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他们在一起渡过了两个黑夜和白天，第一次这样亲近地在一起。

在第一个晚上，伟用他的电脑给苦苦放了三年前让她听过的一首歌：

When it feels like fate is out of your hands
All that you can do is pray
So baby make a wish with your magic wand
To a lucky star you are dreaming on
Burn a candle in the night
And make a wish
It turns out right

当你我不能左右命运，我们只有祈祷，对着梦中的那颗星。
点燃一支蜡烛，许下一个愿望。
一切终会成真。

这首歌将两人带回到三年前的爱情，浪漫，思念，梦，迷茫和挣扎。当这激烈，躁动的重金属音乐再次在耳边响起时，两人都默默无言。

他们第一次象真正的恋人牵手一起走在了广州拥挤的街头，走进路旁的一家家商店，一同吃了午饭和晚饭。苦苦坐在伟身旁，他们彼此诉说着过去三年里一个个小故事。讲到工作时，看到伟感兴趣的样子，苦苦在纸上画起了图来解释她的工作…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经历着时光，空气中飘着美酒的香，他们沉醉于这真实的一分一秒中。

但有的时候苦苦又会隐隐感到伟的一丝忧郁，她不知为什么。伟第一次在苦苦面前放声地哭了，她不知所措了。她也哭了，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哭泣。

最后一天很快就到了，他们又一同回到了两天前曾经幸福等待的地方。苦苦在最后一刻走进了安检的门，当她背过身的一刹那，泪流成河。

新的旅程又开始了，苦苦的脸紧紧贴着机窗，看着飞机起飞降落，泪水一次次流下。

耳边一直回响着一首歌，那首临走前伟放的一首歌：

别哭，我最爱的人
今夜我如昙花绽放
在最美的一刹那凋落
你的泪也挽不回的枯萎

别哭，我最爱的人
可知我将不会再醒
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
我的眸是最闪亮的星光

而一次次刺痛苦苦的心的却是伟的一句话。

“其实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她怀孕了。”

(完)
2004-11-11

飞机刚刚降落在广州机场，苦苦就拿起手机播通了伟的电话。这是一场漫长的旅程，开始于她决定来广州见伟，买到机票，在伟的请求下换了一张早一天的机票，等待这个日子，等待飞机起飞，等待飞机降落…此刻还剩下的是这个旅程的最后一站 - 见面。

机场大厅里人很多，苦苦很快来到了传递行李的机器旁。不远处可以看到一些人站立做翘首状，苦苦有些紧张了，生怕伟会看到他。虽然苦苦的脑海中，伟此时是远远的立在一边的，她还是走到了一个可以不被看到角落。

过了很久，行李终於到了。苦苦做了一个深呼吸，向那边人群处走去。她的眼睛没有勇气迎向对面人群中的目光，也没有盯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她就这样走着，完全不去人群中寻找那个等待她的人，她知道他会看到她的，她知道他们见面的时间一刻一刻临近了。穿过了有些拥挤的人群，苦苦继续向前走着，直到她觉得有一个人在她身边捅了她一下，她停了下来，抬起头来看到了伟。

苦苦设想过很多他们见面的场景，都不是这样的，但是那幸福的感觉却是相同的。

伟比三年前似乎消瘦了一些，而且带了一副眼镜，增添了一点点书生气。他见到苦苦淡淡地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拿走了她手中的行李。这到是苦苦没有想到的，她没有想到伟可以如此镇静。在这之前他们已经通过几次电话，在电话上他说服了苦苦来广州见他，又说服她把已经买好的机票改了时间，这样他们多了一天在一起。苦苦可以想象的出伟想见到她的心情，她也同样不安地等待着。而此刻他竟然装得如此平静？接下来伟又给她一个小小的意外，上出租车后，他坐在了前排，把苦苦一个人丢在后排座位上，而且他基本还是没说话。苦苦偷偷探头从前车窗的侧镜中看伟的面孔，还是一脸严肃。“哼，装酷” ，苦苦心里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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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要上飞机了，苦苦给伟发了一个短消息，告诉他飞机将要正点起飞，并告诉伟她很紧张。很快她收到了回应，伟说他将在机场等她，我也很紧张，他说。

