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白雪裙裾乱舞，
红梅云袖轻摇。
杯酌喜饮共佳肴，
诉尽人生温饱。

追忆少年风雨，
今思时代流潮。
春秋历往数雄枭，
素裹山河难扰！

——２００９元月于合肥

晨来对望潇潇雨，
早已凄凄，
尽已凄凄，
何日方成落日霓。

昨昔梦过江南岸，
相看田畦，
再看田畦，
叶碧莲红处处迷。

春光怎渡夜孤魂，烛残酒一樽。桃花望断玉楼村，愁酌头欲昏。

清风夜，忆乡屯，亲情难忘恩。清明路上送亡魂，哀吟梦泪痕。

——己丑·清明

水长流，

梦长流。

几度清风过蜀州？

生来别样愁。

恨方休，

爱方休。

爱恨今时不再留。

花香溢满楼。

诉说我从不曾对你说出我的心情
就像海水从不用湛蓝讲述沙漠的孤寂
这样的年代
还有什么值得去追求金钱以外的
一切情感爱恨情仇总也敌不过
一张小小的纸片儿
人性在市场中变得落没
眼泪是否还有他实在的意义
偶然的一次感动
竟会让人回味好多个年头
该如何去诠释
或者只是之后的嗤鼻
这样的一个问题在这样的一个时代想起
竟发觉自己渐渐变得无语
是人性真的泯灭
还是人们已不敢再提及

请不要问我为什么离开

在这个都市的丛林里

生存着太多的欲望

那晃金的招牌背面

是一双双泛红的眼睛

凝视太久的眼睛也要用泪水滋润下吧

那玻璃墙上的影子是否还是真正的自我

揭下面具的脸庞在阳光下是多么的苍白

我可怜的兄弟姐妹

我可怜的父老乡亲

是否只有当夜晚来临的时候

才能在灯红酒绿里回味一下久违的自己

每天回家总会经过一所学校

学生早已经放假回家

空寂的校园显得特别安静

围墙上的狗尾巴草在晚风中摇头晃脑

墙外居民楼的阳台上头养着一盆盆花

内外相隔的地方我停下脚步张望思索

此刻一缕晚风吹来

狗尾巴草依旧在围墙上摇摆着身躯

而我却分明看到它正在对我微笑——

盈盈的湖水欢喜风的舞动

辟一处清凉撇下心中的沉浮

是我已厌倦世俗的繁琐

还是人本该回归山林

寻着祖先的根迹

让自己在虚无里澄清

大山的孩子日夜渴望

飞进城市的心里

当空气的浑浊高楼的压抑生活的无奈

齐来侵袭的时刻

是否想着老家门前

那棵梨树果熟落蒂——

醉几多断絮落平湖，
望沧海桑田。
诉今生旧事，
尽然拚却，
绪更难填。
不寄明朝欢乐，
又怎抵心煎？
过眼风雨泪，
早已潺潺。

雨过黄昏娇艳，
落万千赤焰，
归鸟绵绵。
那无边暮色，
染透几重天。
夜清平乐音犹在，
月上危楼疑是众神巅。
星河烁笑人间事，
终夜无眠。

春夜清风星月缈。
每梦难成，
风把笛声绕。
小榭清晨多戏鸟，
桃花枝上追逐闹。

昔日几多情意扰。
今却凄凄，
又望伊人笑。
往事锁心心自绞，
无心怎料春光好！

堑外望平湖，
浪戏孤帆影。
不怯江湖浪正急，
逐梦临佳境。

落日缀银波，
粉黛青山屏。
此意平生尽诉难，
只待风来幸。

晨来对望潇潇雨，
早已凄凄，
尽已凄凄，
何日方成落日霓。

昨昔梦过江南岸，
相看田畦，
再看田畦，
叶碧莲红处处迷。

诉说我从不曾对你说出我的心情
就像海水从不用湛蓝讲述沙漠的孤寂
这样的年代
还有什么值得去追求金钱以外的
一切情感爱恨情仇总也敌不过
一张小小的纸片儿
人性在市场中变得落没
眼泪是否还有他实在的意义
偶然的一次感动
竟会让人回味好多个年头
该如何去诠释
或者只是之后的嗤鼻
这样的一个问题在这样的一个时代想起
竟发觉自己渐渐变得无语
是人性真的泯灭
还是人们已不敢再提及

