的样子。因为是和小冲在一起,所以才会有这样快乐的笑容吧。照片被嵌在小小的像夹里面……这是小应在大学毕业时送给小冲的礼物。或许那个时候的小冲还不能明白小应为什么会送这么秀气的一个小像夹,里面还夹着自己的照片。等他明白小应的心时,他却把这个送给了我。
我把小应的这个小像夹和小刀放在一起,一个是小冲送给小应的,一个是小应送给小冲的,现在却都送给了我。几个月前,我和“应声虫”还只是遥远到不可触摸的距离,到现在……我真得有些感叹世界的奇妙了。

辞职的过程并不复杂,尽管在一大片挽留声中我明白真心挽留我的人并不多,不过我还是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希望以后您可以工作顺利,身体健康,有空常联络。
自然是客套话,不过有客套话说,才不会那么冷清。中午的时候,李胜他们专门为我饯行。或许真是人之将走,其言也善的原因,我竟然发现诸如魏林这样面目可憎的人也不那么讨厌了。这不免让我有些伤感,但是我明白,我还有一个更伤感的地方没有去,那就是谢总的办公室。

“小雷,要不要……再考虑下?”谢总曾经多次试图挽留我,虽然到现在她也不明白我和小应之间的关系究竟是如何的,比起张小冲来,我们和她之间似乎还隔着更多障碍:丈夫留下的伤痕,还有年龄的代沟。虽然不了解,但是谢总一直知道,除了小冲之外,我成了小应一个重要的朋友。她对儿子性取向做出的让步,不是也有说‘如果是小雷’这样的假设么。
“谢总,小应有给您联系吧。”我静静地说,“否则,按照您的个性,会用尽一切手段去找小应的,对吗?我猜小应即便是走了,也会保持一两天内给您一个电话的。是这样的吗?”
谢总沉默,半晌点了点头,轻轻地说:“小应并没有说他在哪里,只是叫我不要担心。”
我想微笑一下给谢总信心,可是到最后却变成淡淡的苦笑:“谢总,这就是我必须辞职,必须离开的原因了。”
“你和小应闹别扭了?”
“恩,不是……”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下去,告诉谢总,小应不是讨厌我,是无法接受我,所以才选择这样的逃避。“谢总,为了小应,为了我,让我辞职吧。”

离开谢总办公室时,谢总问我还有什么要求。我淡淡笑笑说要看谢总抽屉里的照片。然后,谢总终于让我看到了珍藏在她内心的照片————那是幼年时的小应和他父亲一起的照片。小应的父亲是一个教授,但是照片里竟像一个明星一样光彩照人,俊美,儒雅,怪不得会吸引到艾鲁克那样的家伙。
“小应的父亲……我知道小应对你讲述过我和他父亲的事情,”谢总并不想掩饰什么,“在他和艾鲁克离开我们母子后,我烧毁了所有他的照片。当时认为已经恨之入骨了,可是,我都没有想到,小应这孩子竟然留了这张照片……几年后我看到这张照片,我才猛然发觉,我对他父亲实在恨不起来。”
我抬头,看见谢总的眼泪,和小应何其相似,他们是母子不是吗?所以,他们的骨子里是一样的血液,一旦认定的爱情,是不会放弃的。
小应,你和谢总一样倔强。
这也就是我知道,我必然输掉的原因。

离开谢总的办公室,我也就正式离开了我在北京的工作。第一次在这么一个时间从公司回家,感觉很自由。
其实,我还隐瞒着一个秘密:
谢总抽屉里的那张照片,是小应父亲托艾鲁克寄给小应的。
爱,既然产生,又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呢?小应的父母如此,应声虫如此,我自然也是如此。我们都是感情的应声虫,或许这样的描述还真是没说错。

辞职,闷头大睡,给小应打电话,给小应发短信,再有就是整天整天地猜测小应的下落。
天天约了我去玩,游戏或许可以让我暂时忘却现下烦乱的心情,我答应了。
照例又是KFC,从公司辞职后我有一笔可观的赔偿金,这或许得益于谢总的特殊照顾。不管是怎样的原因,反正就是我应该好好花钱来报告天天,而且要美其名曰为失业庆祝餐。
“哎,其实呢,”天天点了平常两倍分量的KFC餐,自然非常开心,“你公司本来也就不适合你啊,哪有住三环的人每天辛苦跑到上地去上班啊,你又不是什么有车族……怕公车挤得臭汗呢,于是蹬自行车……(费力吃一大口鸡腿,花了十秒左右时间咀嚼完毕)……好吃啊……我说帅哥啊,哪有每天一大早骑一个小时自行车去工作的IT人士啊……你丫挺的也不嫌累么……所以说辞职也是好事情啊,哎,要不你去做编辑如何,反正你对时下那些小女人们喜欢的YY漫画都比较了解啊……我有朋友在里面啊,他们的薪水还不错啊……”
“拜托你下次把东西吃完再说么?”和天天在一起,心情多少不那么沉闷了,“瞧你吃得那么猥亵,真不知道你女朋友怎么瞄上你的……”
“嘿,别说了!”看他那么郁闷的样子,没准又和女朋友闹别扭了。天天使劲咬了一口汉堡,“感情还真是麻烦呢!你说她吧,对我确实不错,可是为什么最近见面就吵架?我有时候都想干脆分手算了,可真要说这样的话,又觉得,又觉得……”
“又觉得舍不得,是吗?”我突然觉得天天真是一个不错的家伙,嘴硬心软,或许在感情上他拙于言辞,不会表达,可是他绝对是一个好男孩。好男孩是有令人羡慕的幸福的。
“算了算了,别说我了,”天天突然抓住我的手,“你告诉我当初是为了你那个喜欢的女孩来北京的……丫虽说是暗恋,可是你也瞅瞅机会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倾城倾国的MM让你如此方寸大乱的嘛……丫真小气,都不让我看一看!”
“啊啊……我还要去吃一个鸡肉卷……”
“你丫坐下!”天天把我硬拽下来,“要吃也得说说清楚!你对她表白了没有?她到底是谁啊?”

在那一瞬间,我好想告诉天天:不是她,是他。天天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就是他口中的“全机种制霸”的男孩,谢小应。因为我确信天天是真的关心我的,我确信我不想欺骗这样的真诚。
“其实我……”就要脱口而出而时候,天天的手机响了。一个电话过后,天天忘记了他在两分钟前在逼问我的内容,想起的反而是我们还可以再去买两个鸡肉卷。

那,还是算了吧。不是没一个人都可以像石然那样微笑着接受我是同志的事实。虽然隐瞒向天天这样的朋友隐瞒着自己的内心是有些不对,不过,这样或许对我和天天的友谊,才是最好的保护。就让天天还是以为,这个傻瓜一样的雷奕,为了某一个暗恋的女孩来到了北京,却傻傻地不敢告白吧。
抬头看着玻璃窗外的三环路,车水马龙中,是否就有我喜欢的哪个人……小应,你到底在哪儿?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直到小应发来的短消息,直到那个晚上,那个看了好几遍的香港电影,《停不了的爱》。
我知道小应在什么地方了!?

“张妤……哎,我是雷奕,我想问问你,小冲的老家是在青岛什么地方呢?……青岛即墨?……立即的即,墨子的墨……好好好,我知道了。”
然后,我做了一个最笨的办法。然而此刻的我,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喂,您好。是即墨市的114吗?我想查市内各旅馆和招待所的总机……”
“雷啊,”电话被石然霸占着上网,不过他是在帮我查即墨的一些酒店宾馆的电话,“你要不要来记些号码?”
“哦,稍等,”我放下手机,打得久了,有些烫手,“石然啊,你就帮我记下号码嘛!我这边还有好些电话要打啊!”
“真会使唤人!你呀,还真是强悍,用手机打长途……啧啧,”上海阿拉的价值观让他对我这样的行动有些出离愤怒了,“我说,你又没有确实的把握可以证实小应就在那个什么……即墨市,你就这样做些冲动的事!”
“他昨天发给我的短消息不是说了吗,他在青岛……而且,小冲的家乡就在即墨,所以……我想他肯定是呆在那里的!”
“可是也不需要用手机打长途呀……”石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嘟哝了两句。
我扬了扬桌子上的两张充值卡:“大哥放心吧,我今天刚充了100进去。”

100元并不算少,至少我用这两张充值卡外加我那个散热性能糟糕的手机顺利地把草稿本上三页的号码都拨了个遍。石然还在继续搜索新的电话号码,即墨再小,也是一个县级城市,大大小小的招待所、酒店、宾馆真得是多如繁星。还别说小应是不是真在即墨市,就算是在,他找的招待所也极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漏网之鱼。
或许石然已经认为我非常沮丧了,然而我并没有感到灰心,或者说,我其实也不是奢望可以通过这样愚蠢的方式来找到小应,这只是我排解心事的方式罢了。
在红笔画出的叉即将覆盖所有号码的时候,奇迹竟然发生了。
“啊,谢小应是吗?”看来是一个小招待所,除了话筒的质量不够好,前台服务小姐的山东腔也让我有些想笑,“稍等哦,我给你查一下……谢小应,哦,有了,407室……先生,需要给你转进去吗?”

脑子里一片空白,虽然我是在找小应,可是真找到小应,我就开始觉得紧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听筒里开始传来转号的鸣音,一声,两声,三声……
“喂,您好。”淡淡的声音,是小应。
“您好……是我……”我匆忙间应了一句,再也说不出话来。
“雷……是你吗?雷,你怎么会找到我……”听筒那边的小应,怎么也无法相信,我会用这种地毯式搜索的笨办法来找到他。
“别说这个了,小应,你最近都呆在即墨吗?小冲的故乡,真得这样值得你留恋吗?”
“呃?小冲的故事是即墨吗?”小应诧异地说,“我前天才到即墨的啊,之间我一直都在青岛啊。”
“原来你不知道……天啊,我的运气真是好翻天了,要是查青岛的所有酒店宾馆的电话号码……”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停口。
短暂的沉默。
“……你是这样找到我的吗?”
“恩。”
“……傻瓜,老做傻事……不要老是为了我这些事情……”
“小应……不要再躲我了,你这样失踪,我很担心啊……小冲,小冲的事情……”
“你不是都在短信里说了吗……很谢谢你,真的,雷……我其实就是来山东散散心而已,到处走了走,看了看……即墨这个地名很好啊,寂寞的城市……原来是小冲的家乡……我只是因为这个名字,而动了念头参加了一个即墨一日游……看马山石林,看灵山,看鹤山,最后还看服装批发市场……我看到了一个小电影院,所以……”
小应已经泣不成声,每说一句话,都会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看了……《停不了的爱》……小应,你回来吧……我……我马上就会离开北京了……”
“哔哔”两声,短暂而无情,我的电话没钱了。然后话筒里是无休止的占线声。

我发疯地冲进石然的房间里,夺过石然的电话,拨了电话过去,可是,我再也找不到小应了……他的电话似乎挂起了,一直占线,一个晚上都占线……

打电话到那个小招待所,得到的消息是小应在第二天就退了房,小应再度在我世界里失去了踪影。
“雷奕!我要去吃午饭了哦,要不要一起下去,恩,我请你去楼下‘九头鹰’去吃武汉菜吧!”石然推开我的房间门,我正趴在床上,傻傻地看着手机。我总幻想着小应会发来短消息,甚至是打来电话,这样的感觉让我早已经歇斯底里了。
“我不下去了,两个面包一包奶,OK?”我回转头,无力地说。
“走了啦,面包,面包……帮你带了好几顿了,你都吃不腻啊!”石然坐下,拍拍我肩膀,“不要过于勉强自己啊!”
“我……哪有勉强自己……我只是不想动罢了……”我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
“雷奕,我觉得,”石然轻轻拍着我的头发,“你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已经不像那个说话风趣性格开朗的雷奕了。如果喜欢谢小应让你变成这个样子,我想你还是……放弃吧。”
我浑身震了一下,没有说话。
“好啦好啦,其实我也无法理解你对小应的感情,就不多说什么了。”石然抓着我的肩膀,把我从逃避中硬拽了起来,“你呀,带着手机也可以和他联络啊!”

拗不过石然,只有陪他去了。枕头上有一封信,是昨天晚上思念小应时胡乱写得一些话。我拿了起来,想扔到垃圾筒里,转而笑了笑,还是丢在枕头上了。

许久没有下过楼了,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有些发霉了。北京的空气很干燥,我突然发现我有些怀念成都了。
给家里打电话,还是老样子。爸爸妈妈都劝我回去了,像现在这样晃荡在这么远的地方,家里其实非常反对的。爸爸托关系给我找了一个机关里的工作,我却一直嫌无趣而拒绝回去。妈妈就更夸张了,每次电话都问女朋友的情况,她的牌友的女儿似乎就是为我准备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两三年了。
我突然觉得,一味地拒绝父母,我都有些累了。按照父母的安排去生活,是不是会轻松一点呢?

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毛主席的《水调歌头.游泳》算是为武汉菜打了个不错的广告。因此每次来九头鹰,尽管不爱吃鱼的我百般抗议,石然仍然“雷打不动”地要点一个的。上次似乎是什么茄汁鳜鱼的,这次他又大咧咧地点了一个清蒸武昌鱼。我笑了笑,随便点了一些川菜。
“喂,老兄,来九头鹰你怎么吃川菜啊……好了好了,小姐,那个清蒸武昌鱼我们不要了……你们这里有那些四川菜啊?”
“得了吧你,还是点你的什么拌海带丝啊,武昌鱼吧,你是上海人,吃不惯我们四川菜的。”我淡淡笑了。
“哎呀,你还指望在北京的武汉菜馆能够做出怎样的四川菜么……北京的川菜已经中庸了,符合北方人口味了。所以呀,”石然把菜谱递给小姐,“真有心要让我领教的话,有机会我们去四川的时候再好好介绍吧。”
“好啊,石然来成都,我请客好了。”我微笑起来,“我决定了,这两天,就收拾准备回去了。”
“雷奕……你真的决定了吗?”石然倒茶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盯着我的眼睛,“要放弃小应了吗?”
我摇了摇头:“我放弃不了,对他的感情,是停不了的爱……只是,我必须回去了。”

和石然吃饭的时候决定了要回去,那么自然会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去做了。首先要买去订票;然后通知朋友们;房子的转租问题不大,毕竟是黄金地段,水木清华BBS的HOUSE版随便发一篇,半天之内就有人来联系了;最后再是收拾包裹细软,托运的托运,装包的装包,一切就OK了。
何况,我并不想把房间转租出去,我的租约还有三个月才到期,那么,把这三个月送给小应吧,这个房间,对小应和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石然的心情显然因此而受到了影响,在饭后他随即陪着我去订票,最后订到了10月20日的车票。算了算还有4天时间。
发了一个群体信息,告诉朋友们我即将离开的消息。不一会儿手机就被打得爆了,久未联系的,偶尔联系的,还有诸如天天这种常常见面的,大家在问不出我离开的确切理由后,都只有提出去搓一顿作为饯别。天天的邀约都只有排到19日晚上了。
“那我先回去了,陪你溜达了一圈,肚子竟然又饿了,”石然笑着说,“你晚上有饭局,记得别喝酒哦,不要回来还要我照顾你……啊啊,才4点啊,怎么就饿了呢?”
“好了啦,”晚上是李胜他们要打报告,老乡见老乡,说不上两眼泪汪汪,不过酒可是是免不了的了,“我会节制的。明天还要收拾东西托运啊,我不会喝醉的。”

究竟节制了没有,我自己也说不上,李胜的女友把她们寝室的“漫天繁星”也带来了,近近一看,女孩子不过是多了两颗雀斑罢了,却一直被我说得如此不堪,真的是非常抱歉。就因为这样的理由,我纵容了和“漫天繁星”的拼酒,外加上其他人的劝诱和我原本郁积心情,以及我那不算太高明的酒量,我很轻易地就喝醉了,听说最后是被李胜和郑晓两个人架着回的家。
头痛得厉害,仿佛被硬塞了什么东西进去一样。我没有呕吐的习惯,所以只有在床上翻滚。
朦胧中,石然似乎照顾了很久,换毛巾,喂开水,擦脸……我记得我似乎有抱着石然在哭……啊啊,头痛……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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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论坛: 小说故事   发表于: 星期日 七月 18, 2004 3:36 pm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Chapter 11 勇气


此后的两天,小应都没有过来,似乎在家里犹豫挣扎。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第三天的下午,会在台北豆浆大王那里遇到小应和小冲。
下午的时候,天天早早发来了短信,说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心情郁闷,要我陪他吃东西。我想他其实是希望我和他去玩游戏的,可惜我下班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五点了(这里面还包括作为小应家教的早退特权),如果再勉强去小西天或者新东安那些地方,天都黑了。没办法,北京真是一个很大的城市。
然后就是这样大的城市,我还是可以巧遇小应和张小冲。这自然缘于一肚子闷气的天天突然提议要去喝台北豆浆大王的豆浆。这么慎重地放弃了KFC,结果就是在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小应他们。
当时里面的人并不多,或许是因为今天不是节假日的关系。
小应背对着我,自然看不到我们;而小冲正半低着头抽着闷烟,也没有注意到我的出现。看样子他们也刚到不久,桌上只有两杯豆浆。
“嘿,那不是你那个全机种制霸的日语学生?”天天倒是眼尖,一下子就从小应的背影辨识出来了,正想去打招呼,我拉住了他。
“他正在处理一件重要的事呢,别去打扰了。”我拉着天天往服务台那边走。
“好啦好啦,你随便要点就可以了,反正我就想喝豆浆而已,”天天四下张望,“看来看去,就你们那个全机种制霸那边的位置比较好,我先去占位了哈。”
“别老是全机种制霸的称呼,你不累啊,他叫谢小应,”我笑着说,“那你去吧,我马上过来。”

天天还真是会选位置,我端东西过去的时候,赫然发现就是在小应和张小冲的侧面,我还没坐下,就被他们看到了。
张小冲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表示招呼,小应似乎正在说话,他的脸涨得绯红,看得出很紧张,看到我后呆了一下,过了好一会似乎才回过神来。
中间还隔了一桌人,我们自然听不到小应他们的对话,虽然这其中的内容我也猜到了十之八九。
天天的情伤之台北豆浆之旅只坚持到豆浆杯子见底就结束了。他女友发来了短信,说车胎爆了,现在一个人在东三环上发傻。天色也渐渐黑下来,前不沾村后不搭店的马路上,憋了的车胎和慌了神的女孩子,这一切都为天天这个英雄男友的复出奠定了坚实基础。
“唉,女人真是麻烦!”天天虽然在抱怨,但是我明显注意到他脸上的甜蜜,女孩子在危险时刻想到的人,才是她们最重要最想要依赖的人,这个道理,我想天天还是明白的。
于是天天抛下一句“下次好好报告你”的空头承诺,然后就飞速消失在我的视野里。现在,我的视野里,终于心无旁骛地只有小应和他对面的张小冲了。

看起来他们的交谈并不顺利,小应显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勇敢可以向张小冲坦诚一切。我踌躇了一下,又去要了一杯豆浆,然后走近了他们,在他们旁边的桌子坐下。
小冲显然对这样的举动感到诧异,但是他没有说什么。而小应,似乎从靠近的我这里得到了勇气,他抬起头,看着张小冲,慎重地说:
“欧阳是因为喜欢我而加入‘应声虫’的,这个当时你或许没注意到。但是,欧阳她知道我有喜欢的人,更知道你非常喜欢她。她并不讨厌你,相反,就是因为同样很珍惜你,才不想让你伤心,所以她选择结束对我的感情,努力地去爱你。我和欧阳的确……的确在一起睡了一个晚上,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曾对你说过谎话的……所以,小冲,你千万要珍惜欧阳。”
“她分明就是还喜欢着你,还把我当猴子耍!”小冲也没有顾虑我这个“好管闲事”的听众,声调也提高了些许,“你还在这里假惺惺说什么珍惜……好!谢小应你刚说过,你从不曾对我说谎,那你告诉我,你当时喜欢的人是谁?当时我和你可是连洗澡上厕所几乎都在一起,除了阿笙之外,我就压根没发现别的女孩出现在你周围?一班的那个长头发吗?还是我们演唱会上给你送了三束花的那个小师妹?我倒要看看,不对我说谎的好友小应告诉我的答案是什么?!”
小应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这个答案就快脱口而出了,但是他始终没有这最后的勇气。
小冲显然以一种胜利者的姿势洋洋自得起来:“你说呀,喜欢的人还需要考虑那么久吗?你倒是说出来让我听听。”
小应的脸色一阵惨白,然后又通红起来,他看了看我,眼里只有无奈和无力。

我突然放下手里的豆浆杯子,大步走过去,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他喜欢的人,(我用手指着张小冲,)是你!”
小应万万没有想到我会在这样的时候直接捅了他心里的马蜂窝,他的嘴唇一张一盍间,似乎想对小冲辩解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小冲在开始的头五秒中显然还没有反映过来,然后,他瞪大了他的眼睛:“你这小子……我记得你的名字,你叫雷奕,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反正话已经说出口了,我的心倒空前得平稳起来,我迎着小冲震惊的目光,再次一字一句地强调:
“小应——他喜欢的人——是你——张小冲!”

“谢小应!你他妈的回答我是不是这样的?”小冲的震惊突然变成了震怒,我的心咯噔一沉。
小应静静地抬起头,静静地点头:“从大一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所以,我不能答应欧阳……”
“砰!”小冲用力地捶在桌子上,“别他妈的说下去了!你当初和我认识,和我组乐队,都他妈的带着这个目的是不是?真他妈的恶心!这么多年,我他妈和你称兄道弟,吃饭睡觉洗澡上厕所都在一起,是不是让你看爽了!?”
天啊?张小冲为什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预计了无数的结果,但是没有一个结果比这个更糟糕。这个家伙,难道真是孔孟之乡的关系吗,他对同性恋的态度,为什么会是如此的厌恶,如此残酷地践踏小应的感情?!
小应的身子弓在一起,像虾米一样瑟瑟发抖,像刺猬一样努力把自己缩在一起。小冲的侮辱如同尖刀,一把一把,准确地插在他的心口上,不偏不倚。
“你说什么呢……小应真像你说得如此不堪吗?”我咬着牙,一巴掌打在小冲的脸上,“大学的四年里,小应给你带来过困扰吗?想想你和小应一起经历过的酸甜苦辣,想想在你的快乐里,小应占了多大的比重?为什么你还可以说那样的话!他就是因为不想给你带来困扰,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的……”
“啪!”小冲回了我一个耳光,好重,让我有些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然后,我看见小冲咬牙切齿地说:“你别他妈的在我面前说这些恶心的东西!你算什么人,还能来插手管我们的事,对小应的这些事情你还真他妈的清楚!你这个家伙该不会也是和小应是一个型的吧!变态!”
可悲的男人,我敢打赌他对于同性恋的认识也就仅限于他最后说的这个词语了:变态。我真是想不通,天底下那么多优秀的左撇子,小应为什么竟然会喜欢上这么一个顽冥不化的传统观念十足的家伙!
再看看小应,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他的心里,或许很恨我吧。
但是,我必须再给小应一点点,一点点的勇气,必须要他知道,在张小冲无法容忍的世界里,还有一个傻瓜在陪着他。
“你说的对,我的确是和小应一个型的。”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开始轻飘飘的,自己也失去了感觉,只有脸颊在短暂麻木后的疼痛让我有一些存在的感觉,“变态……哼哼……我是一个.,我喜欢的人是小应,也是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他了。”
说话到了后面,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勇气:这是我在小应面前的第一次的告白,虽然今天的这个情势于情于理来说,我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都是蠢不可及的。但是我还是说出来了,未来将会怎样我也不敢想象了。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勇敢些,小应是无法在小冲的气急败坏中活下来的……上次他可能会因为害怕疼痛而放弃了割腕,但是这次他肯定不会再害怕了,因为心痛已经让他整个人麻木了……

小冲呆了一会,腾地起身:“两个疯子,真是难以理喻!”他迅速地站了起来,推开了我,然后向门外走去。
“小冲。”是小应的声音,轻轻的,但是张小冲却听见了,他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小应。
小应慢慢抬起头,嘴唇已经咬破了,下唇上渗着丝丝鲜红,他看着小冲,坚定地说:“欺骗了你这么多年,非常对不起……现在你都知道了,所以……不要再埋怨欧阳了……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求你了,好吗?”
我觉得心好痛,或许是看到了小应眼角的泪,或许是听到这样的请求,总之就是觉得心痛。我想小应应该也是心痛,我看到了他左手握拳压着胸口。
小冲什么也没说,转头,然后走了出去。然后,隔着台北豆浆大王的玻璃窗,我看到他像发疯一样狂奔,瞬间离开了我的视野。

“小应……”我喊了喊小应的名字,却觉得嘴巴里被灌了黄连水一样,苦涩着说不出一句话。
小应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然后低头说:“今天很谢谢你……另外,很抱歉我无法接受你,因为我有喜欢的人,我无法忘记他。”
他边说边哭,周围有几个好事者已经颇为关注地瞅了一眼,两个服务生也在我们周围三米外的地方收东西收了五分钟左右了。我一把拉着小应,飞奔出了台北豆浆大王。
跑到双榆树的那个影城门口,小应把手抽了出来,静立。
我也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小应。
“雷,”他的声音轻轻的,没有一丝力气,“不要在我这里吊死了,我已经无药可救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好吗?你是一个好人……好人是有权利得到幸福的……”
“说这些做什么,”我试着把话题弄轻松一点,“去我那里再说好吗?”
“我不能再去你那里了!”他抬头,泪流满面,“不能再因为我的自私而拖累你了!暧昧只能给你梦想,可是,你的幸福不会在我这里的,你明白吗?”
“小应……”奇怪的是这个时刻我竟然没有眼泪,我只觉得有些害怕,害怕小应马上就会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对不起,我在张小冲面前那样说……你别生我的气……”
“雷,不要这样子,你明知道我根本没想到这里去,”小应一步步后退,我却一步也迈不出去,“谢谢你给我的勇气。这个结果我早就知道了……你知道吗,大三的时候我们曾经一起看《蓝宇》,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小冲的态度了!他太传统了……这就是我的宿命……雷,不要动!我求你不要再追我了,对你的依赖让我有负罪感。所以……就当是减轻我的罪行,不要再对我好了……”
小应后退,然后转身就跑,跑得跌跌撞撞,差点和过街的面包车撞上,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但是小应却头也没有回的,绕开了面包车,绕开我的视线,带着眼泪离开了我。我想追上他,但是似乎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半晌,我慢慢回转,拖着僵直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挪动。平时这段回家的路,走回去也不过三分钟时间,今天的我,似乎走了三十分钟,或是三个钟头。
眼泪!为什么如此难受,却还是哭不出来?
楼下的小院子虽然兼停车用,不过盗车猖獗,所以还是有很多人把车停到了别处。空出了一大块,此刻正有几个小孩子在那里玩皮球。年轻的妈妈们拥簇在门口谈毛线经和蔬菜经。我的失魂落魄,给了顽皮的小孩很有利的靶子。很快,一个小孩趁我不注意,一个皮球砸到了我脸上,有些沙尘似乎扬进了眼睛里。
“杨季宇!你看你这孩子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拿球砸叔叔!你看砸到叔叔的眼睛了!”年轻的妈妈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些许灰尘入眼,为什么这个叔叔竟然如此娇气得就泪流满面,而且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她只有厉声呵斥自己的孩子,从而让我这个“叔叔”不要找调皮的孩子兴师问罪。
眼泪一直在流,脸颊上热热的。我低着头,穿过了这群年轻妈妈。杨姓小孩的妈妈关切地问了几句,我也没听清楚。只觉得心里的郁积的伤痛似乎终于通过眼泪发泄了出来。
“谢谢。”我低低地对小杨妈妈说,估计这句谢谢会在一个月内被她们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用以证明16楼这个长得帅的小伙子果然脑子有问题。

客厅的灯亮着,原来是石然回来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石然注意到我的眼泪。
“在下面被小孩用球砸到眼睛了,”我匆忙解释,然后关上房门,扑到在床上。五分钟后,我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此后的两天里,小应果然没有过来,非但这样,谢总直接告诉我:小应也没有在家里。至于小应到了哪里,谢总竟然也不知道,说是一个人出去散心了。
“小雷,你和小应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谢总虽然没有明里责怪我,但是她对小应的担心也就是对我的责怪了,“我知道那个张小冲到北京了,但是小应一直都爱粘你,而且你也告诉过我你喜欢小应。所以只要小应和你在一起,我都没有干涉。可是现在小应怎么会连你都没告诉就一个人跑出去散心了呢?”
“谢总,”其实我就哭了那个晚上,可惜这几天的嗓子都嘶哑了,“我想如果我辞职离开公司,哦不,离开北京的话,或许小应会重新回来的。”
“呃?你说什么?”谢总大吃了一惊。

回到家里,石然又不在,我躺在沙发里,电视里的饮食男女有光怪陆离的爱情,生猛海鲜的衣着,惊天动地的对白,可惜都只是花色的色块在我面前闪动。
(“雷……求求你……就当是减轻我的罪行,不要再对我好了?”)
小应,那不是你的罪啊,是我自作自受……可以靠近你,可以做你的依赖,就是我的幸福了,为什么我没有这样告诉你呢?
小应,你在哪里?我也想求求你,不要一个人消失,我不能对你完全放心,我不能确信你是否已经拥有成熟的心态?总之,请千万不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要我离开,我可以离开,但是你不要一个人躲起来,你让我害怕,让我夜不能眠,让我提心吊胆……小应,你别把手机关机了好吗?你收到我的短消息了吗?