那一次告别后，两人内心都承受着折磨。苦苦回到丈夫身边，忙碌着出国的事情。可如魔鬼附身，她一刻也不能忘记伟。她无数次地登录到伟的主页，似乎想在那里再次贴近他的呼吸。而伟也很快发现了苦苦在访问他的主页，他找到了苦苦在这张虚拟的网上的地址，似乎这个地址可以将他带到苦苦身边。他们偶尔发一封邮件，但是却陷入更深的痛苦。

苦苦一直记得伟说过的话，她记述了这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把它放在了网上。

终於，苦苦还是走了，和丈夫一起离开了。

在这个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城市，如每一个新来的人，开始时总是有一些波折。苦苦觉得自己终会慢慢适应这里的一切，但她不能适应的是对伟的思念。有时坐在车上，长时间的的陷入沉思后，她会问自己，什么时候我可以有一整天忘记想他了？一日晚饭后，苦苦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她走得很快，眼角的余光扫入路边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亭。每一个电话亭都是一个诱惑，她很想冲进电话亭中，让电话找到自己心爱的人，然后告诉他我想你。

那只是十几个日子，但随着时光流转，在苦苦脑中积累下的是许许多多的瞬间，许许多多的瞬间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

两个人在现实和梦想间挣扎，然后将痛苦埋藏在心底。伟又开始踢足球了，可是苦苦依然从未有机会看到他在球场上的情景，虽然她已经在心里描绘了很多遍。苦苦保留着原来工作的笔记和程序，伟的影子永远的保留在那里。出国时苦苦只带了两张照片在身边，一张是和家人的合影，一张是和同事的合影。望着那张与同事的合影，伟永远在对着她笑。

苦苦依然常去伟的主页，虽然她知道伟早已不再更新它了，直到有一天她再也找不到他网上的这个家。

时间就这样继续一天天流淌，一年过去了。在真实的生活中，苦苦体会着小小的挫折，淡淡的喜悦，以及偶尔对生活的困惑。一年前那场情感的狂风暴雨似乎已渐渐平息。现在苦苦的心如一片土地，暴雨卷走了那些原本生机勃勃的植物，留下的是她常常可以触摸到的一块快小石头。

在一个冬日的早晨，她醒来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阳光，想起了刚才的一个梦。梦是黑白的。她从家里走出，下楼，快到一楼时，看到一束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顺着那束光她看到了依墙立在门边的伟。他和苦苦记忆中的他一样，只是看着苦苦的目光更深邃了。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然后他向她走过来，把她拉到怀里，亲吻着她。接着苦苦就醒了，看到了窗外的阳光。那件白色的衬衣就是伟在那张相片里的衬衣，苦苦想着…

这个故事本来是应该这样一点一点地慢慢结束了。对苦苦来说这一切可能就是一个梦，它和现实的生活是永不相交的。现实每一天都在重复，都在强调着它的存在，你无法忽视它。而梦境总是会慢慢被遗忘。

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苦苦不时地偷偷看一眼伟，感觉到一丝压抑写在他脸上。苦苦的心乱如麻，感慨，疑问，兴奋，不安都一起涌上来，到了脑中却又成了一片空白。走到路口，两人乘车回家的方向是相反的，该道别了。伟说话了，可以吻你一下吗？当吃饭时伟说他喜欢苦苦时，她是惊喜的，而现在她是诧异的，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象往后退了一步，可从嘴边溜出的却是：在这里啊？接下来苦苦感觉到伟的唇接触到了她的额头，然后她被他揽入了怀中。抚摸着伟的后背，苦苦有了想哭的冲动。她闭着眼睛，却在漆黑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一个自己让她害怕了。

那天夜里，苦苦从梦中醒来，望着黑暗的天花板，很久不能入眠。第二天早晨，坐在公共车上，她望着窗外长时间的发呆。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间改变了。

苦苦觉得自己恋爱了，他不是自己的丈夫，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短暂的婚姻还没有让苦苦成熟，此刻这种从未想象过的故事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不知所措。也许她应该如往常，渡过在这里工作的最后十几天；也许她应该保持冷静，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它可以不在心里留下任何痕迹。可是她不能，因为插曲中的另一半是伟。