请不要问我为什么离开
在这个都市的丛林里
生存着太多的欲望
那晃金的招牌背面
是一双双泛红的眼睛
凝视太久的眼睛也要用泪水滋润下吧
那玻璃墙上的影子是否还是真正的自我
揭下面具的脸庞在阳光下是多么的苍白
我可怜的兄弟姐妹
我可怜的父老乡亲
是否只有当夜晚来临的时候
才能在灯红酒绿里回味一下久违的自己

（一）

　　一样的午后，一样的清风抚起，一样的人，在写着一样的文字。不一样的是风景，从冬季到春季，从冰冷的雪花到群芳争艳的春花。还有写者的心境，漫长的冬季已被撩人的春风吹向过去，蛰伏的心便开始唤起声声渴望的嘶鸣。
　　河岸边的柳条早已泛起了嫩嫩的绿，在翡翠般的水面上和桃红李白共绘出一幅春之韵。三三两两的行人，或漫步悠闲，或驻足凝望。时而捧起一朵小花，嗅出一脸陶醉，时而从不远处的花丛柳荫里灿出阵阵欢声笑语。
　　此时此景，谁也没有留心河岸边坐着一个孤单的身影，正低着头抽着快要燃尽的烟蒂。他不是一个写生者，也不是一个游客来观赏风景，他是在追寻，追寻早已流落在冬季的回忆。他那忧郁的脸庞与这个季节很不搭调。就像是一段美妙的音乐里一个平添的杂音，似乎在故意破坏掉整个美好的意境。可是因为短促，无人留心，他更像一个被遗忘在时间里的幻影，孤独地挣扎着留在过去。
　　对他来说，那是一个永恒的过去，是他一生都将要讲述的故事。故事的开头，早已经忘记。似乎从他一出生，便开始了这个故事。也许，他本身就是一个故事，让人为之感叹，为这神伤的故事。
　　他有一个非常悲凉，神秘的名字——夜孤魂。我不知道用这样两个词来形容他的名字是否准确。更不知道应该怎么来描述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感受。没有人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名字，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喜欢这个名字，就像他的过去。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仿佛就已经注定他会像一个没有肉体的魂魄，在暗夜里独自，孤独地漂零。从出生不到四十天被亲生父母遗弃，到后来所经历的种种遭遇，他就像一个被世界忽略的人一样，游离在现实与梦幻的边缘，徘徊不定。
　　他至今仍不明白亲生父母当年为什么要将他遗弃，要不是有一对好心的夫妇将他收养，他早就死在荒山野岭，成为饿狼的美食，成为一个真正的幽灵。
　　每一个人的童年都是最美丽的。就像其他孩子一样，夜孤魂同样拥有美丽的童年，在那段岁月里，他拥有的只有笑声和无数个五彩斑斓的梦。然而美丽总是那样的短暂，而快乐的时光终要过去，再美的梦也终将清醒。这短暂的快乐却是他悲惨人生的开始。