有人敲门,我下意识以为是小应,像弹簧一样翻下沙发。
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张小冲。
张妤站在楼梯口冲我招招手,然后大声说道:“我这个向导的工作完成,再见了。”
然后她闪进了走廊那边的电梯里,只留下门外沉默的小冲和门内茫然的我。

“要不,进来坐?”两个人站在门外良久,我勉强开口了。
“小应……谢小应,不在这里?”看得出小冲也说得有些费力。
我轻轻点头表示他的猜测是对的,然后淡淡地说:“这里热,你要不要进来?”
他迟疑了一下,走进了屋子。
石然去冰箱拿饮料,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哟,雷奕,这位是?”
“他是小应一直喜欢的人,张小冲。”我故意不去看小冲脸上的难堪,赌气似地说,话出口的一瞬间,让我微微有些复仇的快感。
石然楞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是吗……请喝饮料,你们慢慢聊,我回房间去了。”他递给小冲一杯可乐,然后开溜回房间里。石然不是傻子,喜欢小应的我和小应喜欢的小冲凑在一起,气氛不会那么风平浪静的,趁早闪人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小冲似乎也真是在外面晾得久了,所以拿着可乐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我看到细密的汗从他额头慢慢渗出。
“这些事,你都学不会稍微掩饰么?”小冲自然是不喜欢我刚才对石然那样的介绍的。
“你喜欢欧阳笙的事,就可以让全校都知道,”我可不是谢小应,在张小冲面前唯唯诺诺。老实说,对于小冲我有一肚子火,“为什么小应的喜欢就不能多说说?”
“你们……”小冲显然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被小应喜欢。我估计他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水往高处流,也不愿承认这样的事实。
“你又无法理解了是不是?”我揶揄着说,“我根本没指望过你理解这个……张小冲,你是一个残酷的人……每个人都想和自己爱着的人在一起,应声虫的三个人里,只有你得到幸福了,你还不珍惜,还来践踏小应对你的爱,践踏欧阳的尊严!”
我有些哽咽,一想起小应现在音讯全无就让我心情非常激动。
“你什么都知道?”看得出来,张小冲这几天似乎在沉淀情感,不会像那天在台北豆浆大王的暴怒了。他说了他是打算来找小应的,而且这次显然不是来吵架的,“是小应告诉你的?”
“欧阳欧阳,改弦更张。”我去冰箱里拿了一个苹果,递给他,“小应说你最喜欢吃苹果的。”
“欧阳欧阳,改弦更张……”小冲喃喃自语,“为什么阿笙她欺骗了我,你们却都说是我伤害了她?”
我径直走进自己房间里,“客厅的空调我没开,要不你进来说话?”
小冲一手端可乐杯,一手拿苹果,样子颇有些滑稽,当他走进我的屋子时,一眼就注意到角落上那个火红的CD机。
“小应……在这里住么?你们……”屋子里面空调开得很足,我却还是发现他在冒汗。
“真想揍你!要不是我可能打不过你的话,”我狠狠地盯着他,“想说我们同居是不是?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小应只是常到这里来玩罢了。”
“你们……你们不都是……”小冲吞吐着说不清楚话来,“你们不都是同性恋么……”
“同性恋就应该马上在一起同居么?”我觉得和这个家伙解释着实费力,“在学校的时候,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是不是和她们都上了床?瞧你那什么逻辑啊……”
“可是你不是说你很喜欢……很喜欢小应吗?”小冲将信将疑地说,“难道你们就没有……”
“我告诉你张小冲,你怎么说我都没有关系!”明知道打不过他,我却还是冲动地拽住了他的领子,“但是你不要把小应扯进来。你太不尊重他对你的爱了!”
小冲拨开我的手,然后坐到椅子上,我也颓然坐在床上:小应不在,和这个家伙争执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确不能理解小应对我的喜欢,”小冲把可乐一饮而尽,然后呆呆地看着红色的CD机,“我和他是哥们,是死党啊,他怎么那样?而且……阿笙明明喜欢的就是他,他却让给了我……我的爱情只能靠小应的施舍吗?我讨厌这样的人,虚伪。”
“没有人可以把感情转让。”我摇着头说,“你写过歌词,文学上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你难道还不明白改弦更张的意义么?你得到的爱情,是自己的坚持,小应的鼓励还有欧阳笙的决断。”
“阿笙告诉我她和小应睡过……而且就在告白后不久……”小冲还在勉强为自己申辩,“这难道不是背叛吗?”
“他们,”我咬着下唇,觉得心里空荡荡得非常难受,“他们一个晚上什么也没有做……那只是欧阳笙告别自己对小应的爱的……一场仪式……”
“那……这是阿笙在气头上的话么?”小冲似乎想起了他和欧阳笙在日本的日子,“我一直以为,是小应因为友情而放弃了阿笙的……”
我心里一动:“这么说,你这次回来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找小应寻仇……”
“老实说,我是回来找小应算帐的,或许好好教训他,和他割袍断义,但是回来后,才发现要仇恨小应,对于我来说是太难的事情。我想,发泄完自己的仇恨后,还是想小应不要学什么李寻欢,以为牺牲爱情成全友情就是多么伟大的角色。我想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无论和我的关系有多铁,也不能因此而放弃阿笙……原打算要他去找阿笙,让他们想爱结婚,快乐地生活……”小冲低头,痛苦地把手插进他橙色的头发里。“因为阿笙说小应当时有喜欢的人,可是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大学里他除了喜欢阿笙,还会有喜欢过谁……可是怎么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所以你潜在内心的想法,是牺牲自己的感情,来成全欧阳和小应?”我觉得这三个人的感情实在太复杂,像首尾相连的绳子,而我,则是绳子上系着的另一截绳头。
“我不希望阿笙难过……”小冲低头,没有多说什么。
“拜托!已经有两个人牺牲自己的感情了,你就别来凑合了!”我站起来,看着窗外的世界,“欧阳笙的话你还不懂吗?你这个笨蛋!”
“可是,我已经伤害了阿笙……还有小应……我们已经无法回到从前的‘应声虫’了……我,一想到他是喜欢我的,我就觉得不自在……”
“不必勉强自己去适应,小应也不会希望你这样辛苦的。”我没有回头,继续看着外面的世界,那里有小应,在某一个角落里,“好好去爱欧阳,不要辜负她的‘改弦更张’。”
“欧阳,真得是喜欢我了吗?我真的无法确定……”原来在感情面前,小冲这样的男孩子还是一样多疑,一样脆弱。
我转身,脑子里全部是小应,如果是小应,这个时候会怎么说呢?
“小应这样给我说过,”我看了看小冲迷茫的双眼,静静地说,“如果他是欧阳笙的初恋,那么初恋早已经结束了。初恋或许是苦涩的,但是那并不意味着以后也没有甜蜜的爱情。如果她没有选择你,她不会从13栋楼下走出来,不会从喜欢小应的世界里走出来,更不会和你一起远赴东瀛,然后订婚。你应该勇敢一点,你可以给欧阳笙幸福……甚至,你还有勇气去原谅小应,原谅自己……”
我自然是在说谎,不过如果小应在这里,应该也这么说的。为什么我和小应都可以相信别人的初恋,苦涩过就算了,轮到自己这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

“勇气……”小冲低头,自嘲似地笑了笑,“别寻我开心了,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了。我伤害了阿笙,也伤害了小应……”
脑海里迅速搜寻着,然后,我从电脑上找到了梁静茹《勇气》的伴奏曲,我回过头:“张小冲,我会给你勇气的!因为,你是小应最重要的人。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可以得到幸福。”
音乐响起,我慢慢地唱着: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咔”,这个粗鲁的家伙,竟然直接踢了电脑开关,我吃惊地看着张小冲,却发现他的眼里似乎有泪光。
“唱得真是难听,像磁带机没电带不动了一样。”小冲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从门口发现了电吉他,并不陌生,因为那是小应的。在13栋前的告白,小应就是用这把电吉他,把小冲送到了欧阳身旁。小冲轻轻地抚摩着,眼泪从他脸颊落下,跌落在吉他上,他调了调音,手指轻轻拨动,然后在单纯的吉他音中,小冲带着眼泪开始了他的《勇气》: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 你的真心
如果我的坚强任性 会不小心伤害了你
你能不能温柔提醒 我虽然心太急 更害怕错过你”

“喂!张妤,你们学校那里不是有飞机票的预订点吗?……对,帮我订一张北京到东京的机票……越快越好!……傻瓜,我哪有哭,这电话有问题……”

“你是叫雷奕对吗?雷奕,麻烦你转告小应,”临到出门,小冲转头看着我,“我虽然还是无法接受……同性恋的事实,但是……你们可以尝试去找一下心理医生……”看得出,小冲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我,“或许调整一下,你们可以……”
“你还是无法理解的,”我打断了他这样美好而幼稚的建议,同性恋是左撇子,左撇子算是病吗?小冲毕竟和我,和小应是在两个国度的人,他不能理解,情理之中,“不过还是谢谢你。”
“那么,告诉小应,”小冲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是他的初恋的话,那么,请他自己把这个没有结果的初恋结束了。他都说过那样的话,所以也应该知道,他也可以得到幸福的。比如你,”他突然看着我,“你很喜欢小应不是吗?你会一直守护着小应的,对吗?那么,小应如果选择你,是可以得到幸福的……对吗?”
“或许吧,”我勉强笑了笑,“小冲,告诉我,小应还是你的朋友吗?”
“我曾经在愤怒下认为不是了,”小冲也笑了,小应说得没错,小冲的笑容很健康,很温暖,“但是,人不是一直都在愤怒的。一点沉静下来,却都是想着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就算我无法容忍他对我的喜欢,可是他也没有害过我,他一直……一直对我很好,所以,我始终没有办法真正地恨小应。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小应,他是我的知音。”
“那么为什么你不亲自去告诉小应呢?”有了小冲,小应或许会走出自我封闭的空间吧。
“现在的我,还无法去面对……老实说,还是对于同性恋这个事情有些耿耿于怀……不过,我会好好思考的,会让自己学会接受的……到时候,我一定回来对他说:对不起,我的好友小应!”小冲拍拍我的肩膀,“我们,都不要做感情的应声虫。勇敢一些,小应是需要你的,雷奕。下次我回来的时候,希望看到你还可以陪伴在小应身边。”
“你要不要,给小应留点什么?”我觉得心痛,没有流出眼泪,却非常难受。
小冲回头看了我一眼,走近我,扶着我的肩膀,然后再靠近。最后,他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喜欢一个人好几年,如果连一个吻都没有,一定会被别人笑话吧。告诉小应,虽然无法接受他这样的感情,我还是……还是感谢他这几年的喜欢,被小应宠着的我……是幸福的。”
然后,张小冲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过道。电梯开启的声音,然后,他离开了。

额头上还有小冲留下的触感,心里却突然想起在卡拉歌厅的卫生间里,我和小应唯一的一次拥抱。
(小应,你在哪里?你看到了没有,这是小冲留给你的……你对小冲的爱,连唯一一个吻也只有通过我来转交吗?为什么我们会爱得这么辛苦?)

(你很喜欢小应不是吗?你会一直守护着小应的,对吗?那么,小应如果选择你,是可以得到幸福的……对吗?)
(下次我回来的时候,希望看到你还可以陪伴在小应身边。)
打开抽屉,里面是小冲送给小应,小应又转送给我的小刀。小刀的下面,压着一封我自己写的信,信封上写着三个字:辞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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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论坛: 小说故事   发表于: 星期五 七月 16, 2004 11:56 pm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Chapter 10 山雨欲来的心情


推开洗手间的门,小应扶着墙,弓着身子,正在激烈的呕吐。我一进去,他抬头看了看我,还有凌乱的头发,憔悴的表情和因为呕吐而涨红的脸。
“好些了没有?”看着他如此狼狈的样子,我只觉得心里憋得难受,我拿起梳洗台上的毛巾递给他,“小应,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好不好?你早就知道小冲这次到北京是有原因的对吗?”
小应接过毛巾,稍微清理了一下,然后把水放到最大,然后把头伸到水管下面,瞬间就被淋了个透。我赶快把他拉了出来,顺手再抓一根毛巾拭擦他一头的水,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我第一次感觉到,小应的身体如此软绵绵的:“小应,你想做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对自己稍微好一点!”
毛巾下小应的脸,虽然还是泛着潮红,却给我苍白无力的感觉。也许是冷水淋湿了他的头发的关系,他有些打哆嗦。然后,他紧紧勾住我的脖子,紧紧地抱着我。
“雷,我知道小应是回来找我算帐的……但我并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不是……今天中午的时候,欧阳从日本打了电话给我……”他紧紧地抱着我,生怕失去了怀抱中的温暖,“小冲……两个月前和欧阳解除婚约了……”

我的脑海里刹时空灵起来,只听见洗手间里哗哗的水声。我真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让我可以感觉到在我怀抱里小应的气息。我从未在这样近的距离听小应说话,他的耳朵擦着我的耳朵,湿湿的头发也挨着我的脸……这是我爱小应以来,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有人进来的瞬间,小应挣扎着离开了我的怀抱,然后轻轻握握我的手,用稍微有些嘶哑的声音说:“谢谢你,雷。”
他走了出去,立即又戴上了面具。在小冲复仇的游戏中,他将继续配合着表演。
算帐?算什么帐……

再回到包间里,张小冲看小应和我回来,给小应递上了一杯红酒:“嘿哥们,刚才那首歌大家都说我唱得不错,你却没听见,真是可惜,”
小应微笑着接过酒杯,静静地看着小冲:“要不你再唱一次,我仔细听。”
小冲一抽嘴角,眼里闪过一丝怨恨,然后他摆摆手说:“那倒不必了,反正这类的歌还有很多,我都可以唱来听听的,而且小应你都是听得懂的……”
“恩,我知道了,你唱吧。”小应仰头,把红酒一饮而尽。

小冲果然又去选了一首《有染》。这本来是一个叫阮丹青的歌星的第三张专辑的主打歌,可惜这个歌星很快就消失匿迹,成为昨日黄花。这或许和她的歌都是哀怨为主不无关系。而现在小冲点了这首,是收录在《亚洲创作人原音大碟》中的,由薛宗铭唱的男声版。

“最近 我和寂寞有染
彷佛一件沾了污点坏了衬衫
穿在身上 我东躲西藏
为何 你会和她有染
很难想像最好朋友最爱情人 在我身上
做的每件难堪 我像个麻烦 害你们说谎
我不看你的悔改她的泪光我的伤
退让会让我掉进更苦的下场
我的原谅 你会习惯 下一次背叛
谁来替我疗伤
我不管谁的懦弱谁的冲动谁发狂
你怎么教我拥抱你的罪恶感
她的迷乱 我的绝望 你怎么选择
都是罪犯 爱你的路 一一切断 ”

唱完的时候,小冲似乎终于不能再隐忍了,他拿着麦克风对着小应说:“小应,我这首歌唱得还好吧!这可是我用心唱的!用心,唱给你谢小应听的!!”
其他的人终于发现了小冲和小应的异常,小冲同行的女孩子去拉小冲的手,并打着圆场说:“小冲,你干吗老唱这些歌嘛,嘿嘿,这首是我选的《相思风雨中》,我们一起唱吧!”
小冲挣开了她的手,继续对小应说:“嘿,谢小应!我的好哥们,我刚才发现这里还有一首《Oh! Baby》,我想我还是可以唱的很好的!你要不要听?”
小应什么话也没有说,低头就走,小冲一把抓住他:“你不愿意听我唱了吗?我们不是好朋友来着吗?”
小应抬起头,没有眼泪,只有心痛:“小冲,你不用这样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的。不管我做了什么,你也不要这样,这一点都不像你了……”
“你都知道了?”小冲抓紧了小应的肩膀,“不管你做了什么……我怎么能不管,不管是你还是……阿笙,你们的事情我都应该有权利去管!你做了什么,你说,你做了什么!”
大伙见势不妙,忙上前将两人拉开,小冲终于使起性子,用力拖着小应的衣服:“谢小应!你说,你给这么多人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他妈的,还好意思自称什么‘好友小应’,你他妈的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合起来给我带绿帽!!‘应声虫’的告白真他妈的浪漫啊,结果我是在拣你的破鞋……”
“啪!”很重的耳光,是小应抡起扇在小冲的脸上。小冲一下子被打懵了,一时间也没反映过来应该做什么。
“不要侮辱欧阳!”小应厉声说道,“你可以不原谅我,怎样惩罚我都可以!但是,欧阳不是破鞋!绝对不是!你不要这样侮辱她,她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吗?”
然后,小应转身就跑下了卡拉OK的楼梯,只留下小冲仇恨地叫嚣:“谢小应,你别跑!你给我说个明白——”
我拨开张小冲的胳膊,叹息地说:“你要是心思细腻一些,或许就好了。”

我一直跟着小应,到最后,他竟然到了双安楼上的游戏厅去玩电动。
“小应……”我很想说,在我面前,求你不要再戴上面具,不要再隐藏悲伤了,可是终究我说不出口,“到我那里去,好吗?”
“啊呀呀,难得我来玩一次的,”小应很开心的样子,全神贯注地玩着游戏,“我左边衣服口袋里面有币呢,你也拿去玩。”
我知道在这个情况下,我只有这样陪着他,否则不知道下一刻他又会逃去哪里。伸手一摸他的口袋,发现沉甸甸的有近百个币!
小应这家伙,到底想什么!?

玩了近一小时的游戏,然后又到后面的双安美食城吃了一盘水果沙拉。直到双安商场打烊,小应才意犹未尽走出了双安商场。
“啊啊,突然想跑跑呢,”小应终于肯正视我的眼睛,他微笑着说,“雷,我们来比赛吧!”
我还没反映过来,小应就飞快地跑了起来。他左边衣服口袋里还残留了不少的游戏币,跑起来后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而且,随着小应一路跑,一路散落。如果,那代表着小应的难过,可以在这样的奔跑中消失,那该有多好!
小应跑上我家楼下的天桥,这是我和小应的老地方,小应站在桥头,费力地喘气,稍微平复下来后,就迫不及待地唱歌。他的嗓子早已经嘶哑了,却还那么费力地唱。
因为嗓子嘶哑的关系,我听了好一会,才发现,他唱的竟然是《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你眉头开了 所以我笑了
你眼睛红了 我的天灰了
哦 天晓得
既然说 你快乐 于是我快乐
玫瑰都开了 我还想怎么呢
求之不得 求不得
天造地设一样地难得
喜怒和哀乐 有我来重蹈你复辙
你头发湿了 所以我热了
你觉得累了 所以我睡了
天晓得
不问为什么 心安理得”

我轻轻握着小应的手,今天一个晚上,无论遭受怎样的打击,小应都不曾流泪,然而此刻的他却是——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如此快乐了,却还是在流泪?”小应哽咽着,求助似的看着我。
我握紧小应的手,捧在自己胸口。
即使,你的心已经冰冷,我也想尽力温暖你一些。

“欧阳,”小应蹲坐在天桥桥头,目光望着青黑色的天空,“正如上次张妤的生日会那个女孩说到的一样,她是因为喜欢上了我,才刻意接近我和小冲的乐队的。”
“你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我索性坐在天桥上,背靠着天桥的栏杆。
“恩,没有。女孩子在这方面的伪装是最高明的,”小应淡淡地笑,“她虽然加入了我们的乐队,但是她几乎没怎么和我说话,反而和小冲还可以无拘无束地聊天。”
“这个感觉其实很奇怪,小冲一开始就喜欢欧阳。而欧阳当时的态度和表现,连我都以为她和小冲非常得合适,为此我还有些酸溜溜的。只是,欧阳实在是一个没得挑剔的好女孩。我时常在想,我喜欢上小冲,是不可能给小冲带来幸福的。小冲的幸福,就是这个我十分欣赏的朋友欧阳笙了。
当然不只是我和小冲这样想,很多我们的朋友都非常看好小冲和欧阳的将来。没有一个人知道真实的我,更没有一个人懂得真实的欧阳笙。日子就在这样的暧昧中一天天度过,直到小冲有勇气的表白,才打破了三个人暧昧的圈子。
其实小冲先对欧阳表白,欧阳没有明确拒绝,却来问了我的意见。我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是还是替小冲又拜托了一次,没想到才过一天,小冲就惹恼了欧阳,欧阳赌气不理他了。现在看来,女孩子逃避的时候,通常会随意安排一个鸡毛蒜皮的借口,然后因此而争执,再然后升级到冷战,以此来躲避问题。
小冲那样的家伙,自然不了解其中奥妙,欧阳一周不来参加训练,几乎没见过面,小冲急得恨不得带火药包去端了女生楼。然后,同样不了解欧阳的我就自作聪明地出了主意,也就是过后的公开表白。我当时非常痛苦,因为那将意味着我告别了自己的白日梦。我带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和小冲准备这场告白,却不知道这个主意就是给欧阳措手不及的一刀,她根本无从躲闪。后来她告诉我,她原来是准备在那几天,好好告诉小冲,她喜欢的人是我,哪怕小冲会伤心难过,但是也不应该隐瞒真实的心情。可是,那场告白,当时的情况,欧阳根本是骑虎难下,而且,而且我那么卖力地在旁边撮合,所以到最后,她几乎是带着赌气的性质走了下来。”
“真是辛辣的讽刺,那么浪漫的告白背后,竟然是两个人感情上的最大牺牲。”我想到自己也是在那场告白中对小应的忧伤痴迷起来的,不禁唏嘘。
“后来,不久后的一次活动中,”小应的表情痛苦起来,“我们好几个朋友去聚餐,那天晚上,因为小冲告诉我,他打算和欧阳去日本留学,所以我心情极度郁闷,很快被灌醉了。然后,我被欧阳带到了宾馆,她给我们两人开了一个房间。”
“啊?”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那么,你和她……”
小应摇了摇头:“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会相信,欧阳脱掉了我的衣服,然后赤裸着搂着醉酒的我睡了一夜,我们什么都没做。第二天早上,我被彻底地吓坏了。然后欧阳才流着泪告诉我,她一直爱的都是我。她加入‘应声虫’是因为我,因为喜欢而胆怯,她不敢多和我说话,只有趁机多和小冲聊聊,理由竟然是可以多在我附近停留一会。
我当时觉得整个世界颠倒了过来,根本来不及去思考她说的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理清楚三个人之间的情感,我也不可能告诉她,我不能喜欢她,因为我是一个左撇子,我爱上的人就是死心塌地喜欢她的张小冲。这场追尾式的感情中,没有一个赢家,就连小冲……欧阳说她没有和我做什么,但是那只是生理上的,她和我裸身相拥过了一夜是一个事实,在精神上,她的第一次给了我。
我变得失去了理智,歇斯底里地冲她吼。这样做的结果,被伤害的人是小冲,是我最想给他幸福的张小冲。”
“这个时候,欧阳说的话,却让我永远也无法忘记。”他歇了歇,然后轻轻地说,“欧阳说,为什么你们两个人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拥有去追寻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我却不能拥有?我在精神上得到了谢小应,但是我还是答应了小冲去日本留学的建议。我就这样拥抱着你,对我一直的坚持一个狼狈而荒唐的交代而已。因为我爱谢小应,很爱,不能因为小冲爱我而更改,不能因为谢小应不爱我而改变。然而我还是妥协了,或许是因为当日你唱出的《唯一》,或许我不想伤害小冲纯朴的心,总之,我会努力去爱小冲的,努力去忘记你,我的唯一。欧阳欧阳,改弦更张。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会原谅我拥抱着你的罪孽?”
“我不知道怎么说了,我无法再责备欧阳。在我和小冲的自以为是中,她牺牲了自己的情感。她给过我很多的暗示,可惜我的眼睛总落在小冲那里,都没有注意到。如今,当我听到她说出‘改弦更张’的时候,只觉得心很痛,让我难于呼吸。欧阳应该不知道我喜欢谁的,不过女孩子有天生的敏感,她大致猜到了我的感情也是一样无法传递的。所以我对欧阳说,我们乐队的名字没有取好:应声虫——你我,本都是感情的应声虫,人云亦云,失去了自我。”
“这么说来,欧阳笙和小冲到了日本后,最终她还是没有办法真正爱上小冲?”我只觉得心胸里压抑得难受。
“小冲发现欧阳并不快乐,他虽然心思不细腻,不过也大致觉得或许是有什么问题。后来他们吵过几次架,欧阳就径直告诉了小冲,她喜欢的人是我,现在还是我;而且,她一早就和我睡过了。她这么说,或许是气急中的任性话,但是到了这个地步,终究是无法挽回了。小冲这个人你也看得出来,其实是一个非常传统的男孩,容不得欺骗,容不得背叛。而现在,他最心爱的女孩告诉他,早早以前就和他最要好的朋友睡过了。你说小冲会怎样想……欧阳告诉我,和她分手后,小冲好长一段时间一蹶不振,形同枯槁,每天就去小酒馆买醉,他的学业原本就不算很好,这下更是拉了一大截。”
“然后,”我说,“到了现在,小冲终于受不了了,回来找你,也就是你所谓的算帐了?”
“对啊,小冲是受害者,欧阳也是受害者。只有我一个人是凶手,”小应的眼睛闭上,眼泪从睫毛下面渗出,“为什么我的愿望就是小冲可以幸福,自己却一手摧毁了他的幸福?”
我无言地望着小应,夜风好冷,我握着他的手,他的手还是冰冷,冷得让我心寒。

小应给家里打了电话,今天就在我这边住了,反正石然也还没回来。
“到毕业的时候,”小应从CD盒子里翻出了一张没有名字的光盘,看样子是刻录的CD,
“小冲在无意间听到了一首歌,是一个叫TAE的泰国小男孩唱的,名字就叫做《OH!BABY》。当时我们听到这首歌,小冲笑着对我说,如果这首歌是一个事实的话,那么就可以称为绿帽之歌了。只是没有想到,这首歌真成了我们三人之间的‘绿帽之歌’了。”
小应把刻录的CD放进CD机,然后选了一下歌,我终于听到这首《OH!BABY》:

“今天去应徵服务生的工作 照例又要回家等待回音
回来路上碰上大雷雨 没想到在街角咖啡店遇见你
隔著玻璃窗看你谈笑风生 在你身边竟是好友小应
你亲吻着他迷蒙的眼睛 他抱着你我那太熟悉的身体
淋了一身雨 我僵硬不已 全身颤抖个不停
Oh Bad Baby 我是如此地相信你
你怎么可以背叛的如此轻易 Oh Bad Baby
多么害怕就要失去你 闭上眼晴 当那个是别人不是你
再倒楣不过的三月梅雨季 我不吭一声地走回大雨里
这是个人吃人疯狂世界 我准备好冷漠来拥抱自己”

是一首很普通的歌,唯一特别的就是有一个词语:好友小应。在这样的巧合中,隐藏得却是无法挥散的悲哀。
“你打算怎么办呢?”我试探着问小应。
“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才只有被动地去见小冲,”小应撩开窗帘,打开窗户看着三环路上的人来车往,“我明知道他会生气,会用各种方式来发泄心里郁积的伤痛,但是我就是无能为力。雷,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想想,”我盘腿坐在床头,“我会约小冲出来,好好地和他谈这些事情,哪怕他不原谅也好,但是我希望他可以明白我的内心。”
“我害怕,”小应毫不掩饰地说出心中的顾虑,“我怕小冲从此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现在这个状态你就很满足了吗?”我向窗口处站立的小应伸出手,伸直了我的手指,“就像这样,无论怎么努力,都够不到的感情。你就很满足吗?”
“或许吧,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小应苦笑着说,“我注定只有在远远的距离看着小冲,看着他的喜怒哀乐。你知道吗?我曾经做过这样的梦,梦到小冲……成了一个左撇子,我的爱情可以传递了,而且达到了。我梦到了小冲和我拥抱在一起,亲吻,抚摩彼此的身体,进而做爱……这个梦的结果,是醒来后无法承受的呕吐,我绝对不会喜欢那样的小冲的。这真是一个辛辣的讽刺,我爱着小冲,爱着的小冲是一个健康的男孩子,有正常的性取向。”
“这个我明白,殷蛛儿爱上的,是幼年时凶狠打她咬她的张无忌;成年的张无忌那么温柔体贴地对她,她却无法爱上。”我也苦笑起来。
“你这个比喻倒不错,”小应换了一张CD,“所以,我既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就无所谓告不告诉他了。”
“但是我还是觉得,让他一直蒙在鼓里,或者说一直这样误解了你,并不是一件好事情。”我有些拙于言辞起来,因为突然发现自己也没有多少立场来为小应出谋划策,自己不也一直没有和小应挑明吗?这样暧昧的存在,追根究底不也是自己害怕小应的离去吗?
“我知道隐瞒也不好……可是,我真得很害怕……”小应坐到我身边,低下了头。
“好啦好啦,”我伸出手准备搂住小应的,临到最后却变成了拍拍他的头的动作,“你去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再想这个问题了,石然的床我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另外我给你准备了一颗安眠药,你吃了才好顺利睡一觉,否则照你眼前这个样子,肯定睡不着。”
“我睡雷的床,你的气息我稍微熟悉一点。”小应看着我,低低地说。
“……好吧,我去睡石然那里。”接触他的目光,让我有些心神旖旎。我起身,走出了自己的房间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小应喊了我的名字:“雷奕!”
“恩?”我看到小应的眼睛有一些湿湿的。
“雷奕……谢谢你。”小应咬着唇,淡淡地说。

这个晚上,当小应在我的床上借助药物可以睡一个安稳觉时,我却在石然房间的窗户前呆呆地看着双安商厦在夜色中矗立的样子。
也就是到了这个晚上,我才猛然发觉,现在的小应,已经非常依赖我了。我也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自己成为了小应在孤独中的唯一灯塔。其实靠近我也不见得就安全,因为小应毕竟还是明白我是喜欢他的,是的,我还是喜欢着小应的。但是,为什么当初会对小应一见钟情,我一直不曾仔细去考虑过这个问题。今天晚上说起张无忌和殷蛛儿,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是不是那个因为张小冲而陷入悲伤的谢小应?
哦,不,不会是这样的,我和小应都是左撇子不是吗?我用力摔摔头,自嘲似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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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论坛: 小说故事   发表于: 星期五 七月 16, 2004 11:11 pm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Chapter 09 山雨欲来的心情

小应静静地看着我,然后静静地说:“我会伤害你的,因为我爱的人只有小冲。对吗?”
我无言,我想果敢决断地告诉他,无论怎么,我都不会被你伤害的。但是谢总刚才的话,无可避免地让我心动。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有默默地摇头。
小应叹了口气,默默地靠近我,伸出手来握着我的手。我可以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温度。
“这样握着你的手,我可以感受到你的内心……如果你说谎的话,我也能够感受得出来……”小应故做调皮地笑了笑,“现在,你告诉我,我会伤害你吗?”
(小应,如果你可以感受到我的内心,就不要这样逼迫我。)
(就让我们的关系这样暧昧下去,我……我不知道会不会受伤,但是我不想因此而离开小应。)
(我的心情,正如有一首歌的名字……)
(爱你让我勇敢……)
我缓缓抽出自己的手,微笑着说:“不会啦,小应是不会伤害到我的……不过,你再这样握着我的手,我会犯罪的……”
“你这个家伙,想些什么啊!”小应敲了敲我的脑袋,“说起来,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他从旁边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红色的,边缘有一些磨损的痕迹,看来是使用过一段时间的。
“这个……”小应把小刀塞到我手里,然后坐在床上,“其实是小冲送给我的。”
“啊?”我真是没想到小应为什么要把小冲的礼物再转送给我,对于小应来说,这应该都是宝贵的东西吧。
“那是……十三栋前的那场告白后,小冲送给我的圣诞礼物,他说是答谢礼……那个家伙,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连送个礼物都送得这么没水准呢……”小应淡淡地笑了笑,“那段时间,我的心里真得可以说是心如刀割,就差没刀了,然后他就递了刀过来……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不会,拿这把刀……割腕自杀过吧……”听他说得如此心伤,我真怀疑他是不是真得想不开过。
“割过,刀在手腕上划出青一道白一道的印痕时,一下子就怕疼起来,于是悻悻作罢。”小应淡淡地说,“现在想来,自己还是一个怯弱的人啊……”
“还好你当时因为疼痛怯弱了,”我轻轻捉起他的手,手腕上早没有那时伤心欲绝时留下的割腕未遂的印记了,我却觉得有些害怕,“否则,会有很多人会为你伤心的……谢总,我,你爸爸和艾鲁克,甚至小冲……不管怎么说,在小冲的眼里,你始终是他最要好的好友小应,是吗?”
“好友小应……或许吧,”小应似乎又回忆起什么东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雷奕,你相信爱一个人,哪怕是没有结果,却依然可以一生一世的去坚持。你相信吗?”
我看着着他俊美却略显憔悴的脸庞,细长的睫毛,微微单薄的身体。我握紧了他的手:“这个当然相信了……你刚才不是还这个来形容你妈妈吗?”
“恩,因为我始终相信,妈妈还是喜欢着爸爸的。即使爸爸背叛了他们的感情,即使爸爸爱着艾鲁克,这些都不会影响妈妈继续爱着爸爸……”小应睁开眼睛,看着我说,“知道为什么我可以这样笃定吗……因为在爸爸离开我们之前,我的名字是——应该。”
“应该!?shall 那个应该吗?”我终于明白小应的坚持,那是因为只有谢总还爱着小应的爸爸,才会在更改名字的时候,也保留了丈夫的姓氏。
不过——
“你爸爸当初还真是偷懒啊,取名字都舍不得多想想。”
“还好啦,其实我也很喜欢‘应该’那个名字的呢。”

正说话间,电话突然响起来了。来电显示上的号码赫然是小应家里的电话。
“你家电话,可能是谢总找你。”我对小应说。
小应把头别过去:“你接吧,我去冲饮料。如果问我的事情,就说我离开了!”
我沉吟了一下,按下了免提键。小应瞪了我一眼,却没有过多的抗议。
“喂?”
“喂。是雷奕先生吗?”听声音是小应家的那个保姆王阿姨,“我们小应少爷在您那里吗?”
“呃……”我看了看正在冲饮料的小应,“他刚离开……有什么事吗?”
“有一位张小冲先生打电话过来,说他到北京了。”
“啊!”是小应低低的叫声。
我扭头,看到小应被开水烫伤了。
我默默地看着小应,他眼睛里都是眼泪。
王阿姨把电话挂上了,静静的屋子里剩下单调的“嘀嘀”声。
(张小冲,你终于回来了……)

“急猴子一样,一听见张小冲就魂都没有了!”我还得给这个小祖宗找红药水,心里微微有一些醋意……我使劲摇摇头,努力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
“喂!王阿姨吗?我是小应。”转头过去,看到小应把话筒夹在腮下,右手还停留在话机号码盘上,而烫伤的左手则拿到一旁轻轻地甩着,借助空气流动产生淡淡的清凉来减轻烫伤,“那个……小冲……我是说打过电话来的张先生……他有没有说什么?”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握着他受伤的左手,用棉签蘸着红药水,仔细地涂匀,
“哦,我知道了……他说了会再打来吗?好……不用给我妈妈说,我一会就回来。”小应的心从张小冲这个名字出现就已经不在这里了,我心里只有苦笑。
小应悻悻地放下电话,才注意到我的动作:“嘿,不好意思,麻烦雷奕了。”
“好了,赶快回去等电话吧!没准那个黑花瓶什么时候又打过来了。”我故作轻松地说。
“黑花瓶……嘿,我给你说,如果你和小冲见面,你可别这样叫哦,那可是会伤他自尊的……好了,谢谢你了……今天不能在这里玩了哦。”
“走你的啦,你还怕我寂寞啊。大不了我晚上去淘几部港片和石然一起看得了。”我站起身来,把小应刚才冲的饮料递给他,“喏,喝点饮料然后就回去吧。”
“啊?说起来……石然今天似乎出差去苏州了……留有注意事项在你枕头上……似乎要出去两周的样子,所以我今天才打算在这边住的……好了好了,我得回去了。”小应说话已经失去没有条理了,真让人又怜又气。

送他出门,顺便下去买杯面来充当晚餐。孤家寡人的,也没食欲,权当节约加瘦身。
在小应叫到出租车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想没想过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小冲会从日本回来,而且还是到北京来?”
“其实我也觉得疑惑……”小应回过头来,脸上已是灿烂的笑容,“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有他现在在北京这个事实就够了……我想见他,每时每刻都想!”
在那一刹那,我仿佛看见了以前的我,为了一个“谢小应在北京”的事实,就这样义无返顾地来到了北京,那个时刻,我也没有多的念头,也只是想到:我要见到谢小应,我想见到谢小应……
“好运。”我拍拍小应的肩膀,露出鼓励的笑容。
“恩。”小应在这样的狂喜中,自然是注意不到我笑容后的无奈和酸楚了。

小应离开,我陡然觉得很累,在超市里游弋,觉得腿被灌了铅一样,连心也变得沉重起来。
所谓的嫉妒,原来就是这样一种沉重的心情啊。
走过水果滩,又被胖售货员拉着推销水果。
现在的我,哪里有什么食欲啊,我摆了摆手,打算离开。
胖售货员只有在后面吆喝做最后的努力:“……哎呀,您今儿真应该尝尝这鸭梨……还有这苹果,正宗的烟台红富士……”
我转过头来:“有青岛的苹果吗?”
“哟!这青岛烟台不都是邻居吗,一样的红富士啊……”
“给我称五斤……不,五公斤吧!”我猜我现在的表情肯定是咬牙切齿,仿佛产青岛苹果的人和我有几世冤仇一样。
胖售货员先是一呆,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始往一个塑胶袋里扔苹果。她可是这方面老油条了,像我这样的客人常常会因为冲动而下一些可怕的决定,所以她必须赶在我反悔之前把十斤苹果塞到我手里。
“哼……青岛苹果……小冲……嫉妒真是让人丑恶的东西……”我喃喃自语。

手里的袋子好沉,屋漏偏逢连阴雨,走到楼下发现电梯出故障了。电梯小姐没了里面的小空调,也跑到一旁,把手里快读破的故事会当着扇子来取风散热。电梯工人正在抢修,我叹了口气,自我解嘲地笑了笑,然后从侧面上了楼梯。

上罢16楼,已经如同一天之内抽了三次血一样,浑身虚脱起来。我自认为虽然不是什么运动能手,但是身体也蛮健康的,为什么现在感觉如此疲惫呢?
进屋的时候,勉力关上门,手指终于不堪重负,手中的大小口袋滑落,于是烟台青岛苹果、杯面、小食品在我脚下散开,顷刻间不满方圆两米内的地板上。
我也懒得去拣了,绕开地上的七零八落,然后走到自己的床边:“9527号运动员雷奕!准备起跳!3!2!1!”
然后我像重磅炸弹一样投向我的小床,这一手是跟着赤名莉香学的,当然我比莉香还多了一个因素,9527这个代号也是有意义的。
脸碰到了纸,也就是所谓的石然的注意事项了。打开一看:
“雷:
我去调查苏州的市场情况,可能要两周左右时间。你自行安排吧!不过除了小应之外,其他人来住我房间要收短租费哦!
嘿嘿,我在给你创造机会哦!不用太感谢我,好好看家就是了。
石然”
这个白痴!这个“上海阿拉”!
我苦笑着, 把他的纸条扔了一边,蒙头大睡。

小应回去等了两天,这两天为了小冲的电话,都没有到我这边来。
第三天,也就是星期五的下午。小应到我这里来,说是在家里有些闷,而且小冲迟迟没有联系他,让他有些惴惴不安的。
“说起来,”我也摸索出小应在怎样的心情下喜欢听怎样的音乐了,从CD盒里选了一张张信哲的《直觉》放进了CD机,“小冲他们在日本的时候,你不是也和他保持过一段时间的联系吗?怎么现在却只有等小冲联系你了?”
“我打过他和欧阳在日本的电话,都没有找到人了……”小应颇有些忧心忡忡,“照理他不可能这么几天都不联系我啊?”
“看你急的,脑子都不清醒了,”我笑着说,“你是不是忘记张小冲有一个表妹,被在下称之为‘章鱼’的女孩子了?”
“张妤!?”小应的眼睛一下子有了光彩,“对啊,我差点就忘记这个了。”
看到他一脸的急迫,对于即将和小冲重逢充满了憧憬,我也觉得被这样的快乐而影响了。小应,为什么你在开心微笑的时候,我的心也觉得快乐起来……

我的猜测也失准了,张小冲对他这个表妹也仅仅是打过一次招呼而已。不过那天晚上小应回去,却在睡觉前接到了张小冲的电话。

“说是明天晚上邀请我们去吃山东菜。”周六老早,小应就来吆喝我起床了。我看见他眼睛微微有些血丝,想必是昨晚与小冲通了电话才会兴奋到失眠的。
“我们?是什么意思?”我一边洗漱一边回应着小应的兴奋。
“我们的意思就是也包括了你啦,小学弟!”小应笑着说,“小冲似乎是听张妤说的。”
“长舌的女人真费事!”对于张小冲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我莫名其妙地有些耿耿于怀。
小应淡淡地说:“你呀,嘴巴真毒。上次是章鱼,这次是长舌……这个小冲的表妹,你朋友的女友,仿佛跟你有仇一样。”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天下妇人心!”我笑嘻嘻地打趣,当然我压根没有真怪张妤什么,这些话真让她听到,说不定会掐死我。
“行了行了,你还一套一套的。”小应懒懒地倒在沙发里,“我现在可累死了,只睡了三个小时。”
“你啊,昨天晚上和张小冲同学聊了很久吧?”我打趣着说,“喉咙是不是都说干了?”
“整个电话的通话时间是2分41秒。”小应脸上闪过一丝苦笑,“你说这么长的时间是不是可以把我的嗓子说干?”
“小冲……为什么没有和你多聊一会呢?你可是他大学里面最过命的朋友啊?”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再说张小冲同学,就他那神经,被大树还粗。他也不可能知道你对他……”
“他的声音都有些陌生了……”小应打断了我的说话,“听上去急急的,说话也颇有些勉强……”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学长您可就别胡思乱想了,有什么话,见到小冲就明白了啊!”
小应仰头,带着古怪的表情看着我:“雷……如果我做过对不起小冲的事……”
直到这个时刻,我才隐约觉得小应给我讲述的故事里,或许刻意隐瞒了一些东西。为什么小应一直活在沉重的悲伤中无法解脱,除了对小冲那无法传递的爱,应该还有另外的一些原因吧。

周日的晚上。让小应时刻思念的小冲终于露面了。
我足足有两年多没有见过张小冲了。事实上我对张小冲的印象也就是匆匆几眼而已,基本上还是停留在十三栋楼下告白时的印象了,就像,小应床头柜上像框中的那个张小冲。黑黑的皮肤,阳光般的笑容,还有那爽朗卤莽的性格。
但是眼下,眼下的张小冲,的确让我惊得目瞪口呆。桔红色的头发,扎了一个巴乔式的辫子,墨镜,光亮的夹克,扯得稀烂的牛仔裤,橙色的耐克鞋。我简直无法和记忆中的张小冲找到些许的相同点。
外型的改变也就罢了,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张小冲那放荡不羁的表情,他放肆地和身边的那个漂亮女孩调笑着,时不时说两个带色的笑话让女孩子满脸绯红,于是拿起所谓的小粉拳在张小冲的身上撒娇似地捶打。
这是张小冲吗?是那个为了让欧阳笙的一笑,而在女生楼下腼腆地歌唱的张小冲吗?我想起张小冲像鸡啄米一样亲吻欧阳笙时害羞的表情,真得很难和现在这个“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男子联系到一起。
我是和郑晓、张妤他们一起过来的,作为自己表妹的朋友,又是自己的学弟,我们被邀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我关心的人,却迟迟未到。
(小应,你在犹豫什么呢?)
(话说回来,看到这样的张小冲,这样的形象颠覆,你会有怎样的感受呢?)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小应急急地跑到门口,气喘吁吁,他的目光落在小冲身上,我注意到他眼里闪过的震惊,但是瞬间他就用另外一种表情掩饰了这样的震惊,“喔,小冲你可大变样了哦!”
小冲嘴角轻笑,然后起身,大步走到小应面前,然后狠狠地拥抱:“你这个家伙!怎么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啊!”
张妤兴奋地拍手,大叫着说:“哇,传说中的‘应声虫’乐队,除了美女嫂嫂欧阳笙,两大帅哥主唱都齐聚这儿啊!太酷了!”
张小冲那两个同伴也拍起手来,女孩子通常喜欢在这样的情况下起哄。我却看到,小冲和小应,在听到张妤的说话后,身体都僵直了一会。然后,小冲转过身来说:“‘好友小应’如何啊?我没有说假话吧,我这个好朋友真的是迷死万千女孩哦!”
“小冲!瞎说些什么啊……”小应用手肘倒扣在小冲背上,然后笑着向大家打招呼。那个美女,原来是小冲在回国时在飞机上邂逅的北京女孩。小应似乎没有在意过小冲和这个新结识的女孩之间的关系,若无其事的寒暄、应酬。
落座的时候,小冲坚持要和郑晓换位子,郑晓虽然不明白,但是在张妤的示意下还是让给了小冲。
我看到小应脸上淡淡的笑容,拉着他的袖子悄悄地问:“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
小应悄悄地说:“山东人注重礼仪,吃饭的时候非常在乎排座位。一般正对着进门的地方的位置是贵客的;而背对着进门的位置则是主人的位置,也就是要付钱的人的座位。小冲把张妤那个男朋友赶开,就是这个原因。他啊,以前在学校就很在乎这个的。”
“果然是‘孔孟之乡’的人啊。”我偷看了看张小冲,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笑得有些诡异。我转头看看小应,小应也正以奇怪的表情看着张小冲。
(他们两个人,有些异常……)
(为什么见面寒暄了这么久,都没有提到过‘应声虫’的另外一个人:欧阳笙?)
(小应似乎在有意回避,而张小冲……总感觉他的说话和神气都带着挑衅——)
(——他是在挑衅小应么?)
我很奇怪自己如此的敏感,而且老是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我甚至觉得自己这份惯有的直觉有些可厌了。

饭毕。张小冲果然提前去结了帐,而后又提议去了卡拉OK。但是小冲始终没有过多的和小应交谈,偶尔和小应说话的时候也颇有些冷淡。小应却不以为杵的样子,始终兴致很高的样子。我明白那是他带的面具,面具下的小应,心是不是在滴血呢?久别重逢,小冲却是这样的态度……小应,到底你和小冲之间,还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唱卡拉OK,话题自然围绕着小冲和小应。毕竟“应声虫”在眼下这个群体里,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但是小冲和小应却一直都没有再合作唱过一首歌。张妤特意选了一首张信哲和庾澄庆的《爱转动》,也被小应悄无声息地从侯选歌单中删去了。两个人都在唱歌,但是心却都不在唱歌上,我那敏感的眼睛仿佛看穿了小冲和小应的伪装,看到了两个人在我面前高明的演戏。
小应自然也没有与我多说话,他的神态有些游离了。或许从晚上一来见到小冲的改变,他就已经发现问题了,他就已经心知肚明了。可以配合他在张小冲挑衅式的态度中从容自若的,是这个狭小包间中喧嚣的歌声和茶几上那瓶暗红色的酒。小应一直在欢笑,和张妤一起唱,和小冲那个同行的女孩唱,更多的是一个人唱歌。他唱王力宏的歌,唱张信哲的歌,把我记忆中的歌都唱了一遍。我发现他的嗓子也有些嘶哑了。
小冲去选了一首许志安的《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时,我就知道,我的直觉毕竟还是对的,而且,小冲和小应如此反常的根源,我甚至可以断定,就是“应声虫”的那位不曾出现的女孩,欧阳笙。
小冲唱得真好,在酒精的推动下,其他的人都吆喝着,大笑着跟着小冲唱。小冲却始终不曾被这样的气氛影响,专心地唱歌,眼睛始终看着角落里的小应。小应没有退缩,静静地看着小冲。包间里的光线不好,我无法看清楚小应的表情。很快,小应借口去洗手间,在小应离开过一会,我也离开了卡拉OK的包间,离开了小冲那意味深长的歌声。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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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论坛: 小说故事   发表于: 星期四 七月 15, 2004 11:16 pm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Chapter 08 母亲的秘密

自己也不清楚当天晚上是怎样入睡的,不过第二天,我已经准备好了辞职书。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一整天相安无事。下午我们部门经理照样准许我早早溜掉。
经过总裁办公室,我发现门虚掩着,隔着门缝,谢总在看一些照片。
想了想,我还是轻叩了谢总的门。
“进来。”她把照片放进了抽屉,然后抬头就看见了我。
“哦,小雷……”我注意到谢总的眼角有些湿湿的,“有什么事吗?”
“你似乎还没有对我的部门经理下命令,所以今天我还是早下班了。”我静静地看着她,“其实就算今天你辞了我,我都不会觉得惊讶的。”
她笑了笑,略微有些无奈:“你该不会连辞职书就准备好了吧。”
我慎重地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摸出辞职书。
“抛开小应的因素,我也应该感谢你给我的知遇之恩。”我的心情竟然如此平静,让自己都有些诧异,“我想你一定很恨我了,所以……”
谢总摇摇头说:“你的想法还是太孩子气了啊。当初你可以顺利地来这里,也是因为我很欣赏你。后来我发现我并没有看错,你的谈吐,你的工作,你的接人待物,很多很多的优点。我现在也不曾后悔当初让你进了这个公司,即使是现在有小应的关系……一句话,小雷,我很喜欢你这个年轻人……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喜欢小应了……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这样的路走下去会有多少的坎坷和压力……何况,小应喜欢的人,还是他屋子里的那个皮肤黑黑的男生吧。”
我很诧异谢总可以对小应的事情了解如此之多,更诧异谢总在面对这些事情上的态度。我或许真得做错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利,却把这个本来隐藏在他们母子间的矛盾给激发了。
但是,既然已经说了,后悔就没有用了。我是因为什么关系才进入这家公司的,我怎么可能忘记?
“不可以。辞职我接受,薪水不拿我也接受,”我觉得有一股热血在上涌,“但是要我不去喜欢某人,我做不到!如果喜欢是可以说不就不的,那人的情感就太虚伪了。”
“那为什么就是有人可以把喜欢说不就不了呢!”她的声音微微上提,然后又痛心地咬紧下唇,颓然缩在大大的办公椅里,“算了,你和当初那个北师大的学生一样倔,和你说再多也没有意义……你走吧,让我静静。”
“你……还不炒我吗?”这个世界上,把辞职书送到总裁面前,还一个劲询问的傻瓜还真是不多见,就业形势严峻,我还真没考虑过如果被炒了过后,我应该怎么办。
谢总缓缓地摇头:“请你去做小应的家教原本就是双刃剑。只是我没想到小应那么快有了笑脸,也没想到你真的喜欢小应……小雷,你以为我真得会连请去做我儿子家教的人的学校都不清楚吗?”
“你是故意让我去的……”
“我不会因为这个事情炒你的,”谢总头慢慢低下去,或许是不想让我看到她悲伤憔悴的脸,“如果现在炒了你,小应说不定……会和他父亲那样,离开我的……”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不知为什么觉得害怕起来。