苦苦如受重创一般继续上班，坐在与伟一起的办公室。她的目光会与伟的目光交错，两个人的目光都变得沉重而长久了。一日之间，苦苦心中似积累了千言万语，她写了下来，把信发给了伟。

伟明白了原来她也是爱他的。

接下来的时光是幸福的。苦苦觉得自己回到了年少的日子，幻想中的英雄出现了。伟说我来给你补补课吧，你将来还要靠写程序谋生呢。於是，苦苦享受了坐在伟旁边，问许多问题，而不用担心被嘲笑的特权。每每伟讲解时，他都会很严肃。可多年以后，苦苦知道了聪明的伟并没有忘记将我爱你三个字以他独有的方式写进他的看似枯燥的程序代码中。补完课，两人一起在夜色中离开公司，牵手走在街头，然后道声再见，回到彼此的家。

那段日子是幸福的。苦苦告诉伟自己高中时暗恋一个踢足球的男孩，伟说你大概还没有看到我踢足球吧？苦苦说难怪我如此崇拜你。苦苦告诉伟她在大学时有些自卑，觉得身边的女生都比自己漂亮聪明。伟说如果我们在一个学校，我会让你做我的女朋友。苦苦装做不经意地告诉伟她曾写过一篇游记发表在公司内部网上，第二天见到伟她迫不及待地问他是否去看了，伟大笑，说我就知道你要问。

那段日子是幸福的。每天他们只能在下班后一起走走，或者坐在街边花园说说笑笑，但谁也没有贪心地想要更多。苦苦独自在家看足球赛，想象着伟踢足球的样子。伟坐在公共车上，想着苦苦，不觉手中的矿泉水已经洒在了身上。伟对苦苦说，你知道吗网上最出名的女孩的名字是小甜甜。怎样呢？苦苦问。伟说於是有男孩就叫大苦苦。

那段日子是幸福的，因为两人把现实抛得远远的。苦苦说就算我们两人一起做几天梦吧。伟说我喜欢你写的东西，你将来可不可以把我们的的故事写出来。苦苦没有回答，但她一直记得伟的这个请求。

做梦的日子是幸福的，可梦醒时是残酷的。

那一天苦苦说明天我要去另一个城市，然后我会走得更远。伟说我想和你再一起吃一次晚饭。苦苦把伟带到了自己的家，伟迟疑地跟着她。痛苦在此刻早已经把两人抓住了，伟的笑越来越凝重了，而苦苦哭了，笑了，又哭了。伟再次吻了苦苦，吻遍了那张满是泪水的面孔。这张带着泪水的面孔一直伴随着伟的记忆，当他们再次见面又分别时，他又看到了这张依然被泪水浸湿的面孔。

在苦苦家两人拥抱着，亲吻着，但他们都没有再往前走，跨过那一条线。

他们离开了苦苦的家，最后一次在街头伟又抱住了苦苦，这一次不同的是，他非常用力。当伟坐的出租车开动时，黑暗中，苦苦看到了伟转过身来望着自己。那一刻苦苦第一次看到了心中的英雄受伤了，苦苦心碎了。她很想把他抱入自己怀中。

苦苦知道自己是喜欢伟的，也愿意沉浸于这种默默地欣赏。苦苦在遇到丈夫三个月后选择了现实，选择了婚姻，可她又未曾真正放弃自己的梦，虽然此刻这个梦只是藏在自己心里每日对另一个人的一点一点感觉。在这个梦里，她播下了一粒种子，但并未幻想有一天梦中会有绿色。

距离离开公司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苦苦的心反而不再那么躁动了。虽然出国是自己的愿望，但苦苦非常珍惜自己在这个公司的经历，她从这里正式走入了社会，她在这里成长，在这里遇到了一些难忘的人。

一天伟对苦苦说，我们一起吃顿饭吧？苦苦觉得很意外，但是当看到伟并不愿意说这顿饭的缘由，她没有追问为什么。答应伟时苦苦一副平常，不在意的样子，可是一个人时她在心里早已猜测了许多答案。每一个答案似乎都不可能。就这样，苦苦反复猜测着，而总有一个让她感觉异样的念头闪现，而后她不禁摇摇头，笑自己多情。当后来伟问起她是否想到他会对她说什么时，她总是说没有。