（二）
　　
　　黄昏的阳光有着几缕温馨，清风挤进窗来，撩动着碎花的窗帘跳起了独舞。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一直认为一天最美的当傍晚莫属，也许这种感觉仅仅是因为傍晚介于白昼与夜晚之间。然而残酷的是，这种美丽却又如此的脆弱，如此的短暂。紧接着的，是漫漫的黑夜。
　　时间一物，最为残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人的生物，对美好的追求与向往。总是无声无息地，剥夺去人们现时所拥有的一切美好的东西。
　　夜孤魂站在十字路口，望着眼前的这个繁华的城市，心里却在思索着另一个问题。童年的快乐时光不存留在他的记忆中，那么的清淅，那么的难以割舍。
　　他无法去想长大的意义，或许他根本不应该长大，就连他的生命都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停留。因为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属于他。
　　然而，现在他又不得不去想这们的一个问题，关于长大关于生活，关于人生的这样一个不变的永恒话题，时时纠结着他，难以挣脱。
　　在这座城市已经徘徊了很久，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来到这座城市的，十天前，二十天前，抑或更早。口袋中本来就不多的钱，已经花得所剩无几。这些钱还是父母积攒多年留下来的。交给他的时候，还用了好几层布包着，好像这钱一遇到空气，便会像汽油一样挥发掉，无影无踪。
　　夜孤魂理解他们，他们是一对那么普通，朴素的农村夫妇呀，正如中国的大多数农民一样，从贫瘠的土地里挖饭吃。
　　他走的那天晚上，父亲喝了很多酒。这个朴实的庄稼汉，用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抚摸着他的儿子。眼睛里尽是愧疚与哀怜。絮絮叨叨地给他讲年轻时候的经历，还有对他的亏欠。夜孤魂明白，也从来没有去怪过他们。他们也是真的没有能力来供自己读书，虽然他的成绩很好。他甚至觉得，他们生下自己是一种错误，是他连累了他们。从小到大，他们把自己当作天之娇子一样，捧在手心里，生怕他受到什么伤害。这么多年来父母从来没有要求他去做过什么，连重话都不曾对他说过。在他们的眼里，自己仿佛成了上帝，对他毕恭毕敬。他觉得这样不对，可是他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这一夜，他们都没睡。父亲坐在门槛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闷烟，母亲在房间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偷偷饮泣。
　　这一夜是那么的漫长，可是天终于还是亮了。吃完早饭以后，母亲颤颤地交给他一包东西，眼睛里噙满了诉不尽的泪水。那副模样仿佛他走了就永远不再回来一样，有点生离死别的感觉。而父亲却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显得有些失望地和母亲道别，然后背上行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身后，母亲终于大声地哭了出来。
　　走到村口的时候，他看见父亲坐在石磨上默默地抽着烟。来到石磨旁，夜孤魂放下行囊，抚着父亲的背叫一声爸。父亲茫然地抬起了头，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父亲说要把他送上车，他推脱不过，只好搀着父亲一起去了车站。路上，父亲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听到自己竟然只是一个被人捡来的弃婴，他差点晕了过去，不过最终还是坚持没有倒去。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母对自己的离天表现出如此的悲伤与不舍。也在在他们心里认为自己这一走，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他们错了，夜孤魂在心里这么想。他在心底说，谢谢二老的养育之恩，我今生都会铭记于心......
　　　夜孤魂想着想着，泪水不自禁地流了下来。眼前的这座城市在泪水的浸渍下，显得五彩斑斓。自从那天离家的时候流过泪，这还是他这多天来第一次流泪。不知道这泪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悲惨命运而流，还是为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小村庄里，对他有过养育之恩的夫妇而流。他现在讨厌长大了，如果不是因为长大，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离开那个村子，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原来是一个弃婴。
　　他不明白，如果长大只是为了痛苦，只是为了漫无边际的悲海，那人为什么要长大，也许人本身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如果真的可以选择，他只愿意做那对夫妇的亲生子，如果可以选择，他愿意就遗弃的那一刻死去，或者胎死腹中......