回家,小应竟然在我房间里,真的带了好几套衣服过来。是石然在家,给他开的门。
“石然不是在创业吗?怎么变成SOHU族了?”小应快乐地调侃着说,看他高兴的样子,仿佛从来没发生过那些事情一样,“看,衣服带了几套过来,以后就不用穿你的了。”
“小应……你的爸爸,是怎样离开你的妈妈的?”我掩上房门,盯着小应问道。
小应慢慢抬头,迎着我的目光,突然笑了:“我爸爸是一个同性恋者,和自己的学生相爱。然后离开了我和妈妈,和他的爱人去了加拿大。”
我觉得自己被狠狠地电了一次,浑身软麻,双腿一软,无力地坐倒在沙发上。
为什么又是这样的错?谢总,我知道你心里的矛盾和痛楚了……
“我爸爸,是北师大的一个讲师,”小应在CD中放了一张《湛蓝美声Sometimes I Dream》,在马利欧的清越奔放的高音中,把父亲的故事娓娓道来,“他和妈妈是从小的青梅竹马,大学之前都是同班同学。妈妈很喜欢爸爸的书卷气,爸爸也很喜欢妈妈的直爽性格。大学毕业后第三年,他们结婚了。爸爸留校做讲师,妈妈因为优秀的个人能力,在一家公司里面做总裁助理。1980年3月11日,植树节的前一天,我诞生了。”
“小应学长比我大一岁零十天呢。”我笑着说。
“这是一个让人羡慕的美满家庭。所有的亲戚、朋友,包括妈妈都这样认为。只有爸爸,他有些迷惑。当时尽管当时他都快成为教授,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在这样的幸福中,自己还隐隐觉得有些渴望,渴望什么,他说不出。”小应叹了口气,“在后来艾鲁克给我的信中,说他认识我爸爸的时候,爸爸的内心是在道德束缚下的自我挣扎。他是标准的中国知识分子类型,受道理理念的约束,或许隐约发现自己有不同常人的性取向,却无法正视。他很害怕,美丽干练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儿子,令人羡慕的学者地位,如果他轻易地向真正的内心屈服,那么这一切都将迅速地颠覆。那么,为了所谓的幸福,只有选择忽略内心那个真实自我的呐喊,这就是中国人,尤其是知识分子的所谓‘隐忍’。”
“艾鲁克……是后来你爸爸的爱人?”我插了一句。
“恩,他是一个中英的混血儿,非常俊美的一个家伙。”小应微微笑了笑,“他在成为爸爸的学生的时候,被爸爸吸引了,疯狂地开始追求爸爸!”
“作为我,现在原谅了父亲对我和母亲的背叛:他没有别的选择。他也挣扎了很久的,艾鲁克认识爸爸的时候,我才三岁,爸爸离开我们时,我都快满八岁了。不过一开始那段时间,我真的很恨他,我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狠心可以因为一个牛高马大的家伙就放弃了我和妈妈。我常听见妈妈晚上一个人哭,到白天的时候,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努力。不久,我收到了艾鲁克的来信。因为爸爸挂念我,又觉得再没有关心我的资格,所以,艾鲁克那家伙就一直暗中和我保持联系,把我这边的情况告诉爸爸。”小应慢慢地笑了笑,“我一开始根本不看,直接撕掉。不过艾鲁克从不死心,一直要和我联系上。高中的时候,我终于因为好奇,或者是成长了,开始有一些理解爸爸当初的举动后,我开始接受了和艾鲁克联系。那个家伙是狮子座的,做事情可冲动了。”
“听起来倒有些别扭,高中生和自己妈妈的情敌的联系……”我问道,“你一开始没有给他好脸色看吧。”
“恩,开始的信里,我疯狂地骂他!他一笑置之,并耐心地和我解释。”小应的眉头锁住,“记得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两个男子会相爱,这是违背常理的,上帝创造了男人和女人,是要男女结合的。”
“艾鲁克的回信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他说,一般说来,我们都是用右手拿笔写字,用右手拿筷子吃东西,那为什么会有人是左撇子呢。那一定是上帝在创造人类的时候,自己打了盹儿的原因。那么同性恋和左撇子在这个意义上,是一样的,只是违背了一般人的‘习惯’罢了。而我们可以认可左撇子,是因为左撇子还是右撇子都是无害的,而‘习惯’又认为,同性恋是洪水猛兽。其实,同性恋者为了追求幸福,不得不舍弃了很多,最后还必须小心翼翼地维护自己的幸福。在这个‘习惯’环绕周围的社会,稍微不注意,那样脆弱的幸福就会被视为异类,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你的父亲,明明是一个左撇子,却在‘习惯’的压力下强迫着自己成为右撇子。等到他用了足够的勇气把自己掰回到左撇子,成为真正的自我的时候,却发现这样的转变,已经伤经动脉,稍微一碰,就是心痛。你和你母亲,就是他最深的伤口。”
“我必须承认,我被艾鲁克的左撇子论打动了。”小应淡然一笑,“在我喜欢小冲的日子里,想到左撇子和右撇子都是一样的,只是‘习惯’不同,想到这些,才不让自己退缩。”但瞬间他的神色又黯淡下来,“但是对于妈妈……爸爸的一走了之,对妈妈造成的伤害……亲戚那里的白眼;单位同事的讥讽;回到家,邻居都会有异样的目光……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妈妈早丧失在北京这个城市立足的信心了。她开始拼命地奋斗,最后,到了今天这样的成绩。所以大二的时候她收拾出我的日记的时候,伤心得大病了一场。出院回家的那天,她要我详细告诉他喜欢小冲的经过,我都说了。最后妈妈抱着我大哭了一场。”
“休息一下。”我看见小应的神情委顿,“你这几天说的话可能比你过去一年都要多,休息一下再说好吗?”
“恩。”小应起身去冲了一杯Nestle的橙汁,却好奇地发现我这里几乎有Nestle的全部种类的饮料,“你还真是恶趣味呢。喝点什么,我给你倒。”
“苹果汁。”我随口答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喂,张小冲……是不是很爱吃苹果啊?”
“你这个家伙,”小应的动作停下来,转头看着我,然后笑了起来,“这么爱过问蛛丝马迹的东西,应该改行去做侦探的。小冲是山东青岛人,或许从小就被赫赫有名的青岛苹果做了启蒙教育的……据说初中二年级生日收到的生日礼物中统计后有苹果14公斤,更可怕的是他只花了三天就一个人全部搞定了……虽然过后拉肚子拉了一周,都拉得虚脱了……”
如果是漫画的话,小应这个时候的表情应该是满脸黑线,然后后脑勺一颗大汗珠了。我突然想起这些东西来,不由得笑了起来。小应把水递给我,正在喝得时候,小应悠然地说:“我昨天听我妈妈说,你很喜欢我呢。”
“噗!”我嘴里的饮料喷到地板上,然后被呛得一阵咳嗽。小应看着狼狈的我,捉狭似地笑了起来。

“我妈妈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大三的暑假,小冲来北京上新东方,那阵子常到我家玩。我很害怕妈妈会给小冲脸色或者揭我的底,妈妈却没有,她对小冲非常热情,还对小冲说,你是我们家小应的死党,就是我的另外一个儿子了。我有时候无法理解她在那样受伤的情况下,还可以对我这样包容。我知道她其实也有找过女孩子来和我一起玩,然后试探着问我对那些女孩有没有什么好感。她非常小心,害怕伤到我的自尊。可是从她内心来讲,她是一百个不愿意她的儿子去喜欢另外一个男生。或许,就因为她看出我的感情不会有任何结果,所以才认为我还可以恢复到右撇子中。艾鲁克的来信里,提到当初他也常常到我们家来做客,妈妈以女性的敏感发现了一些苗头,但是还是非常热情地对待他。”
“有一次因为小冲的问题我和妈妈吵了起来,妈妈气急败坏地说,她不讨厌张小冲,那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孩子,而且有山东人骨子里的那种尊重长辈的礼仪。但是她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如果和这样一个男孩拥抱在一起,她就会觉得头痛。这是一个理念的问题,在妈妈的世界观里已经根深蒂固的理念。如果说父亲的私奔是让她不得不去面对的话,我对小冲无结果的单恋就是她认为绝对不能再退缩的战役。她爱我疼我,却又恼我气我。”
“谢总,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女性。”我唏嘘道。
“伟大?或许吧,伟大在另外一个意义上就是悲哀。我心情浮躁的日子里,她惟恐我出事,但是又不能过于制约我,所以她常推掉很多应酬活动,早早地回家陪我。似乎有一个损失四千万的业务,就是因为妈妈无心和对方应酬,导致对方生气而退出了合作的。”
“恩,去年九月的时候吧,我当时还没来呢,听同事说起过。”我点了点头,公司中一直流传的谢总发现对方的老总毛手毛脚的,就一杯酒泼了过去,自然也泼掉了这笔业务。原来内里的隐情,是因为谢总一直挂念着小应吧。否则以谢总那样有涵养有风度的女性,断然不会做出泼酒一类的事情的。
我突然又想起前些日子泼了我酒的张妤,呵呵,不知道这个小冲的远房表妹,现在在做什么?

“我终还是见了网友,最后失魂落魄地回家。发生那样的事情,我陷入极端的自我厌恶中,晚上竟然还会梦到那个家伙带着挑逗而轻蔑的动作,还有躺在他身旁那个淫荡得失去自尊的我。每一次梦醒,就开始作呕。而每次半夜被噩梦惊醒,妈妈总是对我递上热毛巾……很快,我憔悴了,妈妈也憔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应的眼角已经噙着眼泪,我也觉得鼻子堵紧,非常难受。
虽然做事情冲动,我却鲜有后悔过。然而此刻,我真得好后悔自己捅破了最后的窗户纸,而且是对谢总,这样一个悲哀的女性说这样残酷的事实。
如果可以时光倒流,我还是会爱小应,但是我会好好地隐瞒着,至少不能让谢总觉察到。

想主动邀约谢总,已经又是一周后的事情了。
一周里风平浪静,我却越来越觉得难受。我想,谢总担心小应会有一天会喜欢上我,接受我,那么这件事情就是重蹈当年的覆辙。但是我似乎成为小应冰冻心灵解冻的唯一钥匙,如果这个时候来干涉我,那么对小应来说,或许会失去一个重要的朋友,那么从此又会紧闭心门,一直地孤独下去。
我是她当初被迫使用的双刃剑,可能会帮小应脱离寂寞,但是更可能自伤其身。谢总现在对我一定很头疼吧。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小应是不会喜欢上我的。她的担心是不必要的。但在这一点上,她始终无法相信小应对小冲那样一个男孩子的爱,会持续着一直不变。
于是我约了谢总。谢总答应了,地点最后定在了北海公园。
“还记得第一次你和小应在这里散步吧。那天晚上还下了大雨,我听说小应没有回家,生怕他又去什么傻事。可是,第二天我急忙从野三坡回到家里,小应却非常快乐的样子,兴高采烈地对我说:‘那个笨蛋家伙果然蛮有趣的……妈妈,有时间我陪你去逛逛北海公园吧。现在那里很不错呢,那个笨蛋说得还是有些道理,这样的天气,的确适合去北海呢!’那一瞬间,我看到以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应,我久违的平和的幸福。”坐在车里,谢总不时地用手巾擦拭眼角,“那应该都是拜小雷所赐吧。”
“小应……一直都非常地爱你,希望你可以快乐的。”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为了再次看到这个开朗快乐的小应,我的确需要小雷的帮助了。”谢总说,“尽管我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

北海。穿过形形色色的罗汉堂菩萨殿,我和谢总登上了白塔。回首看那些陡峭的阶梯,有些隐隐有些发麻,如果没有小应讲给我听的故事,或许我会认为谢总准备找打手在这个地方把我就地正法了也不一定。
哎,我在干嘛呢,这胡思乱想的毛病看来是治不好了……
“小应不会喜欢我的,”我不想再绕圈子,径直说,“谢总不必担心。”
“你说得这么笃定,不伤心吗?”谢总温柔地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是小应的好朋友,”我想起小应的笑容,心里一阵温暖,“如果我有幸福的话,现在应该就是接近幸福的最近距离吧。”
“小雷……”谢总默默地看着我,感叹良久。

谢总用车送我回家,车行楼下,我邀请谢总上去坐坐。
“小应,可能也在上面,”我轻轻地说,“他昨天说常来我这里不方便,我就去配了一把钥匙给他。”
谢总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说:“你太宠他了,小雷。”

上楼,小应果然在。在我的房间里,蜷坐在红色CD机旁,听王力宏的《唯一》。在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心里酸溜溜的颇有些不自在。
(小应!你的心里,是不是被小冲塞满了,一点空间都没有了?)
“小应,跟我回去吧。”谢总似乎看出了我的感受,她打断了小应沉溺在音乐中的思念。
“咦,妈妈怎么和你一起来……啊,妈妈,我今天想留在这里,好吗?”小应轻轻地把音量关小,看着我和谢总说,“我喜欢雷奕这个屋子的感觉,很轻松自在……”
“小应……你喜欢小雷吗?”谢总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每一个字都说得颇为费力。
“喜欢啊,他是我的学弟嘛……妈妈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小应刚随意回答,但是突然意识到谢总所谓的喜欢,或许不是那么简单的含义。
我也有些傻了,不明白谢总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做什么。其实明明知道答案,内心还是想去听到小应的答案。我有些怀疑自己了,是不是真能在这样的暧昧感情中维持内心的平衡。我不是那么自信了,或许人就是这样贪心的动物。几个月前,我还只是在梦里幻想,可以见到小应一次,我就不会后悔来了北京。而现在的我,竟然因为小应对我的态度而有些患得患失了。
“小应,你听妈妈说……”谢总显然是思考了很久才有勇气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考虑忘记那个张小冲……妈妈……妈妈尊重你的性取向……但是,你现在的感情是毫无结果的……如果你考虑小雷,妈妈是……可以接受的……”
“谢总……请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感觉嘴里涩涩的,每一个字说起来就那么费力,“不要在这个时候……这样说……”
“妈妈!这是你今天和雷奕商议的结果吗!?”小应的脸色涨得通红,“雷奕……你也这么想的吗?”
“小应!”谢总打断了小应的说话,“这样下去,你会伤害到小雷的。而且,你明明知道那个小冲不爱你的……”
“妈妈不也是一样吗……到现在不还是爱着爸爸吗?为什么自己都这样做了,却来要我别喜欢谁谁谁!”我看到了小应的心痛,这是他不愿意想象的伤口,但是却被谢总这样揭开。
“胡……胡说!”谢总的脸色气得铁青,说话也哆嗦起来,“那个家伙……让我蒙受的羞辱……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说的吗……说我作为一个女人,竟然会败给一个男人,连老公也拱手让出去了……听到这样的话,你想我心里的感受是怎样的!?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那个父亲的!”
“既然是这样,”小应哽咽着说,“为什么还要给我改名字叫谢小应呢?”
谢总的表情顿时凝滞起来,小应的这句话似乎戳到了她的痛处。她呆立在那里,嘴里喃喃道:“小应……小应……难道是因为我还无法忘记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猛然转身,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我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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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论坛: 小说故事   发表于: 星期四 七月 15, 2004 8:47 am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Chapter 07 回忆不是安静的

“那个巡演不算很成功,不过从那以后,我和小冲就开始在一起组乐队了。当然,那个时候为乐队想的名字都是些‘劲暴’、‘野人’、‘冥王星’一类的名字……当然都是小冲那个活宝取的名字……
第二学期的时候,吉他协会的一个部长,恩,叫杨若军。在一次活动中,和我争执起来了。那个家伙是成都人……有时候我发现,其实成都人其实还是很容易自大并排外的。因为我和他意见不和,他竟然说我是北京来的傻B。
小冲一拳头就放过去了……结果可想而知,他和那个杨姓部长打得个两败俱伤,我陪他去校医院换药都足足换了两周。我想,我和姓杨的还真有些命中不合。
自此之后我和小冲就脱离了吉他协会,虽然没有了协会的支持,不过在系里的各种活动中,还是非常活跃。为难的只是小冲的成绩的确不敢恭维,等到98年9月大二开学的时候,小冲竟然挂掉了四门。还好我们学校的补考制度博大精深,被称为‘猪都可以通过的补考’。”

“嘿嘿,这个我知道,”我施施然地说,“我平均下来每学期都要保持1.5门的补考哦。”
“看得出来,”小应瞪了我一眼,“你的成绩也就比小冲要稍微好点罢了。”

“‘小应啊,这几科就完全拜托你了啊!一定要帮我勾出重点……不,考点……你还是直接勾考题简单些。’刚开学,小冲就死皮赖脸地拖着我去自习。两个礼拜之内,他就要参加补考了,四科,看把他急得想热锅上的蚂蚁。
我推开小冲的头:‘一边儿凉快去吧!你这个家伙,考高数的时候遇到两个班在阶梯教室合考,于是千方百计地帮你作弊……差点就被捉到就挂掉了……’
‘啊啊……’我开始发现小冲很喜欢在我面前撒娇,‘小应是我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啦!我这一生的幸福,就在你身上啦……走嘛,去上自习啊……’
‘不去。’虽然早知道最终还是会陪他去,不过还是忍不住捉弄他一下,‘除非你贿赂我。’
‘好啦好啦,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那么善良的,’小冲拽起我的手,‘可乐外加冰淇淋好了吧!哎,我给你说,我总觉得我最近可能会中可口可乐的大奖哦,我们多喝几个纸杯吧,一定中的!’
‘你还是先把你的补考Pass了再说吧……’我收拾起参考书,早知道他过不了的,所以考试结束的时候我都把复习资料预留起来了。
‘呵呵呵,我就知道小应对我最好了……我给你说,我们两人每天喝纸杯可乐6杯,中奖的几率实就大多了……’
‘好好给我复习去……我真是交友不慎……’
‘好了啦,挑剔……中了奖我就送给你!’
‘那惨了,一辈子都要不到你的礼物了……’
‘你要相信我嘛……’
‘那更糟糕。’
‘小应你这个家伙!’
‘呵呵……’

当然,在‘猪都可以通过的补考’中,小冲总算堪堪通过;而在补考完的第三天后,他就在学校超市斜对面的书亭那里,喝纸杯可乐中了这个CD机。”

“啊?那阵子我们也是在那个书亭那里买纸杯可乐的……原来运气都被你们抽走了,怪不得我们喝了那么多,连个‘再喝一杯’都没有。”
“很快,小冲真的就把这个CD机送给我了。”小应一直在微笑,我想,这段时间才是他最快乐的时刻。
“一定很感动吧,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我看得出小应真得很喜欢那个CD机。
“现在很感动,当时一点都不……”小应皱了皱眉头,“那是因为小冲的那个床铺……把这个CD机放上去过三天,估计你就找不到了……”
“我记得你有说过小冲的床铺乱得可怕。”我笑着说。
“男生的床铺一般都很豪放的,”小应也笑了,“小冲的更是极品。”

“等到大三的时候,小冲喜欢上了同班的一个女孩,常常傻傻地把我拖到第一食堂的小餐厅去吃午饭,就是因为那个女孩老去那里吃。
那个女孩,自然就是欧阳了。
欧阳唱歌很有味道。我们发现这件事情就是欧阳笙的生日会上。当时因为我和小冲的关系,所以也被邀请去了,在后来大家一齐去唱卡拉OK的时候,我们惊奇地发现欧阳的歌唱得实在很棒。
很快,欧阳加入了我们,我们正式成为‘应声虫乐队’。”

“再后面的,你大致也都清楚了,”小应似乎不愿意在欧阳加入后多讲什么,“当我意识到,我对小冲的感觉,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友情时,小冲开始向欧阳告白……
那个傻瓜,真得很傻。那个晚上,我认真考虑了很久,不想一直这样瞒着小冲,可是……
‘恩,我其实也觉得晚上出来吃刨冰很舒服呢!’因为是我请客,小冲一口气吃了三碗刨冰。
‘因为是小冲啊,’我看着他,认真地说,‘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小冲了。’
小冲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啦。喂喂你说,我很想约阿笙去看电影呢,你说看什么比较好啊?’
心里叹口气,我笑着说:‘你真是笨啊,除了战争片都可以啦!哦,恐怖片也不行,你看恐怖片自己都吓得不行了。’
‘可是,那个凶铃什么的,真得很恐怖啊!想着都觉得害怕’小冲不好意思地说,‘还有啦,我其实想对阿笙告白……’
心里再次叹一口气,我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就冷了起来:‘欧阳很好说的,你有点勇气,怎样告白就可以了。我要给家里打电话去,走了。’
‘哎?你怎么了?’小冲的神经,真的比电线竿还要粗,‘那好吧,我也给家里打电话,我和你一起去。’
我知道不应该莫名其妙对小冲闹情绪,可是为什么就是无法控制了,我转过头去,冷冷地说:‘给我点时间让我静静,拜托。’
我远去,留下不知所措的小冲。他做梦也想不到,我竟然是因为喜欢他,而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再后来……你说的没错,那场小冲对欧阳的求爱,也就是我对小冲最后的告白。”

“毕业过后呢?”小应没有哭,但是听他的声音却如此得难受。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刻应该说怎么的话来安慰小应。
“毕业后,他们就留学过去了。当时小冲很希望我也可以过去,我拒绝了。”小应轻轻地说,“小冲和欧阳虽然不是同一个学校,但是还算不太远,彼此也会有一个照应的。一开始小冲还和我联系,后来我渐渐地断绝了和他的联系……当时是绝望,不想再给自己任何的幻想了。”
“而后,我陷入了生理和心理的低潮,我开始觉得莫名的烦躁。心一旦浮躁起来,人就会冲动。”小应自嘲似的笑笑,“我开始上同志网站,对于所谓的情感小说,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不缺那样的情感。我只想看香艳刺激的语言,赤裸的图片,我自渎,依靠生理的疲惫才能入睡。”
“别说了,”我知道小应说得都是真的,但是这样冷漠地说自己,我总觉得很难受,或许小应说的不只是他自己,还包括在他对面的我。
小应没有停下来,似乎陷入自我讥讽的疯狂状态,他冷笑着说:“每天都在想他,却从未把小冲作为性幻想的对象,很奇怪呢,我明明是那样爱着他啊?心理屈服于飘渺而没有结果的感情,生理却在浮躁的欲望中费力挣扎。我开始留意一些同志的联系方式,开始尝试进入一些同志的聊天室。起初我也想,我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爱情的,我会这样做只是因为想和一样孤独的人交流。后来我发现我是在自欺欺人,我根本无力反抗这样的生理欲望。我终于答应了与一个网友见面,就是刚才在KFC遇到的那个叫杨阳的家伙,又是一个姓杨的。
我和他根本没聊两句,就没有话可以说了。然后他提议去宾馆,我答应了。临到上床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小冲来,如果小冲看到这样的小应,会怎样得失望呢?我一下子嫌恶这样的自己。很滑稽的,生理反应很忠实,心理上却厌恶得不得了。那一个晚上过去,我真想从宾馆的顶上跳下去。”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声音也嘶哑起来,不过小应似乎没有在意,恰逢CD放完,他换了一张Savage Garden的专辑《AFFIRMATION (认定)》,然后又喝了一口水,
“从那天起,我没有再出过家门……一直,一直到你的出现……”小应微笑着看着我,“早认识你一点的话,或许我不会过得这么痛苦了。对着你说自己的故事,竟然有一种解脱自我的轻松。”
“那你知道应声虫的故事吗?”我突然问。
“呃?”
“杨勋中年时得了一种怪病,每说话应酬时,腹内有小虫跟着应声。不几年,虫应声愈大。有个道士说:‘这是应声虫。须得读《本草》之类药典,遇到有虫不应的药方就可服用。’杨照这话做了。当读到‘雷丸’一药时,虫忽然不应声了,于是就吃了几粒雷丸,果然治愈……这就是应声虫的故事啦……”
小应静静听完我的说话,然后微笑着说:“原来如此,我以前都不知道呢!”
我也微笑着说:“你知道雷丸为什么可以治应声虫吗?”
小应调皮地笑着说:“因为应声虫讨厌雷丸,讨厌到不想叫这个名字,不想和雷丸呆在一个肚子里。”
我没有对你的回答做出评价,只是微笑着不做回答。
(错了,是因为雷丸爱上了应声虫,应声虫无法接受的爱,选择了逃避……)
“喂,你在想什么啊?”小应歪着头说:“那个家伙是叫杨勋吗?你是不是因为我之前说了两个姓杨的,所以专门来骗我,或许书上讲的不姓杨,姓张姓王什么的……”
“张勋?还袁世凯呢?”我笑了,“你说的没错,你和姓杨的,相克。”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现在心情很舒畅,似乎任何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似的。”小应伸了个懒腰。
我看着他,突然说:“如果我说,张小冲近期就会回国,而且来北京,你会怎么办?”
他显然被吓了一跳,然后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很想见到他……照片、回忆、梦中的样子,都开始模糊起来了。是时间的关系,可是我不想忘记小冲……”
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办呢?
或许,张小冲在小应的回忆中,永远都不是安静的……

雨还在窗外肆虐,在我那个小小的房间里,我的心第一次可以这样靠近小应。
“你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怪别扭的,”小应提了提衣襟,“下次我就应该带一些我的衣服到你这里的。”
“学长的行宫么?”我笑着说,“那你可得到石然那里缴纳房租水电气费才行。”
“真是势利的家伙。”小应啧啧道。

门铃在响。快到月末了,所以应该是来收水电费的人。虽然很不想起身开门,但是石然此刻必然在用电话线加小猫在拨号网络中挣扎,到了心无旁骛的地步了,所以是绝对不能指望他出门去应付的。
“刚说让你缴费,这儿就来了,真是现实现报。”我笑着对小应说,然后出去开门。
那个时候的我,为什么没有意识到,在我和小应的谈天中,时间匆匆流逝,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了。晚上十一点,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收水电费呢?
门打开,是谢总。但是此刻与公司中那个雍容华贵、果敢老练的谢总比起来,还是称呼她为一个狼狈的母亲比较好。
谢总的头发湿漉漉地散乱着,脸色惨白,嘴唇也有些乌青。我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也湿得差不多了,呼吸有些急迫,不知道是因为冷的关系还是焦急,肩膀在微微颤抖。
“谢总?”我看到谢总身后的保镖和保姆王阿姨都拿着伞,脸上却是无可奈何的表情。我瞬间明白了:谢总是在找小应吧?
“小应呢?小应在哪里?”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当然也非常急迫。我想她是找过很多地方了。
(她为什么不打电话呢……啊?电话——)
我和小应的手机在大雨中早泡得瘫痪了,回来换湿衣服的时候由于心里有事情,所以根本没想那么多,现在应该还在湿衣服里面;唯一的电话又被石然拿来拨号上网了。
天!我用脚指头都可以想到谢总拨打这三个号码的次数。不过,她这么焦急,甚至弄得如此狼狈,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应在我房间里。”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谢总已经推开我,冲进了我的房间。
小应得到了动静,此刻就站在门口。“妈妈?你怎么了?淋这么多雨……”
“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谢总的表情有些古怪,我从没有在她脸上看到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一类的表情,此外,还有怀疑……她一直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和小应,还有我的房间。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的手机关机了,雷奕的也关机,连这个屋子的电话也挂起?你们两个人躲在这个屋子里究竟在干什么?你怎么换了衣服,难道……”
我心口巨震。我似乎明白了谢总那种怀疑的原因了————她像是带着捉奸一样的心情来找小应的。
(等等……这么说的话,她难道知道小应是……?)
“妈妈说话还是一样难听,”小应的语气在瞬间冷淡起来,冷得让我发寒,“原来在你心目中,一直还是无法信任自己的儿子。如果这么厌恶我的话,当初就不要和爸爸生下我。”
小应从卫生间抱出他的衣服,从里面摸出手机,然后把衣服交给王阿姨,然后扭头对我说:“暂时借借你的衣服,改天再还。”然后,小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王妈,你们跟着少爷下去,别让他淋到雨,我马上就下来。”谢总的脸色非常苍白,我去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她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
“雷奕……哦,小雷,不好意思,小应这孩子就是这样……”她似乎现在才意识到刚才说的话代表着什么,她想对我解释,却显得有些笨拙。谢总深呼吸了一下,用手掠了掠湿漉漉的头发,然后说:“刚才我们的话,小雷不要放在心上哦。我和小应这孩子,去年发生了一些误会……我真是急得有些口不择言了,小雷怎么会是那样的人……”话说到后面她已经开始喃喃自语,或许是她认为她的说话我一定听不懂的。
我知道她在自我安慰,其实对我还是有些怀疑。我有些纳闷,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她还会邀我去做小应的家庭教师,为什么还在工作上给我巨大的优惠,让我可以抽时间陪小应。
她怀疑小应,却又不想小应那样孤独。谢总,是这样的吗?
“我和小应没有做什么,”我起身去找了一张干毛巾,递给谢总,“小应今天淋了很多雨,我只是让他来这边换了换衣服,喝了一些祛风寒的东西罢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她似乎放下心来,但是细心的谢总瞬间从我的话里找到了问题,“没有做什么……你知道我刚才说的意思吗?”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冲动,但是此刻,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突然想起了毫不犹豫签了北京科华公司那样的小公司,突然想起在北京的无数个夜里我像傻瓜一样给自己鼓励,突然想起在谢总家里见到小应的那份悸动,突然想起原来自己还是没有丧失勇气。
“我知道……”我迎上谢总的目光,“因为小应是我喜欢的人。”
“啪!”谢总手中的杯子跌在地上,杯子中的水四处飞溅,如同我的勇气在谢总的心里激起的千层浪。
还好我刚才顺手拿的是塑料杯子,如果是玻璃或者陶瓷的杯子一会儿收拾起来才费力。我很奇怪说出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过后,竟然还有心情操心这些东西。
“小应……小应也一定喜欢你吧……”谢总的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苍老起来。这个时刻,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否则他也不会来求我让你多陪他了……这孩子第一次求我……”
“谢总,不是这样的……”我开始后悔,汗从额头渗了很多,说话的时候也觉得口干,“我只是想……我没有想过要和小应……”
谢总把毛巾扔沙发上,转身已经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背向我,摇摇头说:“为什么又是这样的错?为什么总是让我遇到这样的错……”
我望着她蹒跚的背影,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我想上去搀扶她,但是此刻的她或许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我。我迈不出步子,看着这个伤心的母亲走出了我的视野。
(我怎么会对谢总说那样的话?我是秀逗了吗?我是在拍偶像剧吗,为什么我就是这样一冲动起来就不计后果的家伙啊?)
一脚踢在沙发上,沙发挨着的茶几上,茶杯滚落,裂成碎片,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石然的门打开了,他站在门口。
(该死!石然不会也听到了吧!)