吃饭是在一个星期四的傍晚下班后，那一天他们不知道这将是他们共同记得的许多日子中的一个。也许他们心里都明白吃饭只是一件事情的借口，所以两人随意挑了一个离公司不远的小茶餐厅。坐在离开公司的中巴车上，天色已经暗了。苦苦想答案要揭晓了。

其实自从伟对苦苦说想要一起吃顿饭，接下来的几天，苦苦眼中的伟和以前非常不同。他不象以前那样阳光，不象以前那样开心大笑。他变得有些沉默，思想也似乎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他很少和苦苦开玩笑了，但看到她一个人在实验室调程序，他会坐到她身边问她有什么难题。他还是如原来一样耐心地给她讲，但是不知为什么苦苦觉得他的面孔有一丝憔悴，而他的目光让她有些心痛，

此刻在这家小餐厅，坐在伟的对面，虽然他们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笑着，可苦苦还是分明感觉到伟心里藏着一个沉甸甸的东西。两个人都吃得很少，苦苦觉得盘中的饭总也吃不完。忽然苦苦耳边响起一句话：你有没有觉得我有点喜欢你？听到这句话时苦苦正低着头吃饭，她停顿了片刻后才抬起头来看着伟，他的脸上似乎写着轻松，可苦苦明白那是假的。这好象就是苦苦期待中的答案，可她又觉得这句话是那样突然和意外，苦苦有些惊慌失措了。伟好似不经意地在和苦苦聊天时插入了这样一句话，不知如何回应的苦苦选择了继续他们的与这句话无关的谈话。

三年过去了，他的面孔，他的目光，他的笑容是否依旧？苦苦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明天苦苦要独自一人第二次去广州，而在机场等待她的将是伟。

三年的光阴，日子似乎天天在重复着它自己，可是到最后回头一看，原来今天和三年前的那一天其实又是不同的。三年前苦苦和丈夫离开了洒满阳光的深圳，来到了在初春还铺着雪花的一个异国的城市。三年后，苦苦在离开后第一次又回到了中国，和三年前离开时不同的是，苦苦是独自一人回来的。

和亲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象在飞，又到了道别的时刻。在挥手的那一瞬间，忧伤从眼角涌出。坐在候机厅，苦苦与家人的离愁慢慢地被一种不安和兴奋融化了。苦苦也说不清即将和伟的见面是她的计划之中还是在一种她不能控制的力量驱使下发生的。不论如何，离去前最后的两个日子将要和伟渡过，如摆在他俩面前的一件奢侈的礼物。

等待飞机起飞的时间总是很长，苦苦陷入了长长的回忆中。

苦苦辞职前的几个月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工作两年多，手中的活多多少少也算是驾轻就熟，再加之对前面崭新世界的憧憬，每一个日子都仿佛是和风细雨，感到的总是舒服二字。那段时间丈夫也不在身边，苦苦高兴地回到单身生活。下班后常常和女友到附近的小菜馆吃饭，也会晚上加班后在街边遇到喝冷饮的同事，然后在有些凉爽的夜色中与他们谈笑风生。

也许这样的日子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她最后离去。可是一个人，一句话，一个街头的相拥改变了苦苦的生活。也许苦苦的骨髓里是需要有故事发生在她的生活中的，伟知道了这个秘密，让故事发生了。

两个人不免觉得有些意外，大概不习惯有这么多机会单独在一起吧。在车上，他们说的话已经超过了过去三年所有的对话。不过很快苦苦和伟就一起走出宾馆去找吃饭的地方了。苦苦和伟都是第一次来广州，走在据说是旧时的租界区，两人一时不知去哪儿吃饭。去找一个大排档？似乎觉得不妥，毕竟不是学生了。而附近倒是有好几家海鲜酒楼，会不会太贵了？苦苦心里暗暗想着。两人漫无目的地沿着宾馆四周转了一圈，最后走进了离宾馆很近的一个装饰雅致的酒楼。