（三）
　　
　　有人说，人生就好比一场戏。这句话乍一听觉着很俗套，但也很客观，很现实。每个人有每个人和活法，或道路顺畅，平步青云；或荆棘满布，寸步难行；或喜，或悲；或忧伤，或幸福。这一切的一切，也许只有活着的人自己心里最清楚。
　　夜孤魂站在天台上，遥望远空中那一弯孤月，几点星光不知所谓地眨着惺忪的眼睛。少了日间暄扰的人群，夜晚显得更静谧，更荒凉。夜孤魂深吸一口气，他似乎嗅出了夜的味道，那是一种无以言表的味道，他喜欢在这样的一个时候感受这样的一种味道。也许是他的名字也有一夜字吧，夜对他来说，有了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只有在这里，他才是真正自由，安全的。
　　从一个城市漂泊到另一个城市，夜孤魂感到了深深的厌倦与疲惫。他不明白，这种空间的变化对人会起到多大的作用。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愿意去四处流浪，四处漂泊。当他们从一个城市漂移到另一个城市的时候，真的能够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只是为了寻找一种心灵上的慰藉。每当夜晚来临，那亮着的，灿若繁星的，终究没有属于他们的一扇窗口。又或者，这些人只是过客，一个他们所游历过的城市的过客，就像你对于生命，是一个过客一样。
　　然而，过客总是匆匆地，从不经意中来，再在不经意中离去。一天夜里，夜孤魂终于选择了离去。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做不会改变什么，更不会有人为他流一滴眼泪，要流的话，也许只有那个小村庄对他有过养育之恩的夫妇。这一辈子欠他们的，终究是还不清了，等来生吧，如果还有来生的话。
　　夜孤魂在恍惚中冲出了马路，一辆疾驶的汽车正面迎了过来，夜孤魂就这样地飞离了地面。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漂浮在空中的感觉，是那样的安逸，那那的自由。就像一只晚归的鸟儿，在期望家的温暖。而等待他的是一种死亡，一种涅磐，一种重生。这种瞬间的快意，让他绽出了久违的满足与快乐的笑意。他舒展开四肢，尽力去拥抱死亡。
　　人终究离不开土地，那种短暂的快意被吵嚷的人声所取代，隐约中杂带着救护车的鸣笛声。他知道有人打了120电话，而等待他的将是死亡还是又一次重生？
　　再次醒来的时候，夜孤魂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不是殡仪馆的停尸台上，虽然全身痛得说不出话来，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尚在人间。当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两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他的养父母。还有一对中年夫妇。他们嘴里好像在说着什么，但除了脑子里的嗡嗡声，他什么也听不见。他极力地扫视了下四周，唯一看见的是八只含着盈盈泪光的眼眸。
　　身体恢复得很快，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都撞不死，而真的很想解脱。后来医生告诉他，是他运气好，被车撞到路旁的绿化带上，不然十条命也捡不回来了。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那样都死不了，也许这就是命。是上帝看他在这个世界遭受的磨难还不够，所以让他再活下去。
　　在医院里住了三个月，总算是要出院了，每天那对夫妇都会来看他，还会带好多补品来。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们就是自己的生身父母。有时还会有一个女孩跟他们一起来，他们告诉他，那是他的妹妹。他只是无言地点点头，他一时还无法接受，突然间多出的这许多亲人——如果可以叫他们亲人的话。看着他们殷勤地服侍自己，夜孤魂总是会非常客气地说声谢谢。当他问及自己养父母的时候，他们淡淡地说，哦，他们看你没事了，就先回去了，地里还有好多庄稼要收拾。看到他们这样的说话，夜孤魂感到很厌恶，就好像那对夫妇该当为自己养大孩子一样。
　　出院后，他们把他带到了一幢装修非常漂亮的大房子里，并告诉他，以后这就是他的家了。后来夜孤魂才知道，原来他的亲生父母在城里开饭店，似乎很有钱的样子。至今他仍想不通，这样的环境，为什么他们还要将自己遗弃，纵使没有钱，他们也不该把自己轻易遗弃。他恨他们，恨他们为自己带来的一切，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他们。