“你和谢小应,”石然开口了,我的心不由得一震,“是所谓的Boy Love吗?”
没有苛责,没有厌恶,没有不屑,没有取笑,他只是像探讨水电气费数据那样平静地问我。
我的心快跳出胸膛了,我并不计较别人的眼光,可是我不希望石然或天天这样的朋友会对我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恩。我喜欢小应。”我克制住紧张的呼吸,努力让自己可以平静下来。
“这样啊,”他似乎在思考我的回答,然后他抬起头,“虽然还是不太懂,不过两个帅哥在一起也养眼着呢。而且以后不用再担心你这个家伙抢我女朋友了。”
“就算我不是……也不会抢你的女朋友的。”
“那你收拾吧,啧啧,又打烂一个杯子了,七块八毛啊,”石然似乎很快就把刚才的事情纳入平常了,“阿拉上海人就算激动,也不会跟自己买的东西过不去的,浪费可耻……以后如果小应来同居的话,还可以分担房租和水电气费呢……”他的头缩了回去,然后关上了房间门。
“这个家伙……说上海人吝啬,还真是没冤枉他!”虽然谢总和小应那边会有怎样的风暴还不知道,不过石然的态度真的让我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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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论坛: 小说故事   发表于: 星期三 七月 14, 2004 9:57 pm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Chapter 06 冲上天空的思念

或许小应说得也挺不错的,张妤不是一个让人讨厌得起来的女孩。因为几天后,在人大东门那个车站下车后,我就意外遇到了张妤。
“有没有试过,”女孩的眼睛眨动着,难以捉摸,“我们人大的珍珠奶茶?”

十分钟后,我一只手拎着我的办公包,另一只手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珍珠奶茶,跟着张妤到了两栋男生宿舍楼之间的小亭子。
上方是绿色的爬行植物搭建的遮阳棚,阳光只能从星星点点的空隙中洒落,形成金色的斑点。距离亭子不到二十米,就是我刚才下车的车站,人来车往的喧嚣,在这个亭子里也变得模糊起来。
“你生日那天……非常抱歉。”我先拉开话题。
“那个啊,”她仔细地啜吸着手中的珍珠奶茶,不过似乎还太烫,所以看上去倒像是在玩耍,“泼了那杯水过后,我的气就消了。女人生气才有活力,但是生气太久,皮肤就容易老化了。”
我也被这个女孩的话语感化,隔阂似乎也渐渐消失,我微笑着说:“你非常懂得做一个美丽女人的秘诀呢。”
“我今天可不是来给你谈这个的,”她慢慢把杯子放下,然后顺便把玩着书包上挂着的Snoppy挂饰,“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喜欢谢小应啊?”
震惊。珍珠奶茶的杯子差点在我手中失去平衡而落到地上,我颤抖了一下,勉强把奶茶放到旁边。
“为什么这样说?”我觉得自己额头似乎在出汗,细微的,渗入眉头。
“直觉吧。”女孩扬扬手里的书,“一直忘了给你说,我是学心理学的吧。”
“那么很抱歉,你的直觉出了一些小问题。”我强自镇定,淡淡地说,“我道歉完了,有机会过来玩,反正很近。”
“其实,”张妤笑着说,“我只是随便猜猜,别那么认真好不好?我是想说另外一件事情……如果今天不告诉你,如果要以后才让你或者谢小应知道,那就是我在欺骗你们了。”
“哦?”我转过身来。
张妤也站了起来:“我是山东青岛人。我父亲的堂兄,他有一个儿子,成都电子科技大学毕业的,现在到日本留学去了……我这个远方堂兄,叫张小冲。”
我看着她的眼睛,想着此刻自己的表情,似笑非笑,一定滑稽死了。

今天小应也没来找我,我随便把张妤的话理了一下:张小冲是他堂兄,虽然因为相差四岁且异地读书,她和这个堂兄并没有多大的联系。但是她的父母亲似乎和张小冲的父母比较交好。
“那天晚上,如果和谢小应再多聊两句我就会说这件事情了……可惜当时说错什么,惹小应不高兴离开了。”
“我今天特别要说这个事情,是因为就在这个周末,也就是前天的时候,在和家里通电话的时候,从我妈妈那里得到了一些关于日本的堂兄的一些消息。”

我觉得有些头痛,虽然人是好奇的,但是在瞬间被灌输了很多秘密,我也觉得难于消化。其实对于张小冲的情况,我并不是张妤想象中的那么热心,私底下的自我,应该也是有考虑过如果应声虫的另外两位都不再出现就好了,这样阴暗自私的念头我也无可避免地会有。
“其实我也搞不清楚,这个消息对于谢小应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张小冲要回国了,北京。”
脑子里还晃荡着张妤的说话,头更加得痛起来。晚霞烧红的天空也变得凝重起来,沉沉压在心头,有些难于呼吸。

电话铃响了。是小应打过来的。
“今天我得呆在家里,”他的声音有些轻快,我猜在电话那端的小应此刻一定在微笑,近来小应似乎很容易微笑,“今天是我妈和我爸的结婚纪念日。对我们家来说,这个日子和清明节差不多……我要留家里陪我妈……”
“这个,”小冲的消息到了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吞了下去,“你妈也是一个很辛苦的人啊。今天多宽慰一下她吧……我,我今天遇到张妤了,还在人大喝了珍珠奶茶。”
“哦,那只小章鱼?你一定道歉了吧……”小应快快地说,“好了,明天再见。”
“我……”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应的电话已经挂断了,小冲的消息再一次被一阵急促的嘟嘟声打了回来。
小应,如果小冲要到北京来了,你会怎样呢?
一定会喜悦吧……
可是张小冲,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国呢,而且还要到北京……
是因为小应吗?

“呜啊,不想了,”头涨疼得厉害,我一个飞身扑到在自己床上。不经意间,看到的却是那一团热情的火红色,火红色的CD机,像那个热情的少年,张小冲。

我对张小冲的了解的确不太多,不过记忆中有一个无法抹去的动作,那是在应声虫乐队的毕业演出会上。张小冲和谢小应抱着电吉他,高歌王力宏的《Julia》时。
小冲的皮肤本来就偏黑,火红色的T恤,蓬乱的头发,蓬松的裤子,耐克鞋。他就像一团火一样在舞台上燃烧,动作幅度之大,恐怕连王力宏本人看到都只有咋舌。到最后大唱“Julia”的时候,他嗵地跪倒在舞台上,身子后仰,双手前伸,连一旁的小应都被吓了一跳。而后,台下的女孩子们瞬即尖叫起来。
那个动作,一直留在我记忆中,很深刻。
张小冲,你的热情,现在是否依旧呢?

第二天,虽然天有些阴沉,估计要下大雨,不过小应还是过来了,碰巧天天也过来玩,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吃KFC。
原本是打算在吃东西的时候对小应讲小冲的消息的,不过有天天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上次给天天写的那个《Cipher》的评论似乎通过了,天天又兴奋地要来掏腰包做报告。我真得是很喜欢这样个性单纯的朋友。
“说起来,最近我的《鬼舞者2》深度研究已经登峰造极,几近圆满了。”天天狠狠咬一口汉堡,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你小子不是前阵子就说要买PS2吗?怎么现在还没动静啊……你那个……给你们老板儿子做日语老师那个,如何了?”
小应瞥了我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教得太差了,我这个学生可不卖帐,所以现在还没拿到薪水。”
“啊,他教的人就是你啊!”天天眼睛瞪圆的时候真得很可怕。
小应微笑着说:“其实我那里PS、PS2、DC、NGC、X-BOX、GBA-SP都有的,他也不找我借。”
“啊?”我和天天同时惊呼,同时我加入天天的瞪圆眼睛一族。

天天吃了过后就被女朋友的手机短信call走了,小应似乎对于自己家里的全机种制霸的事实吓到我而非常得意,居然破例多点了一份圣代,轻笑着慢慢吃着。
(恩,心情似乎不错,一会告诉他张小冲的消息吧……)
正在筹措用词,突然一阵淡淡的香气逼近,在我们对面,坐了一个男子,香气,似乎就是从他身上传过来的。
“哟,很久不见。”很轻佻的语气,当然很显然不是在对我说,我看到这个男子轻佻的笑容,注视着小应,“没想到还可以遇到你呢。”
小应先是错愕,然后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惊恐,是憎恶,还有更多的,是无法名状的感觉。我注意到他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了。
男子似乎也注意到这些,也看到小应眼睛里的抗拒。他不以为然地笑着说:“这位是你朋友,长得真帅哦!”
我看到对方的眼睛扫过来,还是一样的轻佻。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家伙有问题!
“嘿,怎么不说话啊……不认识我了吗?我可还清晰地记得你的QQ名哦:冲上天空的思念。”男子拿起小应的可乐杯,放肆地喝了一口,“你的网名和你的本人可真的不符合哦,看你还是这样冷冰冰的样子。”
(网友?这个家伙是小应的网友!而且应该还见过面的,这个家伙……是一个同志!)
我夺下他手中的可乐,瞪着这张轻佻的脸:“失陪了。”
我们还没站起来,男子倒先起身了,从口袋里摸了一张纸条:“这个帅哥生气了……嘻嘻,这上面是我的电话,对这个冷冰冰的小家伙感到乏味的时候,可以Call我。”
我一把抓紧那张纸条,在我手中揉成团,然后扔到餐盘里。
男子瘪瘪嘴,不屑地转身就走。
窗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下起淅沥的雨。

男子已经离开了,那股淡淡的香味还留在周围。 小应的脸色苍白,呼吸也似乎颇为困难,手还在发抖。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嘿,怎么了?”
小应像惊弓之鸟一样闪开我的手,然后迅速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喂!在下大雨!你等会好不好。”我冲出KFC的大门才抓住他的袖口。
小应转过头来,我已经无法分辨出他脸上的是雨水还是眼泪,只是眼睛里的哀愁,更加的浓厚,无法化解。
小应轻轻地说了一句:“别管我,求你。”然后转身冲进了灰色的雨幕中。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小应的表情……难道……)
北京的雨向来和四川的不同,砸在脸上竟也会隐隐作痛。我一步一步走着,步伐越来越沉重,是因为雨越来越大,还是因为心越来越冷……

雨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我早不知道在这样的雨中应该去向哪里。大雨迷失了我的视野,整个心,也像蒙上了一层水雾,失去了方向。
(小应……你是被刚才那个家伙,伤害过吗?)
(按照我对这方面的了解,对这个圈子的了解,我实在不能不去想到一些尘封在我心灵深处而不愿触及的东西。)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似乎被楸住一样难受。到处都是雨,疾跑也好,蜗步也好,都挣扎不脱这灰色的世界。
不知道这样漫无目的的晃荡到了什么时候,我看到了小应,在天桥上,几天前为我唱《某某某》的天桥上,望着东方。
“那个家伙,叫杨阳,是我唯一见过的一个网友。”小应一动不动地看着灰色的东方,“唯一的一次网友见面,我就和他上了宾馆。”

“轰!啪!”沉闷的雷声在我们的头顶炸开,然后是一道白色的闪电在身边撕裂,照亮我和小应苍白的脸庞。
“那一天,是去年的十月十五日,”他的声音,悠悠得失去了气力,“那天是小冲的生日,也是小冲和欧阳订婚的日子。”
“我想你其实是知道的,”小应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的人,是小冲,张小冲。”

灰蒙蒙的雨还是一如既往地降落,淹没着天桥上两个人的内心。我的心里,却如同被掏空了一样,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当时十三栋楼下的歌声,是小冲对欧阳的求爱,”我强忍住要流出的泪水,“也是你对小冲最后的告白……对吗?”
小应凄然一笑:“告白……算是吧,告别做白日梦的自己……我不是被称作好友小应的人吗……”
“可惜那一天的好友小应,每一分钟,都在心痛……”我咬紧了下唇,“你把小冲推向欧阳的时候,也把自己的心门紧紧关上……”
“你凭什么知道?你凭什么可以这样了解我!?”小应无力地坐下,颓然坐在桥上。
我慢慢蹲下,握住他的手,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心里很激荡,差点就对他说出:“凭什么?那是因为我喜欢的人是小应。”可是我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对小应说这样话,我不能这样刺激他了。
“因为……我是小应的朋友,”我费力地说,“小应不是说过吗,我是可以伤害你的人了。可以伤害你,自然也可以保护你,会关心你,对吗?”
小应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无助。“我的故事……想让雷奕知道……这样一个人活着……已经很疲倦了……”
“那么,”我拨开他额头上的湿发,苍白的脸颊,求助的眼神,这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应吗?走近你的真实,就必然要面对这样的狼狈吗?
我哽咽了一下,眼泪从眼角滑落,冰冷的脸上,留下灼热的泪痕:“那么……跟我回家好吗?”
小应看着我,慢慢地温柔地笑了:“我想,这下我可能欠了好些歌要唱给你听了。”

回家。石然也在,看到我和小应的样子自然是吓了一大跳。
“哇,你们不就出去吃了个‘啃的鸡’(他老这样理解KFC)吗?怎么回来反而变成落汤鸡了。”石然嘴里说着,但手下却没闲着,我们虽然少有自己做饭,但是常用的一些调味品还是有的。石然已经削了大小碗姜片,然后从冰箱里抓了一大瓶可乐来熬姜片了。
我翻了套衣服给小应,把他推进浴室;“不许在里面发呆哦,我还在外面等着呢!阿……阿嚏!”
感冒了……

洗了个澡出来,鼻子明显有些交通不畅了。正好石然帮忙熬的姜汁可乐已经弄好了,我连忙让小应狠狠地喝了一大杯,然后我自己也喝了一杯。床头柜的抽屉里还有治感冒的药,不管三七二十一,又让小应吃了一点。
“明明就你感冒了,我为什么也要跟着吃药!?”小应蜷在角落里,拨弄着CD机旁的CD盒子。
“防患未然嘛……阿嚏!”我觉得额头有些发热,或许是姜汁可乐的关系,“你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多好……何况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淋了那么久的雨!”
小应慢慢地笑了,他在CD机中放了一张《芳香療法心靈音樂I-薰衣草》的CD,顷刻,小屋子里飘荡着不急不徐的音乐,心情也没有那么激荡了。
“我记得有一次,为了演出,”小应淡淡地说,“当时的应声虫还没有欧阳啦,为了系上的一次演出,小冲说要到雨中找灵感,我也只有陪着他疯了……”
“然后,鼻子堵了好几天,他就像倒垃圾一样把他自己的鼻炎丸倒到我嘴巴里,”小应看着我,笑着说,“就像你刚才那样强词夺理……那么难闻的药,再说鼻炎丸和感冒鼻塞有多大联系呢,那个笨蛋家伙……”
我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对面。“可是,对于小应来说,这都是宝贵的回忆,是吗?”
“宝贵回忆,或许吧……”小应的手指怜惜地在CD机上擦拭,“现在的小冲,可能早忘记有鼻炎丸这档子事了吧。”

“97年我进成电,一开始对四川的食物以及方言颇不习惯。偏偏寝室里是一大帮子四川同学,即便有一两个好心的室友想拉着我一起活动,他们和我交流起来都颇为费力……你也知道四川人说普通话的困难了,所以多数情况下,我都只是一个人。
那段时间快到了不说话的地步了,校门也少出,一个原因是刚来陌生的城市,什么都不了解,另一个原因则是听室友说成都的小商小贩,卖东西的时候如果发现你不会说四川话,多半就会狠宰你。我就更加不敢出门了。
过了两周,当其他人逐渐混熟悉的时候,我却还在自己的空间里止步不前。直到一个晚上,小冲闯入我的世界。
开学才第二周,九月中旬的成都还像夏天一样。到了傍晚过后,闷热的天气才稍微收敛一点。我们一个寝室的都坐在寝室里,或是聊天,或是听音乐,或是看书。这个时候,门‘嗵’地被撞开了,一个皮肤微微有些黑的家伙冲了进来。
‘喂喂!你们三班哪些喜欢踢足球的啊!我们四班想和你们踢友谊赛!’
足球果然是男生最喜欢的活动,这个话一说,不少人已经跃跃欲试,另外几个可能不敢上场的,也打算去观摩。反正大一新生,呆在寝室的时间足够多了,大家都有些厌烦了。
然后这个家伙飞快地窜了出去去游说隔壁寝室的我们班的同学,走廊里面闹哄哄的,好几个月没洗过的球鞋球衣又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冒出来了,寝室里泛着一种怪怪的臭味。
人也走完了,寝室里就剩下我一个。我颇有些百无聊奈,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孤单的关系,我竟有些憎恨刚才那个黑家伙,或许说憎恨还不太准确,是嫉妒吧。
门再次被打开,我抬起头,是那个黑黑的男生。他扫视了寝室一下,然后径直朝走过来,笑眯眯地说:‘你是叫谢小应是吧,我是四班的,我叫张小冲,山东青岛人。’
我不予置否地看着他,他突然又笑了,很神秘地说:‘我听到过你在东花园唱歌哦!你的声音很棒,会弹吉他吧,’他注意到我床头挂着的吉他,‘有机会的话,我们合作试试吧!’
我少有遇到这么活泼的人,而且近两周的缺乏交谈,竟让我在他面前有些拙于言辞起来。我傻傻地点点头,表示应允。
‘耶!’他拍拍我的肩膀,兴奋地大叫,‘就此约定哦!小应!啊,我得去踢球了,嘿嘿,先说再见了!’
然后他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只留下傻傻发呆的我。”

“真是难为那个家伙了,”我微笑着说,“球技那么烂还那么有干劲。”
小应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后来我才知道,因为他的技术实在太烂,我们年级的足球队差点就把他开掉,或者是长期坐板凳。后来‘应声虫’名声大噪,小冲才因为有女生缘而经常出场。一句话,踢足球的张小冲,只是作为我们系队的花瓶存在罢了。”
“这么黑的花瓶?”我扑哧地笑了出来,“后来他又怎么找到你合作试试呢?”

小应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他再度陷入回忆中。
“那个晚上后,我老在梦中看到张小冲,梦到他傻乎乎的笑。我把挂在床头的电吉他摘了下来,闲暇无事的时候就练习着。或许,在潜意识中,我一直在等待张小冲的‘约定’吧。
过了一周多的时间,张小冲突然找到我,邀请我国庆节的时候去参加吉他社的‘国庆自由高歌’巡演活动。”
“‘我去参加了吉他社,学长们很关照我,委托我在新生中多找几个吉他爱好者一起参加活动哦……你还没有参加什么社团吧?’他兴冲冲地晃了晃手中的吉他社新成员入会申请。
这个单细胞生物!被学长们驱使着抓壮丁,他还可以这么得意,真是受不了的单纯啊!我轻轻笑了起来:‘啊?你晚了一步,我昨天晚上刚加入了二胡社。’
‘啊?’张小冲的脸一下就灰起来了,‘是不是真的啊?你会拉那个……锯子?’
‘锯子?’我想我还是别逗他了,否则我上铺会杀人的。上铺昨天晚上刚入二胡社,据说因为一家四代都拉二胡而受到二胡社社长的高度赞誉,直接成为技术部副部长。学生社团的这些虚无飘渺的职位,对新生的诱惑却是永不失效。
我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工作牌,是吉他社的社员证。张小冲实在是一个招摇的家伙,加入吉他社的消息根本不需要我打听已经有很多人在闲聊中说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二天,就去填了吉他社的入会申请。
‘啊!?’张小冲先是一呆,然后兴奋地猛拍我的肩膀,‘你这个家伙,耍我……哈哈哈哈……这张照片上你的发型好傻,像个小特务……’
‘那是高一的照片啦!’
‘哈哈哈哈……加入我们吉他社就好啦,我还真以为你去拉锯子了呢……’
我抬起头,上铺的脑袋探出来,仇恨地望着那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张小冲早被来回锯上几千次了……”

小应抬起头,发现我早笑倒在椅子下面了。他皱皱眉头:“有那么好笑吗?”旋即似乎想起张小冲的话,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说,”我给小应递了一杯水,“我还真是没想到,张小冲原来是这样一个搞笑的家伙呢!”
“你以为,”小应淡淡一笑,“我的回忆就一定是愁云密布吗?正因为还有欢笑,所以才舍不得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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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论坛: 小说故事   发表于: 星期二 七月 13, 2004 11:39 pm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收到,已转达,回答:谢谢~

Chapter 05 突如其来的访客们

当然小应也没有间断在我那里学习日语的过程,正如之前我这个不合格的家教所言,我并没有去教小应什么。我还是做自己的事情,而小应,他只是静静坐在屋子里,听音乐,一杯清水,然后自己学习日语。
“你很喜欢王力宏和张信哲呢,他们的专辑都收录全了。”小应拨弄着我的电脑,“咦?雷声……我在学校的时候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见笑啦,”我笑着说,“我在学校的时候开音乐的FTP,取的名字就是‘雷声’啊。”
“那应该是听某个同学提到过,”学校当时的网络资源并不充裕,所以我的“雷声”应该还是小有名气的。小应转而又说:“可惜雷声大,雨点小,现在好多歌都没了……”
我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离校的时候硬盘损坏了……”
小应的手握着鼠标,在王力宏专辑上面停留了一会,然后点开,选了几首歌。
“不过MP3的音质总感觉没有CD好……”他蹙着眉头说,“下次我带CD机过来。”
“好啊。”我表示附和,然后又说,“其实如果小应学长把电吉他带过来亲力亲为更好。”
“一边儿凉快去,”小应淡淡地说,“你还真把我当流行歌手处理啊。”
“以前在学校的应声虫不就是一个乐队嘛……”话说出来我才觉得不妙。
小应听到应声虫后表情又凝固了,过了一会,他幽幽地说:“那是以前,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对不起……”
“干嘛道歉?你又没说错什么。”小应在笑,然后我又看到了笑容后的忧伤,“以后你若做出让我感动的事情,做一件我就弹唱一首给你。”
“真是苛刻的家伙。”既然他在刻意隐藏忧伤,我也就故意忽略吧。

之后小应果然带了一个CD机来,不过这个CD机……
“这个不是可口可乐的赠品机吗?”
98年我刚进大学的时候,当时可口可乐搞了一个抽奖活动,从纸杯的边缘抽奖,头奖可就是眼前这个火红色的球型CD机。我已记不清当时为了这个CD机狠命地喝了多少杯可乐,因为据说四川地区只有一个头奖,所以才会那么兴奋,但是没想过……
“恩,所以造型好看而已,音质还是一般……纸杯喝出来的礼物嘛。”小应从下面的CD包里选了一张放进CD机,“不是我喝出来的。”
“呃?”
音乐开始,小应颌首微笑。
“是小冲喝出来的,后来当礼物送给我了。”他淡淡地说,“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可惜质量的确不太过得去呢……你看这个地方的磨损……”
我有些发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小应提到应声虫或者提到张小冲的时候,我就有些思维停滞。我在思考什么,或是发现什么,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我这阵子都老爱过来,这个CD机就交给学弟代为保管了吧。”小应看着我,轻轻地说,“很贵重的礼物,你一定要小心看护哦。”
“明白了。”我勉强支撑了一个笑容。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半夜三点,我坐起来,呆呆地看着那火红色的球型CD机。
(为什么小应渐渐地有了欢笑后,我却还对他的悲伤念念不忘,难以释怀?)
打开机仓,找到张信哲的《直觉》放了进去。我的房间里立刻响起那熟悉的旋律:
“心,是一个容器
不停地累积 关于你的点点滴滴
虽然我 总守口如瓶
思念却满溢 溅湿了我眼睛
……
……”

谢总的儿子就是小应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对李胜等人提起,他们羡慕说我现在每天陪着公子哥儿吃喝玩乐都可以拿薪水,我只是搪塞着这个差事还是不好做一类的话。
这个局面是被魏林那个家伙捅破的。
据说他在李胜、刘威几个人面前说看到过我和谢总的公子一起看电影,说两个大帅哥走到一起,态度亲密,让人遐想很多云云。总之李胜和他那个女朋友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然后某天下午小应在我那边看书的时候,门就敲得砰砰作响了。
因为平时李胜他们造访我这边的次数本就不多,而且每次来都是电话先联系好了的,断不会杀突然袭击,所以我只想到是石然没有带钥匙,却怎么也想不到——
“哟喝!”李胜的女朋友拎着两塑料袋的东西率先抢滩登陆,在她后面,李胜、郑晓、赵河为、万雪,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孩,估计是郑晓的新女朋友,一行人鱼贯而入,我根本来不及控制这个局面。
我的心咚地沉到谷底——除了李胜的女友和这个不认识的女孩,其余四个人都是我们学校的!

郑晓拉着我的手在介绍:“嘿,同班同学,这是我的新女朋友,人大的,距离这里很近吧。”
女孩盈盈地伸出手,拍了拍我肩膀:“果然是帅哥……嘿,你好,我叫张妤……女字旁加给予的予那个妤……我知道你叫雷奕,我们家郑晓的同班同学,帅哥!”
是率性的女孩子,我却浑然忘记伸出手去欢迎这个新朋友,我的眼睛瞟着我的房间:小应还在里面看书……
张妤一把抓住我的手,用力捏了下表示已经握手过:“算是朋友了,帅哥。”
郑晓笑着说:“今天是张妤的生日,因为很近嘛,所以特意过来吃点零食吹吹牛,晚上再出去活动!”
我此刻才勉强回过神来:“怎么不早点给我说呢,家里乱得很,而且,谢……”小应的名字到了嘴边,我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知道谢总的儿子在你这边啊,”李胜大声嚷嚷着说,“魏林还看过你们一起去看电影呢,说也是一个大帅哥……呢呢,是不是在你屋子里面?”他和他女友已经走到了我房间门口,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门开了,小应拿着日语书,静静地站在门口。
“啊?”李胜先注意到,惊呆了。然后郑晓、赵河为、万雪三个人也注意到,也同时“啊?”出口,睁大嘴巴像个骷髅。
万雪突然尖叫:“小应!好友小应!!应声虫!!!”
我注意到小应的肩膀连续颤抖了几次。
郑晓以前在学校在学生会干过,也算公众人物,所以对于眼前的小应更加熟悉。“谢小应……真的是好友小应……”
场面终于在我意料中失控,不认识小应的两个女孩一面惊为天人,一面缠着自己的男友询问来历;万雪据说和应声虫就是一个系的,和学姐欧阳笙似乎还认识,这下更是滔滔不绝,源源流长;李胜拉着我的手猛问为何谢总的儿子就是好友小应?为何这样巧合的事情我要瞒着他们?郑晓和赵河为也不停地问我为什么小应会在这里,又去找小应问东问西的。
我的脑袋一片混乱,只听见周围的人闹哄哄的非常激动。我看着小应,他平静地应付着看到他就像看到外星人一样的学弟学妹们,或而淡淡地说几句,或而一起笑着。
(我只好在心里祷告:不要提张小冲和欧阳笙!不要说日本!不要说应声虫的如何风光!)