酒楼大堂内灯光明亮，座位基本都满了，但还不算人声嚣杂。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中间隔着铺着白色餐布的桌子。恍惚间，苦苦想着怎么会和伟一起坐在这里？苦苦很喜欢现在这样坐在伟的对面，彼此的目光在谈话间不时的相交。可偶尔耳边也会突然很安静，人们的窃窃私语，酒杯轻轻撞击的声音，伟的声音，自己的声音...似乎都变得遥远了。这时苦苦听到的是自己的心跳声，不是激动地快速地跳动，而是轻快地幸福地跳跃着。

多年后，苦苦已经记不起那一次晚餐她和伟吃得什么，但她记得他们天南海北的谈话，更记得那一晚的好心情。

从广州回来后，苦苦和伟象有了默契似的。过去他们只是坐在一前一后的同事，现在他们是朋友了。苦苦经常请教伟技术上的问题。以前苦苦也问过几次，每一次都是先做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直到确认这个问题只能伟可以回答，才怯怯地走到伟面前。现在不同了，既然是朋友了，帮帮这个忙还不容易吗？伟在工作上非常严谨，每一次都是由表及里讲得透透彻彻。伟也偶尔和苦苦闲聊一些工作以外的事情，从苦苦手指上的结婚钻戒到为什么苦苦没有照那种流行的漂亮的婚纱照。隐隐约约的，苦苦感觉到伟是挺喜欢她的，作为一个朋友。

在苦苦工作的公司是男性远远多于女性的。可是在苦苦眼里，伟似乎是慢慢地从人群中走出，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牵引她的视线。毫无疑问伟的外表是吸引苦苦的，但让苦苦更常常想起的是伟的浓眉下的那对目光。当伟站在台前讲解工作时，他的目光是有力的，自信的。当工作间隙伟靠在墙边抽烟时，他望着远方的目光是飘忽不定的。当伟偶尔来到苦苦桌前说笑时，他的目光是顽皮的。苦苦耳边伟的笑声也同样是独特的，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一个成熟男人的笑声，可往往在最后那一刹那泄露了一分少年的轻狂和天真。

不知为什么苦苦在睡觉前又打开了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行英文：Make yourself beautiful. 苦苦嘴角翘了起来，他说的话总是这样打动人。

第一次见到伟是六年前了，那时苦苦和他都是刚从学校走出来，面前一切都是崭新的。那时的伟走在路上总是很快，眼睛平视着前面，心里似乎还在想着自己写的程序。苦苦觉得伟很多时候没有看到她，因为他总是望着正前方，而他又比苦苦高许多。不久他们被分在了一个部门工作，不知从何时起苦苦开始暗暗观察着他。她根据好朋友的描述在想象着伟的女朋友的模样，一定是小鸟依人那种类型的。然后伟结婚了，苦苦发现他越来越有味道了，大概这就是男人在慢慢成熟时给人的感觉吧？一次部门活动苦苦没有去，后来听说伟带着妻子一起去了，苦苦很后悔没有参加。苦苦也没想过自己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好奇心，其实她已经结婚了，甚至是在伟之前。

终於苦苦有了一个出差的机会，而且伟是同去的另外两人中的一个。深圳到广州的列车很干净舒适，苦苦靠在椅子上感觉有些惬意。对於每天坐在计算机前的苦苦，这好像是一次心灵的放飞，何况伟也同去呢？伟很大方地坐在了苦苦的旁边。苦苦的脸向左上方仰着，这样可以看着他说话。因为苦苦一直觉得自己的左眼睛比右眼睛漂亮，坐在伟的右方给她增添了不少自信。

他们第一次聊着工作以外的事情。她第一知道他从小其实是在北方长大的，生在南方长在北方的苦苦不禁觉得伟很亲切。然后苦苦也就很自然地告诉了伟一个秘密：她打算几个月后辞职出国了。

九月的广州还象一个大蒸笼一样，苦苦他们三个人来到了白天鹅宾馆。会议将在这举行，但是他们不能住在这里，他们在附近寻找着符合公司标准的宾馆。顶着一头汗水，三个人进进出出了好几个宾馆。苦苦一点也没觉得烦心，反而觉得回到了手中无钱穷开心的学生生活。当最后终於安定下以后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了。另外那个同事却独自离开了，只剩下了苦苦和伟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