（四）

　　有人说，人生就好比一场戏。这句话乍一听觉着很俗套，但也很客观，很现实。每个人有每个人和活法，或道路顺畅，平步青云；或荆棘满布，寸步难行；或喜，或悲；或忧伤，或幸福。这一切的一切，也许只有活着的人自己心里最清楚。
　　夜孤魂站在天台上，遥望远空中那一弯孤月，几点星光不知所谓地眨着惺忪的眼睛。少了日间暄扰的人群，夜晚显得更静谧，更荒凉。夜孤魂深吸一口气，他似乎嗅出了夜的味道，那是一种无以言表的味道，他喜欢在这样的一个时候感受这样的一种味道。也许是他的名字也有一夜字吧，夜对他来说，有了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只有在这里，他才是真正自由，安全的。
　　从一个城市漂泊到另一个城市，夜孤魂感到了深深的厌倦与疲惫。他不明白，这种空间的变化对人会起到多大的作用。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愿意去四处流浪，四处漂泊。当他们从一个城市漂移到另一个城市的时候，真的能够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只是为了寻找一种心灵上的慰藉。每当夜晚来临，那亮着的，灿若繁星的，终究没有属于他们的一扇窗口。又或者，这些人只是过客，一个他们所游历过的城市的过客，就像你对于生命，是一个过客一样。
　　然而，过客总是匆匆地，从不经意中来，再在不经意中离去。一天夜里，夜孤魂终于选择了离去。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做不会改变什么，更不会有人为他流一滴眼泪，要流的话，也许只有那个小村庄对他有过养育之恩的夫妇。这一辈子欠他们的，终究是还不清了，等来生吧，如果还有来生的话。
　　夜孤魂在恍惚中冲出了马路，一辆疾驶的汽车正面迎了过来，夜孤魂就这样地飞离了地面。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漂浮在空中的感觉，是那样的安逸，那那的自由。就像一只晚归的鸟儿，在期望家的温暖。而等待他的是一种死亡，一种涅磐，一种重生。这种瞬间的快意，让他绽出了久违的满足与快乐的笑意。他舒展开四肢，尽力去拥抱死亡。
　　人终究离不开土地，那种短暂的快意被吵嚷的人声所取代，隐约中杂带着救护车的鸣笛声。他知道有人打了120电话，而等待他的将是死亡还是又一次重生？
　　再次醒来的时候，夜孤魂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不是殡仪馆的停尸台上，虽然全身痛得说不出话来，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尚在人间。当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两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他的养父母。还有一对中年夫妇。他们嘴里好像在说着什么，但除了脑子里的嗡嗡声，他什么也听不见。他极力地扫视了下四周，唯一看见的是八只含着盈盈泪光的眼眸。
　　身体恢复得很快，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都撞不死，而真的很想解脱。后来医生告诉他，是他运气好，被车撞到路旁的绿化带上，不然十条命也捡不回来了。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那样都死不了，也许这就是命。是上帝看他在这个世界遭受的磨难还不够，所以让他再活下去。
　　在医院里住了三个月，总算是要出院了，每天那对夫妇都会来看他，还会带好多补品来。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们就是自己的生身父母。有时还会有一个女孩跟他们一起来，他们告诉他，那是他的妹妹。他只是无言地点点头，他一时还无法接受，突然间多出的这许多亲人——如果可以叫他们亲人的话。看着他们殷勤地服侍自己，夜孤魂总是会非常客气地说声谢谢。当他问及自己养父母的时候，他们淡淡地说，哦，他们看你没事了，就先回去了，地里还有好多庄稼要收拾。看到他们这样的说话，夜孤魂感到很厌恶，就好像那对夫妇该当为自己养大孩子一样。
　　出院后，他们把他带到了一幢装修非常漂亮的大房子里，并告诉他，以后这就是他的家了。后来夜孤魂才知道，原来他的亲生父母在城里开饭店，似乎很有钱的样子。至今他仍想不通，这样的环境，为什么他们还要将自己遗弃，纵使没有钱，他们也不该把自己轻易遗弃。他恨他们，恨他们为自己带来的一切，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他们。