不速之客们在客厅做定,开空调、洗水果、倒饮料、开电视、吃零食,然后还是围绕着小应的话题。其实这也难怪:这样一个俊美的家伙;在学校名声在外的应声虫乐队;13栋前浪漫告白的最大功臣;总裁的儿子……每一点都足够成为这群人的话题。我的祷告,铁定不起作用。
果然,张妤听了几次告白一类的字眼,于是开始询问自己的男友,郑晓开始详细地给自己的女友描述当日的情况,最后自然也不忘加上校广播站也因为对应声虫有了专访之类的话题来证明自己当初的赫赫地位;而万雪立即加进来,阐述和自己隔了几个寝室的学姐欧阳笙是如何如何得美丽动人,仿佛讲述这个传奇人物后自己也可以跟着受人重视;李胜跟着开始夸耀他们系的足球队曾经跟学长张小冲所在系的足球队交锋过,自己也在球技高超的张小冲面前漂亮地带球过人,然后一脚远射……
“可惜啊!差一点就进了呢!”男人喝了一口可乐,搂紧自己的女友,然后冲小应笑。
李胜以前也对我讲过这件事情,不过以前的版本只是目睹张小冲所在的足球队和李胜他们兄弟班的一场友谊赛,李胜本人只是看客而已。而且事实上,我也从未得到过任何张小冲的球技高超这样的结论,不管是从当年的讨论,还是BBS上的小道消息,或是和小应不经意的闲聊中。此刻我反而记得当初BBS上曾流传过的一个消息:有一群“应声虫”的fans(小了两级的学妹们)曾经在足球比赛时去给阳光十足的张小冲学长呐喊助威,而腼腆的男孩子竟然因此而走神,被对方铲球时放翻了,跌了一个狗啃屎,非常难看。
(李胜这家伙,因为小应是总裁的儿子就乱拍马屁套近乎吗?)
小应淡淡地说:“你或许是记错了吧,小冲被称为他们球队的大烂脚,技术差得要命。要不是后来应声虫的关系,球队需要小冲的形象来拉拢女孩子们做拉拉队,他那个技术啊,一辈子都只有做替补板凳。”
“这个,这个……也没有那么差吧,”李胜讪讪地说,“总之我觉得他还是挺厉害的……”
“你是认为我还不如你了解小冲吗?”小应毫不留情,半嘲笑地看着李胜。
郑晓忙打了圆场岔开了话题。我看到李胜脸上尴尬的表情,隐隐想笑。

他们聊应声虫的话题,我就会觉得小应的态度像一颗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引爆。更头大的是,这样的局势我根本无法控制。
好容易等到他们吃得个人仰马翻,郑晓和张妤已经屡次催促要出去吃火锅,然后去酒吧继续庆生。我自然趁机开闪,一再强调晚上要给小应上课辅导。张妤和万雪立即把主攻方向指到小应那边,出乎意料的是,小应并没有太冷漠,几番动员工作下来,他竟然就答应了!
“那就没办法了,学生都开溜了,老师留着也没什么作用呢。”我也只好勉强答应了。

一群人像龙卷风一样留下垃圾和喧嚣后的气息先行下楼,小应静静地坐在沙发里等我换鞋。
“今天……对不起,”我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们突然杀过来……”
“你,”小应不经意地翻着日语书,“似乎有些介意他们——我是说知道应声虫的人,在我面前讨论有关的话题?”
我也没有要隐瞒自己的想法:“恩。怕他们的闲聊让你受到伤害。”
小应站了起来,看了我两眼:“你还真是个爱操心的家伙呢……不过,我真没想过,应声虫会在学校里留下这么多的传奇……当初和小冲组乐队,不过是兴趣罢了……后来欧阳加入……”
他的说话又在瞬间停止,我望着他,一言不发。
他也看着我,半晌笑了起来:“差点忘记我这个家教老师是一个危险角色,最擅长的事情就是从别人的说话里找蛛丝马迹了……好了,下去吧,下面等急了。”
“危险角色……谢谢你的赞誉……”我慢慢地笑了,然后忙岔开话题:“哎呀,我还打算收拾下再走的,屋子乱得乌七八糟,石然回来会不高兴的。”
“你呀,”小应已经走到了门口,突然回过头来说,“还好你的室友不是张小冲,他那个床铺……你起码要收拾一天才找得到枕头在哪里。”
笑容挂在他脸上,他轻轻咬了咬下唇,然后继续笑了起来。

由于刚才吃得风调雨顺,所以火锅计划被认为取消,大家决定先泡吧,然后把火锅放到了夜宵中去了。
酒吧里,我颇有些心不在焉,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找个理由拉着小应开溜。因为他们的话题还是会忍不住绕回到应声虫那里去。
张妤听说了许多关于应声虫乐队的经历,于是非常好奇地想看小应表演一次,还好这里是酒吧不是OK厅。
“恩,的确有些遗憾,”张妤不无失望地说,“下次有机会大家一起去唱歌吧!”

“说起来,应声虫的三个人唱得歌都很棒呢!”万雪一开口,我就猜到要拉到她和欧阳笙的熟悉度里,“欧阳学姐当初加入应声虫乐队……我们寝室一开始都以为她是喜欢小应学长,所以大胆出击的,可是没想到她喜欢的人是小冲学长……”
“是吗?原来还有这么一个说法,”赵河为拍了拍小应的肩膀,“小应学长来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小应的脸色从开始就很苍白,肩膀又在颤抖,他猛地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说:“过去很久的事情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啊?一点都不好玩了,”张妤有些兴致缺缺,“我还以为是浪漫感人的三角恋爱呢!”
(我看到小应紧咬着下唇,快要咬破的样子。)
“你这妮子说些什么呢?小应学长是我们学校男生女生的偶像,好友小应这个名头可不是白叫的哦!”万雪得意地说,“再说欧阳学姐和小冲学长的关系好着呢,年初的时候,在我们系的同学录上不是说张小冲和欧阳笙已经订婚了吗?现在说不定都结婚了!”
张妤叹了口气,似乎心目中爱情剧的范本因为小应的不合作而迅速泡汤了。她拿了一杯红酒,递到小应面前:“小应学长!最好的朋友结婚,你一定很高兴吧!”
小应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是诡异,是无奈,还有我熟悉的悲伤。“当然高兴。来,干杯,再祝你生日快乐。”他用平静的语气说话,然后淡然地把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差不多了,可以随便说个借口拉着小应闪了。)
张妤飞快地给小应倒上酒,然后说:“那么你找雷弈学日语,也是为了早日去日本见你两位好朋友吧!真是很羡慕你的朋友啊,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
(糟了!这个女人怎么老说些敏感的话题?)
小应站起身来,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有些事,先走了。”
然后在一群人错愕的表情里,他开始收拾挂在一旁的外套,然后准备走出去。
张妤还在嚷嚷:“哎呀,今天我生日嘛,小应给点面子嘛!赶明儿我把我们人大的校花……就在我们隔壁寝室哦,介绍给小应。这样以后见到张小冲和欧阳笙他们的时候,你也有一个美丽的女朋友哦!”
“够了!”我一顿酒杯,火红色的液体从酒杯中激荡出来,浸染着我的衣袖,火红的,血色的眼泪。
一群人再度惊诧地看着我。我看到小应略微停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是沉重的哀伤。
我的心再度被炙伤:小应受到了伤害了,虽然这群人是无心,但是无心的伤害更痛。这都是我的过错,没有我,哪会在他平静的生活里,冒到这么多对他过去一知半解的校友们,他们放肆地交谈,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各种猜想,小应……应声虫是小应心中的伤痛,每一次提到,就会觉得疼痛。
“不要看过几部爱情小说就开始在这里拿别人做为你胡乱意淫的对象,”我觉得自己有些口不择言,另一方面也是网络用语的习惯化,“你对小应了解多少,对应声虫了解多少?就在哪里按个人喜好来决定别人的思想了!”
李胜和赵河为起身拉着我劝解;张妤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吃惊地望着我;郑晓腾地站了起来:“雷奕,你是不是喝多了?今儿是她生日,你给张妤一个面子……”
我看到小应已经走到了酒吧的门口,我似乎也百无顾忌了,我甩脱李胜和赵河为劝解的手臂,“我管是章鱼还是鲤鱼……关我屁事!”
“嗵!”郑晓一拳头砸在我脸颊上,“你他妈的欠揍!”我被打了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滑落的时候双手把附近的红酒也打翻,血红色的眼泪,在我面前洒落,然后,尽数洒落在我衣服上。
其他人似乎在瞬间做好了分工,李胜和他女友拉着郑晓防止他的再度挥拳;赵河为和万雪拽着我防止我穷凶极恶后的反扑。耳边似乎有很多声音,但是最后都化做低沉的嗡嗡声,挨揍的部位似乎已经麻木了,但是我却觉得很痛,全身都很痛,心更痛。
小应已经离开了酒吧,我眼睛一转,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张妤,她正看着我,平静的眼神。
我突然觉得非常的歉然,想对张妤道歉,但是喉咙里似乎塞满了惆怅,所以只有低沉的咯咯了几声。
郑晓还准备扑上来揍我,我却突然看到张妤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一大杯柠檬冰水。
“啪!”柠檬水泼在了郑晓脸上,跟着又是“啪!”原来也有我的份。
“亲爱的,降降火气哦,”张妤温柔地说,然后转而对我说,“你也清醒一下。”
什么水泼在脸上都不好受,我似乎第一次明白《东爱》里赤名莉香把酒泼在永尾完治脸上的悲伤,我比完治还惨,刚被打肿的脸又被泼上冰水。不过我似乎真得清醒了,我勉强站了起来:“对不起,张妤。”
“这个生日我一定不会忘记的,”女孩脸上是难以捉摸的微笑,“不过,章鱼也好,鲤鱼也好,你还是先去顾顾你的应声虫吧……”

我冲出了酒吧门口,却发现小应就在门口的花台边缘坐着,用平静的表情注视着我。
“小应……我……”想说对不起,却说不出口,脸上的麻木开始过去,浸渍冰水后的脸颊开始火辣辣地痛起来。
“你呀,”他突然拉着我的手,“真是气急败坏了,连什么章鱼鲤鱼都喊出来了……”他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然后拉着我走。
“小应,对不起……”我嗫嚅着说。
他继续拉着我走,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我不是那么脆弱的啦。”
“可是……”
“他们根本没有看到真正的谢小应,”他停下来,转身,静静地看着我,“既然这样,真正的谢小应是不会受到伤害的。”
“我……”
“好啦,现在知道打肿脸充胖子是怎么回事了吧!”小应笑眯眯地看着我的脸,被郑晓打过的地方的确有些瘀肿,他的笑容渐渐收敛,然后略带认真的说:“你记住,刚才那群人里面,除了你,其他人伤害不到我的。”
我觉得鼻翼酸涩得难受,眼眶也热了起来。我强自笑了笑说:“那……这次算让小应学长感动的事吧!应该有机会听到小应的歌唱吧。”
“这算什么感动啊,哈哈,”小应扑哧笑了起来,“自己在那里犯傻……”
我们刚走上一个过街天桥,望着桥下的车流,小应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各种车辆从自己脚下驶向东方,一直到道路与夜空溶在一起。
“东方……哎,你说这道路的尽头是哪里呢?”小应看着东方的夜空,突然这样问道。
“恩,”我故做严肃地思考,“这是西北三环嘛,道路的尽头自然是从东三环、南三环再绕回来。学长的问题好没水准。”
“耍贫。”小应不禁笑了起来,“其实,就算做好一切准备……日本,我是不是有勇气去……我也不敢肯定……”
“学长如果有我一半勇气就好了。”我淡淡地说,心里却隐隐有些难受。
“呃……”小应似乎没有明白我那句话的意思,不过他转而笑着说,“好了,为了纪念某个傻瓜因为章鱼鲤鱼而被别人揍了脸,就在这里唱一首歌给你听吧。”
啊?就在这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小应已经开始唱了:

“谈恋爱 跟某某某
爱情开始在月光底下走
一遍稻禾 几把心火
烧得令人愁愁愁

和她在路边 救小狗
情诗写到酸了手
为她在雨中 发誓戒烟戒酒
让她怪我多情难忍受

为爱情 冲昏头 忠言逆耳没朋友
爱上她 不要家 心头难容一粒沙
傻等候 情飞走 爱到入神没药救
没有她 不习惯
爱像烛火 随着风而转
爱像烛火 随着风而转
转得我好乱”

他唱的是张信哲的《某某某》,以前听这首歌的时候没多少感觉,但是现在听小应在这个天桥上的清唱。脸上的疼痛感不重要了,脚下车来车往的喧嚣不重要了,这个炎热的季节也不重要了,我只听见他清澈的声音,在我的世界里萦绕。
我突然想起高中时看的漫画书《圣传》,迦楼罗王的妹妹迦陵频伽被誉为拥有天界第一歌声的女孩。里面有一句话倒是挺适合形容我现在的心情的——
“我,为了守护唯一能令我感到心安的妹妹,为了守护这个歌声……”
后面是省略句,当然看过了之后知道省略的内容,大致是“哪怕用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这样的话。
“你在怪想什么?”小应唱完发现我还在那里发呆,用手在我眼前晃荡。
“我想……守护……”我展颜一笑,“没什么啦。学长快走吧,天桥上唱歌很醒目呢!”
小应一看周围的确有好几个听众了,也笑了起来,我们小跑着冲下了天桥。天桥的下面,就是我住所的那栋楼了。

当时的我自然还想不到,还有一句也适合我的,那就是迦楼罗王怀念自己死去的妹妹时说的:“失去了你,我还能得到什么?失去了你,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快下天桥的时候,小应突然转过头来说:“那只可怜的章鱼……姓张的人,我都无法讨厌呢……”
“恩。”我轻轻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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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论坛: 小说故事   发表于: 星期二 七月 13, 2004 9:35 am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Chapter 04 喜欢的人是......

车过双榆树,我带着小应下了车。穿过过街天桥,走过双安商场,走到了我的住处楼下。突然才想起自己屋里非但没有整理,而且能吃的东西似乎都吃来差不多了。
我开始莫由来觉得紧张起来,忙对小应说:“等我一下,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好吗?”楼下就有一个“天客隆”超市,非常方便。
小应点了点头,我想径直冲进超市。转而想了想要把小应留在外面,按照他的性格,我出来后找不到人也不足为怪的。
我眨了眨眼睛:“有兴趣一起逛超市吗,可以请你吃喜欢的食物……”
小应点了点头,跟上了我的步伐。

买了饮料和矿泉水,又按照我的喜好买了一些零食(小应总不爱说话,问一阵也是随便的答案)。
最后快到出口的地方,是水果摊。那个胖胖的女售货员笑眯眯地冲我说:“哟,今儿您带着这么帅的小伙儿……是您弟弟吧……今天打算买点什么水果呢?”
这个胖售货员并不认识我,不过是我爱买水果,所以经常招呼就是了。我其实蛮喜欢北京超市中的售货员,用带着京味儿的普通话招呼人,总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
我回头去征求小应的意见:“要不要吃点水果啊,我上面可是什么水果都没有了。”
小应显然对此没有表示很大兴趣,然而他很奇怪地盯着苹果那堆在看,嘴里却说:“随便啦,都可以。”
胖售货员显然用了几秒钟时间就判定出小应是我的客人,也就很快地注意到小应的目光:“哟,您的眼光真不错!这些苹果可是今天下午才运来的,很新鲜的……”
小应的表情明显有些奇怪,他摇摇手说:“我们还是买点葡萄吧。”
对于胖售货员来说,买苹果和买葡萄并没有多大的不同,所以她也就顺着小应的话转而开始夸葡萄起来。然后殷勤地帮我们装了扎实的一袋,过秤,竟有3kg多。
我并不在意这些,我只是一直回味着刚才小应的表情:为什么一直看着苹果,却又拒绝买苹果呢?

刚走出超市,电话就响了,手腾不开,只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小应。
小应接过我手里的袋子,我腾出手来接了电话,是天天打过来的。
“喂,你这个土鳖!我跟你说的那个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天天在电话那端说。
我一时间还没反映过来:“呃?什么事?”
“妈的,”天天有一种气急败坏的感觉,“前天给你说过了啦,让你写一些那个什么《Cipher》的评论贴啊!”
他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天天前些天领稿费的时候邂逅了某漫画编辑。因为都是熟人,所以问天天有没有兴趣写一些漫画的评论,天天迫于生计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没想到对方认了真,随后就拜托天天写一篇《Cipher》(也有翻译作《双星记》的)的评论贴,说是那阵子在热炒漫画中的孪生子们。
天天的游戏水平没得说,漫画就稍微欠缺点了。但是现下也放不下面子了,所以就把任务甩到我身上。
“我知道你哪些少男少女的漫画看得多啦,一个《Cipher》,没多大问题的啦!”天天大咧咧地丢下话就溜掉了。
本来是打算回忆一下,在周末就帮他把这个评论帖子赶出来的。不过这周我一直都惦记着小应的事情,天天说了过后,我竟然很快又忘记了。
“好了啦,我今天晚上给你恶补还不行吗?”我看了看旁边的小应,赔笑着说。
天天的语气丝毫没有让步:“恶补?不能保证质量的话,会砸了我天天的招牌啦!你认真点回忆,好好地写哦!”
我无可奈何地点头:“知道啦,大爷。”
天天终于心满意足地挂机,小应也只是简单了问了句:“朋友?”
“诶。要我帮他赶一份漫画的评论稿。”
得到我的肯定答案后,小应就没有再问了。

上电梯,电梯小姐礼貌性地打招呼。
到了16楼,出了电梯门小应就问:“你是一个很有人缘的人。”
我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这个……经常见面,必要的一些寒暄是应该的嘛!”
小应轻轻摇头:“不……并不纯粹是礼貌性的招呼,他们看你的眼神是很平和友好的。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而不是仅仅因为你长相比较讨好。”
我倒有些受宠若惊了:“今天下午,你可难得说这么多话呢,而且还是在夸我。”
小应平静地说:“只是说说我的感受罢了——你是一个好人。”
虽然我从上高中后就开始知道在唯物辨证的世界里,再用好人坏人来给人分类是幼稚可笑的。但是此刻这个少年平静的说话中,仍然让我心里一阵激荡,甚至觉得眼眶都有些热起来了。
小应看着16层楼下的事物,淡淡地说:“你还要发呆吗?”
“哦,不好意思,”我从激动中醒过来,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好在过道比较暗,想来小应也看不到。我熟练地打开门,这个时刻我突然意识到——
——小应,好友小应,走入了我的生活里。虽然是一些不曾预料到的情节,但是他毕竟是走进了我的祈望。
我在祈望着什么呢?当初毕业,为什么会不顾父母的反对,一意孤行地要选择来北京呢。我所选择的单位,几乎没有去了解任何单位的运行情况和发展动向,只是因为单位在北京,我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了。
我在祈望着什么呢?毅然跳槽,再任性地冲到校友李胜工作的公司去面试,仅仅是因为一次聚会中听李胜描述过几句他们精明美丽的谢姓总裁。我是因为姓谢的原因才做这样卤莽的事吗?
我在祈望着什么呢?拒绝很多很多的好意,却总是在一个人的夜里,把王力宏、张信哲的歌拿出来静静聆听。
我在祈望着什么呢?一个又一个梦里,那个抱着吉他,诉说忧伤的少年……
小应,好友小应……这就是我来北京的原因……

“你开始学我一样发呆了。”小应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自己倒很随意地把东西放下,然后翻出了杯子,倒了一些矿泉水,又从冰箱里找了些冰块,先喝起水来,“房间蛮大的……哪间是你的房间啊?”
“哦,房租也蛮高的,我和别人合租的……我的房间是这间……”我突然想起自己狗窝一样的房间,忙慌乱地想挡在小应面前,“这个,我的房间比较乱……”
他竟然微笑起来了,他拨开我的胳膊,径直走了进去。
“哪里有很乱啊……不过就是被子没叠,桌子没整理嘛……”小应不以为然地说,“我见过比你这个更乱一百倍的——”
他的说话又嘎然而止,我也再度觉察到什么。房间一下子静了下来,有点尴尬的安静。
半晌,小应突然开口说:“你说和别人合租,你的室友呢?”
“他是上海复旦的,毕业后到这边来创业……不过似乎不是很顺利,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这周回上海去了,说是家里有点事情。”我心不在焉地介绍我的室友石然。
小应转头看着我说:“这么说的话,我今天晚上不回去,在这里也有地方可以住了哦?”
“啊?”突如其来的震惊,让我有点回不过神来,“你不回去……可以啊,没问题的。”

晚饭去台北豆浆大王那里随便吃了点,小应果然是不打算回家,又跟着我回到了我的住处。
“如果不回去的话,还是给家里的人打个电话吧……虽然谢总没回来,我想她多半还是会打电话回去过问的,而且你下午说过有司机专门等你的……”
小应淡淡地说:“我这个学弟还真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不过我没有手机,可能要借用你家的电话了……”
我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带一个手机呢?”
小应的表情多少有些落寞:“没人会联系我,我也没有谁可以联系,手机对我来说,是一个多余的东西。”
我认真地说:“那么,请记下我的手机号码和家里的电话……如果愿意,联系我好吗?随时随地都可以的……”
小应看着我认真的表情,又微微一笑:“那好吧,请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

小应打回家的电话似乎是给保姆的,但是我依稀可以听见话筒那端保姆惊恐的声音。
“……小应少爷……你在哪里……请一定回家……”
语音模糊而不可闻,但是小应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他似乎发现我在注意他的电话,所以岔开了话题:“才19:40……天已经黑下来了……我想到阳台看看夜景,可以吗?”
我急忙劝阻:“屋子里面有空调……外面似乎很闷热,一会可能还要下雨啊……”
他显得有些固执:“没关系,我想看看夜景……请不要管我,你不是还要帮你朋友赶什么稿子吗?”
他既然已经这么说,我也不好再劝阻。于是小应走到了闷热的空气里,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下面的夜景。
我知道他没有看夜景,今天破例出来的行动,勾起了他很多很多的回忆。尽管我还不知道那些回忆是痛苦还是甜蜜,但是我自己也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对于这样的心情,我很明了。
想走过去,却又退缩了:今天对于小应来说是一个回忆的冲击,对于我来说却不啻是一次人生转折。小应现在和我在一个屋檐下,就是这样的幸福,已经让我不敢再莽撞。
我开始退到我的天地里,在写字台那里构思天天催问的评论稿。《Cipher》……西瓦、塞瓦、安妮、蒂娜、亚历山大•雷文……大学、高中、初中……对,高一的时候看的漫画了……
记忆像一本书,现在我正一页页地回转,最后定格在高中上,慢慢放大,却发现字迹不清楚了,放大也是模糊的。我开始努力让眼前的记忆清晰起来,却发现记起了一些相关的东西,而真正想要回忆的东西,却始终模糊着不清晰。
思考了一阵,终于还是放心不下小应,于是给他冲了一杯冰水,给他拿了出去。
一出阳台就是炙热的空气,面部和胳膊的毛孔一下子受到刺激,变得有点痒痒的。我看到小应的额头都是汗,细密的汗从耳侧慢慢下滑,聚集成大粒的汗珠再滴到他的衣服上。背心似乎也湿了一块又一块的,胳膊上也渗出细密的汗水。
我觉得嗓子有点干燥,说话也显得困难了:“小应,要喝点水吗?”
“谢谢,”小应并没有回头,还是看着遥远的地方,地平线与青黑色天幕接壤的地方,“你放这里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悻悻地退了回来,屋里的冷空气再次让毛孔受到一次刺激。我看看阳台上的小应,寂寞而瘦弱的身影,就在我面前,仿佛又隔得很远。

北京的雨从来不像成都这样客气,一下起来就马上听到窗玻璃被砸得啪啪作响。我刚醒悟过来,已经有少量洒在了写字台上。我赶快关上了窗户,唏嘘着坐下,打算继续刚想起的情节。
想了几分钟,突然想起了小应。我冲出门去,看到小应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根本没变过。大量的雨滴砸在他头发上,脸上还有衣服上。他几乎可以说,已经湿了大半了。
我有些恼了,硬拽着把他拖了进来,刚扔给他一张毛巾擦拭,手机却响了。
“喂,你好。”我没来得及细看是谁的号码,因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小应身上了。
“小雷啊,我们家小应是在你那里吗?我刚才听保姆王阿姨打电话通知我的。”是谢总的声音,奇怪的是却非常着急。
“呃,是的。我们今天在北海碰到,他下午说晚上就住这边了。谢总你放心,我室友回上海……”
“我已经让司机带着王阿姨来你家了,可能一会就来带小应回去。”谢总似乎根本没心情听我说话,“不过小雷,小应这孩子很倔强,如果他坚持不回去,王阿姨他们也没办法。那么就要麻烦小雷多注意一点,不要让小应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晚上睡觉最好也注意点……如果有安眠药给小应一颗也可以,我怕那孩子晚上又做那样的梦……”
“那样的梦?……总之,我明白了,谢总。”虽然还有疑窦,但是从刚才小应站阳台的行为看来,谢总的说话并不是夸大其辞。
但是我真得是有点恼怒了:这样任性的家伙,是记忆中那个弹着吉他,用清亮的声音唱歌的好友小应吗?

“你到底想怎么!?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自己,让自己更加地封闭在自我的圈子里,就是你所需要的吗?!”我又一次对着小应怒吼起来。
他抬起头看着我,头发上的水还没有擦拭得很干,分成很多细缕散在额头上,说不出的清秀与可怜。
他淡淡地说:“怎样也好,那不都是我自己的事吗?自己的事,别人又怎么可能明了?”
我脱口而出:“不就是你们应声虫三个人的事情吗?干吗把自己搞成悲情男主角一样?”
他震了一下,然后注视着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应声虫三个人的事,你倒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应声虫乐队是学校的名人,你们的同学录也是我们这些学弟们很关注的地方……张小冲和欧阳笙双双留学去了日本,有传言说已经订婚了,结婚也在计划中了……”我也看着他忧伤的眼睛,慢慢地说,“你的忧伤,是因为……因为你也喜欢……”
“喜欢?”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语,我却注意到他眼神里除了悲伤,又多了一丝秘密将被揭露的恐惧感。

普通的女高中生安妮,意外发现双生兄弟西瓦和塞瓦互换身份轮流上课的秘密。为了让安妮保守秘密,三人订下约定:安妮必须在三周之内辨别出西瓦和塞瓦来,否则就必须保守这个秘密。当然安妮胜利的话,西瓦塞瓦必须要告诉安妮他们的秘密。
三周的接触,安妮看出了两兄弟在本质上的不同,自然也就可以识别出两兄弟来。本来可以轻松获胜的安妮,在最后一次的辨别中,故意出错,造成约定失败,也必须保守兄弟俩的秘密。
用安妮的话说,我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来,但是,我不想勉强他们做说出自己秘密的事情。因为,我想做他们的朋友。
这就是《Cipher》一开始的内容,此刻竟如电光火石一般从脑海掠过————

“你喜欢欧阳笙。”我平静地说,“所以,你悲伤,你难过。”
小应的表情从震惊变得有一点奇怪,最后竟然笑了起来。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开门,是打着雨伞找上门来的王阿姨、司机还有保镖。
小应淡淡地说:“你还真是蛮厉害的……我要回去了……”
王阿姨看到小应一身的衣服都湿着,忙心疼地来拿起毛巾仔细擦拭。小应在王阿姨的擦拭中,仍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勉强地笑了一下:“那么要记得我的联系方式哦。”
小应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口袋,冲我微笑。

他和司机保姆保镖一起走了,雨幕中谢总那辆黑色的富豪车还是那么熟悉。
我看着他上车,看着车发动,然后离开。
我刚才在撒谎,那不是我想说的答案。
我想继续做小应的朋友,这样的撒谎,好吗?
装作不了解真正的他,这样做好吗?