（五）

　　那是一个晴朗的周末，早上开例会的时候，主管带来一个女孩说，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以后她会跟你们一起工作，你们都是老员工了，以后多给她点帮助。现在让她先作下自我介绍，大家欢迎。
　　　　掌声中，女孩很腼腆地走到前面，鞠了一躬说，我叫林雪，大家以后就叫我小雪好，我新来，以后在工作中有什么不懂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夜孤魂初一见到这个女孩，心里便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女孩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文静，可夜孤魂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样东西——忧郁。和他一样，有着一双忧郁眼眸的女孩子，他很想去了解她，通过她来了解自己，虽然各自遭遇不同，但起码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同样的忧郁。
　　　　就这样，夜孤魂认识了这个以后被她称之“梦”的女孩，而她则称为他为“魂”。主管安排夜孤魂带女孩熟悉工作。刚开始，因为彼此陌生，说话很少，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外，更没有多余的话好说。几天的时间一过，大家渐渐熟了，话便也多了起来。
　　原来，女孩也是来自农村，因为家里很穷，成绩一直都不错的她读完初中，就辍学在家，帮助父母打理农田。虽然家里多了一个人手，可她毕竟是女孩，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而且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要读书，日子过得很窘迫。
　　最终，在父母的同意下，她来到了这座城市打工。刚开始在一个工厂里打散工，虽然钱挣的不多，每个月省省还能寄点回去贴补家用。后来因为工厂效益不好，倒闭了，工人们都散了，最后几个月的工资又拿不到。无耐之下，只好寄宿在她一个老乡那里。
　　住宿解决了，可还得要吃饭，于是她又出去找事做，而用人单位都因为她学历不够，没有工作经验，把她拒之门外。四处碰壁，她终于心灰意懒，可是又不能回去。只好是一边继续寄人篱下，一边漫无目的地找工作。总算老乡人还好，没有赶她走，还供她饭吃，要不她早就露宿街头了。
　　直到最近，她发现那个老乡经常会带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回来过夜，搞得她天天睡不好，最后她才知道原来她的老乡是做那个的。实在忍受不住的情况下，她搬了出来，为此她还和她的那老乡闹翻了。
　　　　在街头逗留了两天，走投无路的她看到快餐店在招工，而且包吃包住，还没有学历经验限制，所以她这才来了这。
　　在听完女孩叙述以后，夜孤魂突然想到，是不是不幸的人都有着同样的不幸和相同的不幸的经历呢？他把他的故事也告知了女孩。说完之后，两个人抱在一起大哭起来，像两个孩子丢失了一样都爱不释手的玩具。
　　那是个美丽的夜晚，也是夜孤魂这一生最快乐的一个晚上。他们在一起彼此倾诉了很久，直至深夜。在寂寞的驱使下，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小旅馆。小旅馆的灯光那么的昏暗，让人有点如在梦中的感觉。灯光下的女孩是那样的动人，那样的楚楚可怜，就象一朵含苞的花儿等待着雨露的滋润。渐渐地，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能感觉到女孩的呼吸也开始有些浑浊......
　　　　两个不幸的人，终于走在一起，他们恋爱了。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也许是因为需要相互依赖，他们走到了一起。像很多故事的男女主人公一样，在饱经辛酸与痛苦之后，是应该让他们尝一尝甜蜜的味道了。
　　他们一起在离快餐店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房，白天他们会在一起工作，晚上则会疯狂地彼此慰藉。他们一同设计着他们美好的未来。一切竟是那么的美好，夜孤魂总觉得自己好似在梦中，生怕什么时候一觉醒来，这一切都会从他眼睛里消失。而他自己却不知道，现时所有的美好，都将成为他又一次不幸的开始。
　　那是几个月后的一天夜里，女孩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看着身旁的夜孤魂痛苦的呻吟，头上的冷汗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掉。惊慌中，女孩吃力地把他送到了医院。
　　医院的诊断书出来了。三个黑色的大字刺痛了他们的眼睛——肾坏死。医生说这种病很麻烦，要想治愈，只有把坏死的肾换掉，当然，手术费是相当昂贵的。还要找到相匹配的肾才能动手术，所以现在只有等。临出门之前，医生又叮嘱道，还有在病没有治好之前，是不宜行房事的，不然会对剩余的肾造成很大伤害，说不定还会蔓延到好的肾。
　　这样的消息，对于两个正处在热胶状态的情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所有美好的设想，在这一张纸面前尽显得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医院开了几副药，便让夜孤魂出院了。
　　剩下的日子，一直笼罩在这样的灰影里。两个原本无话不谈的恋人之间少了言语，感情竟也在渐渐降温。没有了激情，他们那份所谓的爱情，也只是作着最后的苟延残喘而已。
　　终于有一天，回到家的夜孤魂发现桌上有一张纸条，是女孩留下的。纸条上这样说——

魂：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去南方的路上了。我答应了主管的求爱并决定和他一起去南方。我知道他能给我，我想要的。而你呢？我可以承受你没有钱，我也相信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但我无法接受你的病，因为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我爱你，是你让我体会到爱的滋味，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一个个令人激动的夜晚，但我知道以后不会再有了。所以我选择了离开。对不起，你以后也不要再找我了。祝你早日康复，永远幸福。

　　　　　　　　　　　　　　　　　　　　　　　　　　　　　　　　　　梦

　　看完这段文字，夜孤魂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这里曾经留下了多少欢声笑语，而现在女孩走了，带走了她的一切，包括他的心。泪水无声地滴落在这张苍白的纸上，过往的幸福像幻影一样在眼前浮现。而现在，这一切都将一去不复返了。

（六）

　　天台，吹过一丝夜的凉风。那张纸现在变成一堆碎片静静地躺在夜孤魂的手中。他手一挥，碎片像雪花一样在空中飞舞，漂落进夜的深处。
　　跟着飞舞的纸片，夜孤魂闭上双眼，展起双臂俯下身去。一股劲风迎风扑来，身体像飞舞纸片，飘浮起来。夜孤魂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可以自由地飞翔了，心中说不出的畅快，而那飞翔的彼岸是他梦寐已久的绿洲。
　　这一次，他真的可以自由了，真的可以去一个他一直向往的地方了，那里没有忧愁，没有烦恼，那里只有他自己，他可以在那里飞，在那里跑，在那里跳，在那里欢呼，在那里大叫，他可以在那里做一切想做的事情，而无须再去顾及其他人。好吧，再过几秒钟，他就会拥有这一切了。
　　想着想着，他又笑了。这是一种满足的笑，他终于找回了那份只属于他自己的东西，真的可以真正意义上的去拥抱死亡了。
　　“嘣”的一声，他从飞扬的思绪中清醒，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更不是他的绿洲，这里是一块布篷。一个水果贩子为了遮雨遮阳，在这里搭起的布篷。而他飞翔的身体落在了上面。他没有死，他的生命还留在了这个让他充满痛苦的人间。
　　两次他都没有死成，他已经不再想去死了。或许，像他这样的人，连死神都无法接受吧。他无耐地摇摇头，看着远处苍茫的夜空。
　　没有女孩的生活是那样的寂寞，虽然她背弃了他，但他不恨她，要恨的话，也应该恨上天为什么要将留在这个世界上。渐渐地，他学会了一种发泄的方式。当烦恼时，痛苦时，压抑时，他便会用小刀为自己放血，当小刀划开自己的手指纹线，当那滴滴鲜血像朵朵火红的花儿一样游离出自己的身体，再积满整整一杯时，他便觉得无比的轻松与快慰......
　　　　夜孤魂就这样，一直存在于这个让他充满无限痛苦的城市。他就像是一点浮尘，无声无息地漂浮在这座城市，直到离开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了征兵的告示，于是便去报了一个名，他希望军队的锻炼，能让他忘掉一些今生都不想记起的事。或者说，他是要去隐居，还有什么地方比军队更适宜于隐居呢。
　　于是，他就在这样的机会中离开了这座城市。在赴军之前他还要去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小山村，那里有着于他有一生大恩的亲人。在回家的途中，夜孤魂又一次听到了女孩的消息，原来女孩没有去南方，更没有答应什么主管的求爱，她是回家了，回到了那个生她生他的地方。现在他终于明白，女孩没背弃他，而是不想让他觉得欠了她，她爱他，她不想看到每次夜孤魂看的时候，眼神里流露的那份痛苦与愧疚。她不想让夜孤魂为了她，而恨自己一辈子。如果真的要恨的话，那就让他来我吧，这才是女孩的真心，因为她深爱着这个身世凄凉的男孩。
　　夜孤魂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痛苦。他不想再去思索这么多了，这一辈，他们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生活，就当那是一场梦吧，一场彼此都将深埋心中的青涩之梦。
　　终于回来，夜孤魂站在这块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悲凉。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还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熟悉。变了的是他此时的心境，还是那对曾经养育成人的夫妇。一年多不见，他们变得更加苍老了，看着眼前的这对夫妇，夜孤魂觉得眼睛酸涩，滚热的泪终于涌了出来。
　　虽然见面时流了很多泪水，但夜孤魂的到来，还是给这个只有养父母两人的家，带来无尽的欢乐与温馨。他们为他准备了很多他以前爱吃的菜，一家人在一起，说不尽的其乐融融。
　　晚上，夜孤魂去了屋后的小山。小时候，他经常会到山上去捉蟋蟀。这时再来，却又多了一份故地重游的沧桑。
　　夜，睡下了一天喧扰，月亮在天空中泛出清亮的白光，大地显得那么静谧与安逸。夜孤魂到得山顶，忽然他看到满山谷都是盛开的昙花，那雪白的花瓣，在夜风中摇曳着，像是在聆听，又像是在把谁在深情的召唤......（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