星期一上班,预料之中,被谢总叫了过去。
“周末的时候,小应给小雷添了麻烦了吧……”谢总的态度让我有些捉摸不定,“差点就要住在小雷家了。”
“其实那倒没什么,”我勉强扯开话题来解释,“和我同住的室友碰巧回去,如果那天小应真要留下来住,也没有什么麻烦啦。”
谢总看了我一眼,然后微笑着说:“看来这次我为小应选的家教选得真对啊。”
(那你应该给李胜这个搬弄是非的家伙加薪才是……)
想到李胜,突然有些想笑,不过我还是忍住,并顺着谢总的口吻哼哈几句。
临到告退的时候,谢总突然这样说:“我会给你的部门经理交代一下,适当减轻你现在的工作量和工作时间……小应说希望有一些时间和雷老师交流学习……当然,两方的薪水都不受影响,只是小雷要多多费心了。”
(小应这家伙,怎么向谢总提这样的要求?)
“没有什么,谢总您言重了啦。”虽然震惊,我还是强自镇定地打圆场,“小应本来就是我的学长兼朋友啦,和他相处也很有亲切感的。”
“是啊,我差点都忘记了,你们还是学长和学弟的关系呢!那就好,多交流些学习上的事,有空散散心。”谢总微笑着说,但是我总觉得这个微笑有些古怪,是哪里古怪,我却看不出来。

有了谢总的工作赦免令,我的工作量果然立竿见影地削减了大半。下午3点20分,离下班还有两小时十分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你好?”我有些疑惑。
“谢小应。”话筒那端他的声音依然是平静而清晰,“听说你可以提前下班了。”
“恩,托某人的福。”虽然之前总有一种被人使唤的感觉,但是听到小应的声音我又没那些不满了。我继续说:“小应学长今天又打算如何呢?”
“最近我突然有些不想老呆家里了,”小应淡淡地说,“想要做什么我还没想好,和你见面后由你来想吧。”

40分钟后,我在双安商场门口和小应会合。
“学长也用上手机了?”我注意到小应挂在脖子上的V70。
“恩,为了和你这个刁钻自大的学弟保持联系,这样才可以时常教育感化你。”他微笑着说。
“恩,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梗在喉啊……”我试探着他的反应,“你为什么跟着你妈妈姓谢呢?”
小应看了我一眼,平静地说:“似乎是我父亲和别人私奔了,妈妈一怒之下,就让我改她的姓了。”他说得很平静,似乎那是别人的事情。“学弟问题倒是挺多的……我也问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只身一人到北京来工作呢?”
我做了个鬼脸:“和你差不多啊……为了见到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小应学长才来的。”
小应走上双安商场的电动扶梯,回过头来淡然笑着说:“你耍贫的本事……真是没得救了……”
我回应他一个微笑,心里却莫名地觉得酸涩。
(这样的理由,谁也无法相信是真实的吧……)

此后的一段时间,我总是可以提前下班,然后和小应一起。
我们一起的活动其实简单得要命。逛逛商场或者公园(连附近的双榆树公园都逛过了),吃东西,然后到我家听音乐,看书。我们散步的时候小应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少,我逐渐习惯了这样的宁静。
有两次小应还请我去双榆树的那个影城看电影,虽然我们在聊天中已经公认港片的剧情着实很烂,但是最后走进影城的时候,我们看得却正是港片。
我就这个问题问过小应,他只是静静地说:“坐在那里,会有一些心灵平静的时刻……或许因为恶俗的剧情,或许因为你在身旁,也或许因为看电影的感觉会唤起一些回忆……我也说不太清楚。”
(是心灵平静的时刻吗?)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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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论坛: 小说故事   发表于: 星期一 七月 12, 2004 9:10 pm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Chapter 03 北海的邂逅

周日在家蒙头大睡了一天,相安无事。
继续上班,谢总也没有因为小应的事情再来找我什么,反而是这样的宁静让我觉得有些异样。李胜他们倒对于我去老板家做家教的后续报导很感兴趣,可惜我也没心情给他们说些什么,在这样慌乱的心情中,短短的五天工作日又结束了。
(很奇怪呢,谢总竟然什么都没有再说……)
(小应……小应一定很讨厌那样自以为是说话的我吧……)
(我当时为什么要说那些呢?)
(唉,还是无法忘记这些东西啊……)

周末李胜他们去河北境内的野三坡玩,这是公司组织的,公司出了大部分的钱,所以大家也是乐得公费踏青一次。
无数人叫我去,甚至谢总都给我发了一个mail,说她也会去云云,希望“小雷可以一起去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可惜我实在提不出干劲,因为这周里,我的心思总是有点飘浮不定,或许是因为小应的原因。
因为我在犹豫是不是不要呆在北京了……

周六。当李胜他们在野三坡还是玩刺激的蹦级跳的时候,我却在北海水边的杨柳树下看日语。
真好的天气啊,这样的天气,可以在北海静静地坐着,看书,喝可乐,想任何愿意去想的事情,对于我来说真是一种好享受啊。
我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任身边的人来人往,时间就这样消逝,心像微风一样清新。水面的波纹并不复杂的重复着,我却百看不厌。迷迷糊糊中,我的脑海里似乎又响起了熟悉的旋律:
我的天空多么地清晰
透明的承诺 是过去的空气
牵着我的手是你
但你的笑容 却看不清……

我睁开眼睛,用力甩甩头发,想借此甩掉这突然涌现的歌声,但是在瞬间我才发现,在我的身后有人在唱。
转过头去,看到几个高中模样的学生正在背后十几米远的地方叽叽喳喳的。听了一会,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是为他们中学的校庆汇演表演节目,这里的差不多十个高中生似乎是一个班上的,男生有一个独唱,女生有一个舞蹈。
“真是幸福啊,彩排可以到北海来。”我不禁有点嫉妒北京的中学生了,虽然北海对于一个北京人来说和普通的公园一样,可是我倒是真的很喜欢这里,喜欢远眺白塔的感觉,喜欢围着北海散步的感觉,希望在这样的地方坐着发呆的感觉。
(真是很巧呢,看样子男生的独唱是《唯一》……)

我必须承认,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我常常把不相干的事物拉到一起来联想,然后让自己或感动,或愤怒,或沮丧,或兴奋不已,或泪流满面。有人唱《唯一》我会联想很多,看到有年轻人拿电吉他在过街地道唱歌我也会联想很多。大部分的联想都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可是我还是很满意自己这样散漫的感触。有人说诗人或者小说家们,在真实生活中,可以做到信手拈来就是题材和构思的地步,我觉得这方面似乎很像。
高中生们仍然乐此不疲地在那里彩排着,其实彩排的过程或许才是最快乐的吧。至少我的高中时彩排皆是如此。男生可以和女生嬉笑打闹,这在平时是比较难得的。
(真好呢,还带着乐器,我们那个时候,要唱点歌什么的,一般就是磁带,否则就是音乐教室去抬那架老旧的钢琴罢……)

女生们的劲舞跳了几遍,男孩子又唱了一遍《唯一》,这个男孩唱歌的时候很投入,小平头的样子让我有点想笑。不过我估计他是班长,因为一般来说文娱节目都是女文娱委员加男班长的搭配。跳劲舞的领舞那个小妹妹,辫子的上面扎一张白色的手帕,(应该是去年流行的《熏衣草》中的女主角的打扮吧)很有领导才能,应该就是我推理中的女文娱委员了。
“好了好了,你再唱一次吧,”白手帕对唱歌的男生继续下达指标,“叫你领他们合唱《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你不干,偏要找王力宏的情歌唱,那你一定要唱好,绝对不能拖我们这边的后腿啦!”
“你很烦呢,你那‘五星红旗’肯定是不行的啦,别土鳖了!”男生对白手帕说话虽然粗声粗气的,可是并不是真的想顶撞这个泼辣的女孩吧。
女孩瘪瘪嘴,笑着走开了,然后我突然听到她喊了一声:“哇,小应哥哥!”
我浑身一震,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正好接触到那个熟悉的目光————
————小应。此刻他回应着那个白手帕的女孩子的招呼,眼睛却看着我,静静地看着我!!

“嘿,这不是婷婷吗?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小应笑着对白手帕的女孩说。
“哦,我们学校……啊啦,也是小应哥哥的学校嘛,五十年校庆啊,我就和我们班同学来北海彩排啊。”婷婷拉着小应的手说,然后很高兴地对她的同学们介绍,“这位超级大帅哥,是我以前的邻居。说起来啊,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啊!”
女生们笑嘻嘻地打成一团,“哇,好帅啊!”“这么说不就是我们的学长吗……好帅的学长啊……”“鹃子,你的表情好恶心啊,像是没见过帅哥似的……”“婷婷啊,原来你以前说邻居家的大哥哥很帅是真的呢……”“呜呜呜,活着真好!”“哎呀,鹃子!你别发花痴了好不好啊!”“唉,可惜只是学长,如果和我们同班该多好啊,你看我们班这些男生……”
牵扯到男生的利益,男生也加入了战团,一时间围绕小应容貌的讨论像煮了开水一样,在我的旁边热烈地进行着。
我看着小应,发现他的目光也注意到我,我友好地微笑了一下。他还是没有另外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婷婷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夺过男生手里的电吉他,嚷着说:“大家安静!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小应哥哥唱歌唱得可好了,而且电吉他也非常棒,要不我们一起欢迎小应哥哥……哦不,小应学长给我们唱一个吧!”
女生还是起哄,刚才大叫“活着真好”的女孩(似乎是叫鹃子),虽然被同伴们称为花痴,不过现在看起来形容得倒蛮贴切的,她在小应的面前,发嗲地说:“小应哥哥,你就给我们唱一首歌好不好?”
一群人嬉笑着大骂肉麻,不过到最后,小应倒是没有推辞掉他的学弟学妹们的好意,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接过了电吉他。
“刚才你似乎唱的是《唯一》吗?”小应询问着刚才唱歌的男生,得到答复后笑着说:“真好呢,原来也是喜欢王力宏的歌啊。好吧,那我也唱一首……恩,唱《白狐狸》吧。”
“好也!”高中生们热烈地鼓掌起来,在这白海边上,这样奇特的一个场合,我再次遇到了小应。

“Oh My Gog 别这样 我已无力再反抗
找不到 一句谎话 骗自己把她忘掉
亲过她的嘴唇 却不像情人
当我要她听真心话 她转身
突然遇见白狐狸 遇见白狐狸
逃不过她的眼睛 美丽又神秘
这份爱没有空气 不让我喘息
心碎了不能痊癒 医不好自己”

还是我熟悉的声音,清澈而隐藏着丝丝忧伤。我似乎回到了两年前,回到了第一次看到小应的那个时刻。
真好,我竟又可以听到自己想听到的声音。真好,我又看到了小应。
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就好了,我希望时间可以这样停住,就让我可以这样看着就好了。

“没想到你的生活规律还真是这么单调,周末果然有大半的时间在北海。”小应坐到我旁边,看着我,揶揄地笑着说,“我妈妈走的时候说可爱的小雷没有一起去踏青,真的是很可惜。我就想,你这个单线条的人不会真来北海了吧,没想到……”
“我喜欢在这里发呆啦,你看,沐浴阳光清风,扑面而来的是水的有活力的气息,在这样的氛围里喝可乐,看书,发呆不是一种享受吗?”我陶醉地说。
“遗憾,我没有你这样的诗情画意。”小应拿起我的可乐,笑了笑,径直拿起喝了一口,然后说:“不过你有句话到是说得没错——这样的天气,是应该来北海这样的地方晒晒太阳吹吹风的。”
“恩,”从这么近的地方看小应,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小应转过头去,看着远方的白塔,半晌,突然像背书一样说:“雷奕,男,汉族,81年生于四川成都,2002年毕业于成都电子科技大学,计算机专业,同年7月就职于北京科华科技有限公司,2003年1月跳槽……以上,就是阁下的大概资料吧。”
我有点像做了亏心事被捉住了一样,心虚地说:“你记性很好呢……啊,我知道了,你是从你妈妈那里搞到我的简历吧……”
“对啊,我突然对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家庭教师感兴趣,于是我妈妈就复制了一份资料给我。真不知道我妈妈当初是怎么就聘用你的,她居然不知道你竟然就和我是一个学校的。”
“当时……我径直去找谢总说,然后她就同意了啊。手续的移交可能都是人事部在办,所以她不知道我是哪个大学的啊。”
“我就说,怎么会靠猜就知道好友小应这个名字……你是98级的,算来也是我的学弟的,也应该像刚才婷婷他们那样叫我学长吧……你既然只比我低了一级,那么知道我也没什么稀奇的了,我当初在学校还是有些人知道的吧。”
“自吹自擂……”我笑着说,“不过你还真是厉害呢,把我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景仰景仰,我的小应学长~~!”
小应的脸上也掠过一丝微笑,然后是淡淡的失望:“那就OK了,我还以为你真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人呢,原来只是一个拙劣的谎言……我对你的兴趣持续到得到你的简历前,到现在,你仍然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家教了。再见。”
(啊?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还以为以后都可以这样自由地和他说话了,怎么现在的我的评价反而是自以为是加说谎了啊?)

“等一下,”我觉得一直这样被动下去实在太糟糕了,“你需要上帝派人来拯救你吗?”
他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我:“你老是把别人说话的一些细节注意的很清楚。”
“谢谢你的表扬,”我不以为然地正视他有点揶揄的目光,“我虽然是你的学弟,但是并不是每一个学弟都对于学长隐藏起来的忧伤感兴趣的。”
“隐藏起来的忧伤……”他似乎被击中了要害,勉强地笑了笑,“你这个家伙又要开始自以为是了吗?”

时间有了短暂的停顿,我们两人尴尬地站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冒昧地说下去,这样很有可能让小应彻底地讨厌我。可是他刚才的表情,那么他的确隐藏着很多的心事吧。
“你喜欢听我唱歌?”他突然没头脑地问了一句。
我有点无所适从,仓皇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喜欢呢?”他说话的方式又是没有一点表情,静静地仿佛在谈论一个不认识的人,“因为我长得好?因为我唱得好?还是因为我模仿好?”
他定定地看我,仿佛想要从我眼中找到答案。我咬了咬下唇,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都有,但是还不够,还有主要的原因,就是我老是被你唱歌时刻意隐藏的心情吸引。我不想去猜度你有怎样的心事,我只是不自觉地被隐藏着的东西所牵引。”
“你这番话……感觉蛮像爱情小说的……”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比较好奇地说,“那你说说看,我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心情呢?”
我定定地看他,然后缓慢地说:“悲伤……我是指学校里那场最别开生面的告白仪式……你一直在悲伤……”
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看了半天,然后微笑着说:“其实很想说你猜错了的……不过害怕这样说了过后,我或许又要寂寞很久了……”
“我想你大概不会因为承认了这件事情而后悔,”我眨了眨眼睛说,“我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学弟。”
小应的笑容更舒展了:“不过你却是一个很恶劣的家庭教师。”

虽然心里其实还是很想知道小应为什么悲伤,但是我既然已经表明了态度不对这个事情刨根问底,所以也就按下疑虑,邀请小应去吃北海里面的KFC。
“算了,还是我请你吧。”小应淡淡地说,“难得请一回学弟的。”
“悉听尊便,不过说句老实话哦,”我笑着说,“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别人肯定是认为你比我小哦。”
“瞎说,你还嫩得很嘛,一看就知道还是个处男。”小应走在前面,语气还是不咸不淡的。
我的脸腾地红了,突然想起大学毕业的时候被几个室友拐去色情场所,名曰“结束自己的处男生涯”,已经各点了一个小姐,我还是借机上厕所偷偷跑掉了。后来还被寝室的人笑话了一阵。
“五十步笑一百步。”说中心事,我有些窘。
小应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的脸,说:“没有,我已经不是了。”
平淡的表情,还有隐藏在眼睛里的忧伤。

我以为和小应吃KFC会像和天天一样,刚好吃够五十,哪知道小应的食量连天天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只点了一杯可乐、一盒蔬菜沙拉和一包薯条。
我坐在靠北海水边的位置等他,他端着点餐坐了过来。我轻笑着说:“你吃得比女孩子还秀气。”
他淡淡地说:“因为有你,可能吃饭的时间会多一些,所以我才多点了薯条。”
我颇有些吃惊了,不自觉地流露出关心:“节食吗?”
小应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不是,因为心情影响了食欲。”
我吃汗堡的动作刹那停止了,和小应在一起,我再次被他的忧伤所感染。
我们安静地吃着,都没有再说话。他吃得很慢,慢慢拒绝着,眼睛却看着远处的北海海面。
“那个,”我实在觉得自己有必要引一点话题出来,否则会沉闷得让我无法忍受,“刚才你说你不是那个……处男了……?”
小应微笑着说:“说你爱注意一些别人说话的细节还真是不假……”
我也笑了,小应忧伤的时候,我的世界是一片严冬,他一微笑,所有的冰雪都化成了春风。
小应继续说:“我开玩笑的啦……”
“呃?”

吃过了KFC,却意外看到了小应的学弟学妹们,刚才在那里彩排的高中生们。
婷婷眼尖,大老远地就在叫:“小应哥!嘿,这个哥哥是……”
小应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他是我大学的学弟。”
刚才那个花痴的鹃子兴奋地说:“哇,好帅……今天一口气见了两个顶级帅哥,晚上回去一定会失眠的啊……”
她的同学们又开始笑了起来,高中生们肆无忌惮的快乐在这间KFC店里尽情地施展。
婷婷凑过来说:“是小应哥哥的学弟,那么也是我们的学长了!学长你好!”
鹃子也挤了一个头过来:“帅帅的学长你好!”
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每人都控制在一个经济豪华餐的话,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学长就买单了。”
“Lucky!”高中生们再度热闹起来。
我开始有点喜欢这些北京的学生了,他们热情、大方、率真、快乐。这样的一顿KFC,对于一个现下的高中生来说也不是什么多大的恩赐,但是有人愿意买单,大家还是很快乐的。
小应突然把头凑到我耳边:“学弟你很有钱呢……我请你一个,你请十几个。”
我微笑着没有说话,实际上小应突然的亲昵动作让我心神激荡了一下,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了少许,也不知道脸上有没有红。
鹃子突然呆了一下,然后自言自语地说:“哇,好像《绝爱》哦!”
婷婷她们女孩子们一边去敲鹃子的头,一边笑嘻嘻地说:“还真得很像呢,太帅了……”
我是看过所谓的《绝爱》的,是一部小有名气的BL漫画。作者似乎是一个叫尾崎南的女子,虽然我一直奇怪为什么BL的漫画要由女子来写,而且还会小有名气,或许是对于这样的心情,女子的确比较容易理解些,至少,会比一个普通的男性要容易些。
不过看样子小应也知道这部叫《绝爱》的BL漫画,因为我看到他的脸似乎红了……

给古灵精怪的高中生们开了帐单,我和小应终于离开了北海。一路沿着长长的北海岸走到后门,然后出去,竟然花了近两小时时间。而在这两小时里,我们并没有深谈,只是偶尔简单地说几句。
我很庆幸今天来了北海,尽管和小应的关系并没有多好的转变,不过至少小应对我应该不会那么有敌意了。
“你坐哪路公车回去?”
小应愣了一下,然后说:“早上是我们家司机送我过来的,说让我走的时候再给他打电话。”
我不由得咋舌:“突然想起你是谢总的儿子了……逛北海都有专车接送的人……”
小应歪过头看着我:“似乎有点讽刺呢……你是坐公车回去吗?”
我点点头:“恩,北京太大了,打的的话太过浪费……不比在成都的日子啊……”
小应突然说:“我和你一起坐公车吧,今天……可以到你那里玩吗?”
“呃?”由于过度吃惊,我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只是淡淡地笑着,让我的世界充满暖意。

公车上。人也不多,小应和我坐在一起。和刚才一样,我们也没有太多的交谈。小应让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去平静地看着车厢里的人来人往。
“我很久都没有乘过公车了呢,”他突然说,“很怀念的感觉。”
我也不禁微笑起来:“因为很久都没有走出自己的空间了吧……我听谢总说你有半年都没有怎么说话了呢……”
小应淡淡地说:“我每天都在说话啊,对自己说。”
我觉得有一种浅浅的悲哀随着他的说话侵蚀我的心。我忍不住说:“那样的自己,会很寂寞吧。”
小应静静地看着车门打开,年轻的情侣走下去,又上来几个学生,不再说话。
他的目光总是在车厢中的乘客身上浮动,不刻意,也不游离,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看到他忽而露出浅浅的微笑,忽而又锁住眉头。
(你在想什么呢,小应?)
(应该……还是应声虫吧……虽然我还不明了到底是怎样复杂的关系,但是直觉告诉我,你的各种心情,都应该是因为应声虫……因为现在在日本的张小冲和欧阳笙吧……)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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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论坛: 小说故事   发表于: 星期一 七月 12, 2004 9:00 am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zt啊zt,就是转贴啊~~~ lol
不过,zt的是我学弟的小说哦,虽然我并不知道我们学校有个应声虫乐队 -_-
现在你管事了?不错啊 :)

Chapter 02 好友小应
好友小应,在“应声虫”举行的第一场演唱会之前,这么名字已经叫开了。当然,产生的原因还是女生楼下的那场浪漫告白。
那天,我本来只是和室友小林去打开水,拎水瓶从女生楼下走过的时候,就看到那里围了很多人,似乎有人在准备唱歌。
我天性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所以当时就拖着小林准备走,可是这个家伙最喜欢看的就是浪漫主义情调的东西,所以当他看到圈子中间的一大束玫瑰花时,坚持要先看看情况再去打开水。
然后,在电吉他的调音中,我就听到了一个清澈的声音:

“淋我淋过的雨,吹你吹过的风
比风雨还亲密;
两个人的影子,在同一个天地
拥有一样的回忆
心想着你,眼看着你
就像贴近自己”

我做音乐的FTP,自然知道这是王力宏的《爱你就等于爱自己》,让我诧异的是,这个家伙唱得非常棒,和王力宏并不像,但是非常有自己的风格。
情不自禁地靠近了,然后看清楚了在人群中间,有两个男生,身前是架起的麦克,怀里抱着电吉他。其中一个家伙似乎有点胆怯,唱歌的时候也老是中断,不停地望着女生楼;而另外一个拥有清澈声音的人,则认真地唱着歌鼓励自己的同伴,或许,他根本不在乎旁边围观者的眼光,自顾自地唱自己的歌,为伙伴打气。
一曲《爱你就等于爱自己》终了,是张信哲和庾澄庆的《爱,转动》,两个人各唱一段,搭配也非常好。
“他们是谁啊?唱得蛮好的。”我很诧异在我大学三年的时候,居然可以遇到这样的人。
“不认识呢,估计是学校里的什么原创乐队吧。我以为你做音乐FTP的,对于这些都比较了解的啊。”看来无知的人也不只是我一个,小林倒没有专心去听歌,只是仰着头看着女生楼,“真要命的浪漫!这个MM真是幸福啊!”
学校里的原创乐队?我大一的时候曾经去听过一次原创音乐会,看到我们学校里的各路原创人马,不是长发及腰不辨性别的,就是吉他当着扫把使的,整个原创音乐会就是以声音杂乱高昂为胜负,吼得个乌烟瘴气的。我承认我接受不了重金属,摇滚,嬉皮士一类的东西,所以当时就发誓,以后必须与我们学校的原创乐队绝缘,不管再有什么音乐会都绝对不去虐待自己的耳朵了。
那么,他们呢?这两个家伙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呢?

当时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我去考证他们的出处了,这两人越来越自由,渐渐放开了,转眼间又连唱了好几首情歌。他们唱的都是张信哲和王力宏的,小林推断那两人一定是楼上的女孩子的喜欢的偶像。
一曲《爱如潮水》唱罢,女生楼下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小林洋洋得意地说还好刚才就挤了进来,却全然忘记水房已经快关门了。女生楼上也是人头攒动,但是我们还是不知高塔上的公主到底在哪一个阳台出现。
“好哩!小冲好样的,再来一个!”旁边有几个哥们在吆喝,看来是认识这两位勇敢且风头大出的骑士之一。
果然,那个皮肤黑黑的,之前有点胆怯的家伙转过头来,冲我们这个方向不好意思的苦笑。他自然是对他哥们儿笑的,不过我却看到这个家伙长得其实也不错,而且给人非常健康快乐的形象。
“阳光少年吗?”我脑子里猛地冒出这么一个词语。
旁边的哥们又开始吆喝了:“再给他带一首!好友小应!”
被称为好友小应的男孩转过头来,纤细的五官,美丽的容貌,我不想这样描述一个陌生的男孩子,不过心里的确是闪过了一丝悸动。他静静地看着吆喝的哥们,然后,微微一笑,手开始弹动手中的电吉他:

“心,是一个容器
不停地累积 关于你的点点滴滴
虽然我 总守口如瓶
思念却满溢 溅湿了我眼睛
因为 我太想念你
所以才害怕 这孤独大得不着边际
若 此刻能奔向你 紧紧拥抱你
我会毫不迟疑

直觉我们应属于彼此
否则我不会每次无法停止
想你想成了心事
等你等成了坚持
眼中渴望来不及掩饰
又如此诚实
直觉我们应属于彼此
否则我不会常常若有所思
白天眨眼瞬间里
夜晚呼吸气息里
都写满了我是多么爱你 想你的讯息”

要命,是我最喜欢的张信哲的《直觉》,他演唱的风格不像张信哲,但是在单纯的电吉音中,他的声音是如此清澈,像干净的溪水流过。
我费力地拎着水瓶挪动到正面,我想知道这个被称着好友小应的家伙在唱这个歌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
淡淡的忧伤,有点懒洋洋的无奈,另外,还有一点深情……
我看着他俊美的脸庞,看着他的忧伤在接触到同伴小冲的瞬间变成温暖的鼓励,自信满满的迷人微笑。
在那一瞬间,我痴了。

不过楼上的公主还是没有痴,从旁边的一些知情人士的支言碎语中,我大致理清楚了这场浪漫告白的来龙去脉:阳光男孩小冲喜欢五楼第三个窗户里的叫欧阳什么的女生,但是据说因为某个原因让女生生气了,所以这位爱唱歌的小冲就找来好友小应助阵,今天是说什么也要把手边的玫瑰花亲自塞到公主手里面。
(还真是好友小应呢?)

又唱了好几首,欧阳公主还是没有动静,她们寝室倒是出了不少的叛徒,不时在阳台上尖叫:“加油啊,欧阳脸红着在微笑呢!”“张小冲,你声音再大点啦,我们这里听不见你的告白,欧阳MM怎么会跟你走啊!”
女生楼一阵哄笑,反而把起初壮志在胸的张小冲弄得莫名惊诧起来,他开始不敢唱了,红着脸楞在那里。
这个时候,楼上楼下都开始起哄起来,男生开始大声吆喝,女生还是放肆大笑,认识的人开始大声打招呼,还有些恶作剧的开始吹口哨,做些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会怎么做呢……好友小应……)

他把手指再度放到电吉他上,思量了一下,然后开始拨动:

“我的天空多么地清晰
透明的承诺 是过去的空气
牵着我的手是你
但你的笑容 却看不清

是否一颗星星变了心
从前的愿望 已全都给抛弃
最近我无法呼吸连
自己的影子 都想逃避

byby
你就是我的唯一
两个世界都变形
回去谈何容易
确定 你就是我的唯一
独自对着电话说我爱你
我真的爱你”

王力宏《唯一》,起初的喧嚣,在他唱到最后已经消失得没有踪影。我的耳朵里,就只有他的声音,伤感而真挚,无法说清楚是怎样的感受。
到唱第二遍的时候,小冲也加入了进来,看来是受到了鼓励,当小冲开始唱的时候,小应就专心弹吉他,并带着鼓励的表情看着小冲。

一曲终了,掌声雷鸣。欧阳公主不知什么时候也在室友的陪伴下,走到了女生楼下的大门口。
看热闹的自动给王子公主之间让出了通路,不过两个人脸红得像桃子一样,走到这里反而迈不开步子了。
小应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把旁边的玫瑰花塞给他,然后对他耳语了几句,做了一个暧昧的微笑,然后使劲一推小冲。
在小冲被推出去的那一瞬间,我在小应的眼里看到很悲伤的表情,隐藏在他暧昧的微笑后的悲伤。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热心的好友小应这么感兴趣,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王子和公主身上的时候,我却还看着这个神秘莫测的好友。
他又开始唱了起来,这次,是王力宏的《爱的就是你》:

“失去才会懂得珍惜,但我珍惜你。
伤越痛就是爱越深,我不相信。
你和我同时停止呼吸,每一次我们靠近。
你让我忘了困惑,忘了所有烦心。
我把你紧紧拥入怀里,捧你在我手心,
谁叫我真的爱的就是你,
在爱的纯净世界,你就是我唯一,
永远永远不要怀疑。
我把你当作我的空气,如此形影不离,
我大声说我爱的就是你,
在爱的幸福国度,你就是我唯一
我唯一爱的就是你,我真的爱的就是你”

王子把玫瑰花递给了公主,并在众人的高呼中鸡啄米似的在公主的脸颊上偷吻了一下。
大家一起鼓掌,场面绝对超过校长在校庆典礼上的致辞。
我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我想看到的人身上,他微笑着和刚才吆喝的几个哥们攀谈着,然后把麦克等东西收拾好,然后把东西交给其中的两个人,然后直接挤出了人群,走入不起眼的角落中。
等我挤出人群的时候,已经没办法找到他的踪迹。
身后,是众人的喧嚣,但是我的耳中萦绕的,始终却还是那个清澈的声音,带着丝丝不易觉察的伤感,让我永远也无法忘记。
(好友小应……你为什么悲伤呢?)

那个晚上,我没有打成开水,而且水瓶也挤丢了。
最后,我还是失眠了,因为脑海里有他唯一的声音,懒洋洋地歌唱,挥散不去。
那天是2001年2月12日,情人节的前两天。这场热闹的告白仪式的风头甚至让接下来的情人节也黯然失色。

几天后,BBS上关于这个事件的讨论达到了白热化。王子张小冲,公主欧阳笙以及好友谢小应成为BBS上风头最劲的人物,而他们的组合“应声虫”即将要举办的首场演唱会也成为大家最期待的事情。
大部分褒的,小部分贬的,还有一些刨根问底的,所以我很快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一些情报:
谢小应,北京人。97级自动化系二专业四班,也就是说比我还要大一级。“应声虫”组合其实从他们大一就已经开始了,只是一开始没有欧阳笙,只有两个男孩罢了,而且大一大二主要也只是在他们系上的一些文娱节目中出现,所以并不为人所知。去年他们专业一班的欧阳笙正式加入,“应声虫”算是名副其实,然后计划在毕业前在学校开自己的演唱会,没想到“告白事件”的成功炒作,为一个月后的演唱会打了极其漂亮的广告。
而眼下这位一袭白衣,如同天使一样存在的男孩,就是主角之一:好友小应。

“你要发多久的呆?”显然我刚才的话让他非常震惊,“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好友小应’这个名字的?”
“我随便说的,是触动你某处的记忆了吗?”我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我老早之前就认识他这个事实比较好。
“随便说的……”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小应突然叹了口气,“算了,就算你知道什么,也是没有一点帮助的……”
“你可别忘记了,我可是阁下的日语老师,”我拿起桌上的日语教材,扬了扬说,“学习好日语,是去日本的一个重要环节哦!”
“少自以为是了!我才不去日本啦!”他一甩头发,不耐烦地说。
“咦,连去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吗?啧啧……”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只是一种感觉,或许,潜意识中我曾经给“应声虫”的三个人设想过一种危险的关系,但是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呢,隐隐约约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不够清晰,却又挥散不去。
他转过头,愤怒地瞪着我:“面对?勇气?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请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好啊,我走。”我再次走到门口,想了想,回过头来说:“第一次被别人戳破心事吗?如果一直对自己诚实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和狼狈了。”
(又一次说了莫名其妙的话,我今天是怎么了?)
“我干嘛痛苦狼狈啊?拜托你不要再这样自以为是地说话了好不好?”他愤怒的时候,还是像天使,炽天使。
“啊,再见吧,没有痛苦和狼狈的好友小应!”我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这样的日子,我倒觉得去北海看看风景还不错——不要把自己禁锢在屋子里了……抱歉,这是我这个不受欢迎的家教最后的自说自话。”

我走出门,看到谢总正端着咖啡上楼。
“谢总抱歉,我似乎惹令公子生气了,他和我一直在狠狠吵架,实在很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小应后自己会变成那个样子,但是我总觉得很对不住谢总,“而且我的日语水平也够不到教令公子的,所以您还是另外给他找个好点的老师吧。”
“吵架……他和你狠狠吵架吗?”谢总的表情很怪异,“我这半年前后帮他请了六七个日语老师,虽然都很快就离开了,但是从来都没有吵架什么的啊……小应…小应他这半年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啊……”
我心里被很很震动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小应呆望着天空寂寞的表情。
“抱歉,谢总,我真是个不受欢迎的家庭教师呢。”我自嘲地笑了笑,走出了谢家的大门。

老天啊,我竟然找到了谢小应,要命的是,我还和他吵了起来……
小应,好友小应……
真的是那个小应,一样隐藏着的忧伤,一样挥散不去的奇特感觉,只是现在的他,要比那个时候寂寞多了……
是寂寞吗……为什么让我如此在意?

走出谢家后,头又隐隐开始作痛,应该是昨天的喝酒的缘故了,原本打算回去闷头狂睡,可是脑海里始终在想着这样的事情,实在不能释怀。
“喂?天天~~偶啦,雷奕啊……不会吧,才两周没找你玩,就忘记声音了,真是的……怎么样,我们去新东安玩游戏去吧……哎呀,别推辞了嘛,好啦好啦,我报告<*1>你可以了吧!”(报告<*1>这个词的意思是北京的大学中很常用的词汇,就是请客的意思;同理,如果顺带还请有其他人,就是属于旁听报告的了。)
天天是我的一个网友,来北京前就认识了。我们是玩游戏认识的,所以一般联系到人后都是在游戏中心去了。天天刚毕业,可是还想再考研究生,所以目前住在大运村苦读中。这样的情况到让我想起《樱通信》或者《PS:我很好,俊平》来。不过天天最近似乎还真交了桃花运了,女朋友也是个游戏达人,这到还真是郎才女貌,豺狼虎豹……
赶公车找到天天,去吃了点兰州拉面,然后一起去王府井中间的某商场,那里有世嘉的游戏中心,一般我心里烦乱的时候,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老实说哦,我倒是真希望你心情一直不好呢。”正看着公车窗外的阳光,天天突然没头脑地这样说。
“为嘛?”故意学着北京口音说。
“不为嘛,不过你一般去新东安都是心情非常不好的时候吧,因为一般糟的情况下你还是不那么舍得花钱去泡新东安哦,我记得上次报告我去的可是小西天……”他摇头晃脑地说。
这叫什么推理,我头都大了。
我拍了他的头说:“别扯蛋了,我可没什么心情不好!再说了,报告你玩游戏还那么挑三拣四的,要不是你上次说小西天太挤,我又怎么会破费报告新东安啊!”
“得,去哪里还不都是一样嘛!哈哈……老实说啊,我今天可是把女朋友都拒绝掉了来陪你这个不开心的朋友哦,说吧,又受什么委屈了……”
“感动啊,居然把MM都放在一边了,”我做个鬼脸说,“可惜我又让大人失望了,我可没受什么委屈,您就别瞎断案了吧。”
“呵呵,那就是我胡说了吧。”他笑了笑,开始玩手里的GBA。
呆呆地看了看他,我继续望着窗外的阳光,轻轻地说:“有一个人,我一直都在找他,一直一直……我甚至因为他的原因来到北京……很想见到他,虽然我知道即使见到,也是什么都不会改变,可是,我还是这样热烈地渴望……我知道自己傻得不可理喻……这样的我,会被无数人耻笑,可是,我还是那样想见到他……今天的我,并不是受到了委屈,而是因为心愿在最差的情况下实现了……没有见到或许还有继续留在这里努力的动力,可是现在,现在的我对于这个城市来说,已经变成一个可笑的多余了……”
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泪水模糊了,阳光在迷茫的视野里闪耀着光芒,像天使的光芒……
天天自然是没有听到我在说了什么,等到下车时他才发现我竟然哭了。
“咋的?不就是报告几个币嘛,犯得着这么伤心?”他或许知道什么,但是故意说这样的话来逗我开心。“得!晚上我报告KFC好了吧,真是的,我就打一会游戏,你不至于心疼得哭起来嘛!”
“沙子进眼睛啦,土鳖!”我横了他一眼,迈步走到了前面。

打完游戏,似乎真的忘记了许多烦恼,晚上天天果然报告我去吃KFC。天天很喜欢吃KFC,所以两个人去吃的次数也不是少数了。两个经济豪华餐,可乐加大,一个上校鸡块外加一个土豆泥,整五十。每次都是这样的内容,奇怪的是每次我们买的时候,感觉都可以很好。
“那是因为饿着肚子啊,所以领食物的时候心情就好了。”天天一边吃一边做总结性发言,“人啊,在不需要的时候得到东西,是不会去珍惜的。”
“恩,所以你每次吃KFC的时候都是饿了两三顿了,那样够需要了吧!”我笑着说。
“我那是节约啦!”其实像他这样大学毕业后想继续读研究生的家伙还是很可爱的,不忍心再向家里伸手,可是毕竟是大学毕业后,免不了一些朋友之间的聚会应酬。在面子攻势下,平日里的生活就有些不伦不类了。他爱吃KFC,可是对于现在的天天,KFC也不是什么多便宜的地方,所以天天每次吃KFC的时候倒真的饿了两顿的。
“你报告了这顿,还剩多少票子啊?”我倒挺替他担心的。
“恩啊,还有二十多吧,支持到下周三,编辑部那边我写的稿子应该就有好几百稿费了吧!”天天一点都不为钱的事情发愁,他抽空给一些游戏杂志写点稿子,挣点快餐钱也不错。
“你还真是会卡时间呢。”无可奈何地笑笑,我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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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论坛: 小说故事   发表于: 星期日 七月 11, 2004 10:23 pm   主题: zt:应声虫的故事
Chapter 01 上司的任务

下班后又和李胜他们一群人去了金山城。今天是李胜女朋友的生日,李胜和这位小姐离下班还有两小时就开始泡电话,一直泡到下班。然后李胜硬拖了我们几个同去庆祝。
真是的,我这周睡眠都不好,今天难得不加班,想回去早点休息一下的。再说,明天不是还有……
“啊,雷奕啊,今天谢总来找你是做什么啊?不会是让你转到开发部门吧?”刘威喝了一口啤酒,就开始拿我开涮。
“雷奕太厉害了,对付谢总那样的中年女人还真是有一套呢?”李胜一直说我这个略带忧伤的脸就是师奶杀手标准型。
“雷奕这个家伙啊,现在是一个金城武,以后就是一个濮存昕,”李胜第一次对他女朋友介绍的时候这样说的。我们是从一个学校毕业来到北京的,虽然以前关系不算特别好,但是毕竟还是校友加同事,所以李胜有各种的活动都把我叫上。至于我,除了爱一个人去北海发呆之外,也没有更多的消遣方式了,所以也少有拒绝他的各种邀请。久而久之,和李胜他们一群人出去也就形成习惯了。
“不过说真的,谢总还真的很喜欢雷奕呢?”魏林诡笑着说。我并不很喜欢这个家伙,总觉得他说话都不怀好意一样。
我苦笑着说:“她让我去给她家的小少爷补日语啦。还不是李胜这个家伙到处说我精通日语什么的,害我现在被逮去做家教。”
“果然是看上了雷奕了呢,”李胜来了个总结性发言,“还记得当初吧,雷奕说想跳槽过来我们公司,就径直带了自荐书去找谢总了,然后居然就被谢总聘用了。真是没天理呢,我们当初可是层层筛选,千辛万难来来到这个公司的哦。”
“运气,嘿嘿,运气。”半年前任性的举动还是历历在目,匆促间做出的决定,竟然可以幸运地达成愿望,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话说回来,当初不是有收到联想抛来的绣球吗?比起联想来,我们这个公司怎么说都差了很多啊,而且为什么会选择来我们公司呢?”李胜一直不明白。
“好久前的事情了,还提它做什么,”我可不想让这些家伙来是拿我的事情在这里津津乐道地做谈资,“大家可别忘记今天的主角哦。”
“恩恩,也是呢,”李胜的女朋友还是北大的研究生,对我的印象蛮好的,“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呢,你们这群人就知道欺负小雷。”
“呵呵,寿星大恩发言了呢,其实我们哪里敢欺负雷奕啊,他可成为谢总的专职家教了呢!”李胜微笑着说。
“反正都是给些公子哥们,也就是打算学点日语好出国逍遥的吧!”我对于明天的差事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不过谢总对我的确不错,而且也说了如果明天去试试不满意就算了的。
“不过,小雷当初为什么要来北京呢,你在北京没有亲戚朋友,而且你也不喜欢北京的天气什么的啊!”李胜的女朋友一直想把她们寝室的那位鼻子上有“漫天繁星”(即雀斑)的MM介绍给我做GF,所以对于我总是过于关心。
“就是就是,这个可是寿星小姐的问题,这次可不允许再逃避哦!”几个男的又开始起哄了。
“我什么时候又逃避了的。”我微笑着说,“不过当初为什么会来北京……记得不清楚了呢!”
李胜一拳敲在我头上:“你这个家伙!这个也叫答案吗?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说清楚吧,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来北京的?!”

记忆中突然闪过那个熟悉的景象,在女生楼下的二人,带着电吉他和麦克,一首一首的情歌唱过……
那天几乎整个学校都因为这样浪漫的告白方式而轰动了,热烈的讨论胜过总统竞选。那二人成为众人的焦点。那个被情歌告白的女孩被学校BBS上评为有史以来本校最幸福的女生。
不过一直以来滞留在记忆深处的那个景象是……那个男孩轻轻弹着电吉他,用清亮的声音唱出来的王力宏的《唯一》:

“我的天空多么地清晰
透明的承诺 是过去的空气
牵着我的手是你
但你的笑容 却看不清

是否一颗星星变了心
从前的愿望 你全都给抛弃
最近我无法呼吸
连自己的影子 都想逃避
……
……”
那个男孩,后来在BBS得到消息,叫做谢小应,北京人。

“嘿,哥们,等你回话呢,在发什么呆呀?”肩膀被拍了一下,我才意识到大家都在等我给他们一个满意的回答。
“这个,我是因为某个人来北京的……”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脑海里却始终抹不去那个抱着电吉他,那么忧郁唱着《唯一》的男孩。
“啊,终于肯承认啦!”李胜的女朋友对于我的事情分外的关注,虽然我这样的回答宣布了她们寝室的“漫天繁星”MM的死刑,但是出于女性天生的好奇,她还是对于我的回答穷追猛打,“那是谁呢?认识你这么久都没有看到过呢,是不是呀,老公?”最后一句是她转头向李胜撒娇。
“你知足吧,这个小子从来不说自己的感情生活,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听他说来北京的原因呢!”李胜骂咧咧地看着我,“怎么样?给哥儿们招了吧?”
我自嘲似的笑了笑,慢慢旋转手中的啤酒杯:“没什么好招供的,我是暗恋,对方根本不知道我这号人呢。”
酒杯里金黄色的液体表面,倒映出我孤独无力的苦笑。

回到家里已经是02:30左右,住的地方电梯12点准时休息,所以我只有一步一步地爬上16楼。
不过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时刻一个人走过阴冷的楼梯呢,我哼着莫名其妙的小曲,努力地在酒意中保持平衡且继续往上爬。
爬到12楼的时候,哼的小曲渐渐形成规模,我不由一呆:原来我哼的竟然是《唯一》……
“呼呼,唯一……谢小应,小应……”我对自己说话,“我为什么会来北京?为什么会来北京呢……”
家门口,摸索着钥匙开了房门,然后连滚带爬地倒到床上,头痛欲裂的境况让我已经无力去做更多的事情,我现在就想昏沉沉地睡去。
最后我也没忘记把闹钟的开关打开,如果失去闹钟的话,我明天估计要到11点才会苏醒过来吧。
失去知觉的前一瞬间,被酒精麻醉的大脑突然再次浮现出那个抱电吉他的男孩,忧郁地看着我,轻轻地唱着:
“…确定你就是我的唯一
独自对着电话说我爱你
我真的爱你……”

闹钟似乎没有拨到可以在我希望的时间里高声喧哗来把我从沉沉的睡梦中拽出来的那个档,叫醒我的,是谢总派来接我的司机打来的电话。
接电话的时候还是游离态,放下电话的时候我已经是精神焕发了。为了不给讲究时间的谢总留下坏形象,我用了大学时军训的速度来搞定乱糟糟的自己,然后面带朝气地下楼去找到接我的司机。
借助倒后镜,我开始为自己的仪表形象做最后的补充和修整,这个时候突然发现:忘记理顺我那飞扬跋扈的头发了,而且我忘记带梳子了!
于是开始回归原始社会一样的用手来梳理头发,不过我这么高品质的头发显然不是这么轻易就可以摆平的,到要下车的时候,我的头发还是显得有点狼狈,颇有些龙珠中塞亚人的感觉。
由于一直的努力都无力挽救,让我有些自暴自弃:“我可干吗那么认真啊,不过就一个公子哥嘛,找个机会把他开了或者说被他开了不是就万事大吉了。”
谢总显然是第一次见到头发如此夸张的我,但是她并没有加以评论,只是微笑着说:“今天实在是辛苦你了呢,小雷。”
我虽然不明白这些女人们不管大小都喜欢称呼我为小雷,不过我性格很好,对于这些也没有硬性规定。当下我假装谦逊地说:“哪里哪里,瞧我这衣冠不整就来了,实在非常失礼。”
其实我还是蛮聪明的,目前的形象的确是失礼,但是由我自己说出来的话,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反而会说没什么,哪里会之类的话。
果然,谢总微笑着说:“你头发蓬松点显得更有朝气,年轻人就是这个样子吧,呵呵。”
我也不好意思地跟着微笑,其实心里在想:现在已经是扑灭动乱大部分了,如果刚起床的那个百废待兴的情况让你看到,那个朝气一定都冲上天了吧。
“恩,我来你去我儿子的房间,”谢总今天在家里,显得要比平时和蔼得多,“啊,小雷你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吧,一会我让王阿姨给你做点吧。”
“不用麻烦了呢,我早吃过了。”我可不想一到别人家里什么事都还没做就开始考虑口粮问题,何况眼下还是在我的Boss家里。

说话间我们上了楼,在拐角的一个白色的房门前,谢总笑着说:“就是这里了,来,小雷老师请进。”
“谢总你又折杀我了,呵呵。”我笑着说,然后走进了这个房间。
整个屋子的设计是我始料不及的,所有的颜色都是纯白色,床单,枕头,椅子,桌子,衣柜,墙壁,灯饰,电脑,窗帘……还有窗帘前面站着凝视窗外的一个男孩,一袭白色的服饰……
他背向着我,我只看到他清瘦的身形和小小的脑袋,手指懒懒地放在窗台上半舒展开,很细长的手指,一看就知道是个学过乐器的家伙。
谢总充满慈爱的目光看着这个男孩,似乎并不想打断他的凝视。其实不只是谢总不想,我自己也觉得如果把这个白衣的男孩从懒洋洋的遐想拖出来会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高傲而孤独的,可怜而纯洁的,即使这个时候我还没有看见我的学生是什么样子,但总有一种预感,曾给我这样感觉的人,不会长成很奇怪的样子的。何况,他的妈妈谢总也是一个标准的美人,有着非常漂亮的五官和轮廓。
“小应,你的日文老师来了,别发呆了!”谢总去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男孩刹那间才从沉思中醒来,然后转过头来,对自己的妈妈笑了一下,然后径直对我说:“抱歉,老师,我刚才在想事情。”
谢总似乎注意到我的一脸慌乱,忙介绍说:“小雷啊,这就是我的儿子,谢小应。小应,这是妈妈公司的雷奕,你要叫雷老师哦!”
————小应,谢小应!?
————为什么谢总的儿子会姓谢,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会是谢小应?

“你好,老师。”小应恭敬地对我打招呼,慌乱下,我也只有应了一声。
“小雷啊,那么就麻烦你了!”谢总笑着拉上了房门,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小应了。
我明显非常紧张,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老师你坐,”他还是靠在窗边,嘴里淡淡的说话,“你带了什么辅导资料来吗,我看看。”
我皱了皱眉头,说不上是哪儿不对头,但是——
————小应对我说话的时候是没有表情的,而且刚才的那个语气,非常的颐气指使!
这么说——他对我是敌对的,至少刚才的尊重是装给他妈妈看的。
“抱歉,仓促间答应了谢总,也就是你的母亲,”我看了看他,说,“所以没有准备什么资料过来,不过日语作为语言类,它的学习依靠您桌上这个《标日》的教材就够了,资料什么的,下一步我会准备的。”
其实本来就是我没有考虑充分,只是不满意他那样的轻视,所以故意硬掰道理罢了。

“噗嗤。”他居然笑了起来,笑容很迷人,不过还是照旧的轻视态度,“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呢……”
“你想的……是什么样子?”有点不解,但是总隐隐觉得是不好的东西。
他离开窗口,走到桌边拿起日语书,然后冲我扬了扬说:“其实这个东西,我自学就可以了,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找你吗?”
“为什么?”语气还尽量保持平静,但老实说我觉得我似乎开始生气起来了。
“我闷啊,但是又不想出去看那些无聊的东西,一个人呆着又觉得无聊,所以就请家教啊,”他嘴角的轻蔑越来越浓厚,“你知道为什么会选中你吗?因为我对我妈说:找个样子过的去的就可以了。你的样子也勉强合格……啊啦,我妈公司还不是特别差啊。”
“真是高兴听到你的夸奖!不过既然这样的话,那么你自学吧!”虽然见到他让我很震惊,心里也按捺不住的狂喜,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微薄的自尊心还是占了上风。我讨厌被人耍,尤其是他!
我起身准备往外面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小应说:“早点走吧,我妈妈不会因此而炒你鱿鱼的,尽管放心……走吧,这里不需要你的……”
我转过头准备狠狠地反驳他,却看到他根本没有看我,只是很落寞地拿着一个相框,相框上面是两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
相框上面的人,我都知道是谁。一个是小应,另一个男孩子叫张小冲,那个女生叫欧阳笙。
谢小应,欧阳笙,张小冲……应,笙,冲,各取了一个字,这就是当时我们学校最最著名的组合——应声虫。
记忆里的那场在女生宿舍下的轰动表演,两位男主角就是谢小应和张小冲,而高塔上迟迟不愿意露面的公主就是欧阳笙。
在学校里引起强烈轰动的浪漫告白方式,“应声虫”的知名度也是直线飚升。一个月后“应声虫”在学校篮球馆开了一个小的演唱会,到场的人比新生的开学典礼还多。虽然在演唱会上,张小冲不好意思地对大家说当时是因为和欧阳笙有了一些小误会,所以告白才变得那么铺张。但是还是有很多家伙说那不过是“应声虫”在为自己的演唱会打一个别开生面的广告罢了。
广告也好,真情告白也好,总之“应声虫”组合一夜成名,在我们学校可算是妇孺皆知了。可惜,那年他们都已经大四了,所以半年后,“应声虫”在毕业的时候再开了一个离别的演唱会,就从学校里消失了。
第二年,我毕业,找了北京的工作,而后干了一年觉得没意义,于是跳槽到了谢总这里。
我突然想到,当时我拒绝联想已经答应聘用我的绣球,毅然来到谢总这里接受吉凶难测的面试的主要原因是——
——因为这个老总,姓谢吧。

“我不走了,”我放弃了逃离这里的计划,拉开椅子坐了上去,“最近很缺钱呢,为了买PS2,我可要继续把这个家教做下去。”
“因为钱吗?”他的不屑更加明显。
“对啊,你还不知道吧,你妈妈答应支付给我的家教薪水,是我现在工资的2倍呢,实在太夸张了。”我根本不去理睬他的不屑,“啊啊,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你自学都可以的是吧,那太好了,我就守在这里拿钱了……”
“你还真是无耻呢,”他转过头,微笑着说,“你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长见识了吧。”反正都这样了,继续气气他吧,“你不用对我颐气指使的,我的确是在你妈妈那里拿薪水,不过也不会任由你说什么就做什么,像个——”
突然想到一个很熟悉的名词,我看了看他,发现他根本没注视我,只是看着手里的相框。
“像个应声虫。”我直接说。
他转过头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想我怎么会想到“应声虫”这个词,然后他展颜一笑说:“你和别的家教老师不一样。”
“我的脸皮比他们要厚一点吗?”我哼哼地说。
“不是,”他的笑容更浓了,“你会说应声虫。那么……我可以试着尊敬你一次吧。”
然而他的表情随即又黯淡了下去,我突然想到两个月前过圣诞的时候,同学聚会时有人告诉过我,说是“应声虫”的张小冲和欧阳笙一起去了日本留学,而且已经订婚了。这个消息据说是从他们那级的同学录上看下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那么,现在他的黯然的表情……
等等,日本……找家教老师学习日语……
我所知道的情报在那瞬间穿到一起了,似乎明白了他现在的黯然落寞了。

“那么,雷老师,我们开始上课吧。”他拿出了自己的书和笔记本,原来桌上那本就是为我准备的。
“没必要呢,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教啊,我的日语也是略懂一点,然后同事到处吹嘘的时候被你妈妈听到了,”我微笑着说,“然后我是属于那种长得还勉强过得去的人物,所以你妈妈根本没有问太多就把我找来了吧。其实以我的日文水平,怎么能够教人呢?”
“你倒是坦白,”他瞪了我一眼,合上手里的书,径直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世界,“那么你打算怎么挣到丰厚的家教薪水呢?又不知道怎么教,又想要攒钱买PS2,还真是难为你了。”
现在才发现,原来寂寞是可以时时刻刻流露出来的,我看到他在窗边的样子,脑子里就一直在说:他很寂寞,很寂寞。
“其实要我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教日语,或许就是希望有人和你聊聊天吧。”我试探着说,“你妈妈找我的原因不是因为我蹩脚的日语,只是因为我在公司比较活跃罢了。”
“不要自以为是好不好……和我聊天……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他突然有点生气的样子。
“让我猜一猜,你是想去日本,找照片中的两个人吧。”我看着相框中的三人,突然说,“好友小应。”
他的身体突然僵直了,似乎我猛地走到了他最私密的内心:“就算是我妈妈告诉过你我要去日本找那两个人,但是妈妈也不知道‘好友小应’这个称号的……”他转过身,用很异样的表情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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