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三月（组诗）

三月·桃花
　　
　　巧笑嫣然
　　你面对三月初开的桃花
　　轻易就说出了
　　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对父母你不说
　　对朋友你不说
　　你和世界越来越远了
　　可三月春风一来
　　你就轻易找到了那朵
　　命运中的桃花
　　她就在三月的手臂上浅笑
　　她轻轻地对你耳语：“
　　你且去，在九月溪流的下游
　　等我
　　一瓣一瓣
　　把心给你！”
　　
　　三月·雪
　　
　　雪，你不肯融化
　　在三月花开的日子
　　依然不肯．是不是
　　还在等待去年冬天
　　来踏雪的那个男子
　　他的模样你一眼就不忘
　　就像你的细小花瓣一样
　　一瓣也没有融化
　　他的五官
　　你一样也无法忘记
　　可是三月雪
　　你受不了三月阳光
　　就象我受不了冬天的冰
　　我多想为你唱最后的歌谣
　　可是我却呜咽着
　　在三月的流水旁走失
　　
　　三月·雨
　　
　　也许六月的雨
　　才更加畅快淋漓
　　你说
　　等下起第一场雨
　　就踩着去年的脚印
　　来看我
　　是真的吗
　　我在心里数着日子
　　这是春风的三月
　　萌芽的三月
　　溪水渐清的三月
　　这会是落雨的三月吗
　　等啊等着
　　短短几天我就老了
　　其实　
　　雨一直就藏在我的眼里
　　迟迟
　　不肯下来
　　
　　三月·伤
　　
　　 1
　　
　　折断了翅膀
　　也摔碎了心
　　请原谅我不能去看你
　　即使仅仅相隔一条街
　　也不能
　　我需要安静
　　渴望康复后重新飞翔
　　可是
　　这三月的风雨
　　多像夕日收割翅膀的风暴
　　太象一场伤害
　　你就是吹起风暴的那个人
　　将我的心摔碎
　　又粘合
　　粘合
　　又摔碎
　　
　　 2
　　
　　将我的心摔碎
　　又粘合
　　粘合
　　又摔碎
　　那个人是你吗
　　可是现在
　　你却站在雨中
　　独自流着泪
　　像昨天的我
　　我多想冲出去
　　把手中的红雨伞
　　轻轻递给你
　　可是两条腿却颤颤的
　　不听使唤
　　我怕什么
　　也许不是怕你
　　是怕这黑夜
　　无法被一把单薄的伞
　　撑到天明
　　
　　 3
　　
　　撑到天明
　　就是暖春了
　　你真的会去梨园
　　等我吗
　　从去年到现在
　　我真的老了很多
　　看到那时的照片
　　我竟然连
　　拿起镜子的勇气
　　都没了
　　想起你
　　我一阵晕眩
　　如果再见面
　　你还能认出我来么
　　还能在那朵梨花下
　　轻轻地喊我的名字吗
　　天哪
　　就像噩梦一样
　　去梨园的路上
　　是我踉跄的身影
　　
　　 4
　　
　　去梨园的路上
　　是我踉跄的身影
　　踏着
　　被撒在路上的梨花
　　像踏在我的心上
　　一瓣一瓣
　　粉碎
　　一瓣一瓣
　　成泥
　　就像清晰的你
　　在晚霞中揉碎
　　在酒杯中融化
　　饮下再斟满
　　杯中
　　还是完整的你
　　
　　 5
　　
　　还是完整的你
　　谢天谢地
　　仿佛过了一万年
　　思念已飞到了天边
　　今天你终于回来
　　一切都没变
　　可是
　　为什么你总是沉默
　　总是呆望着天边
　　你说在看那朵飞翔的云
　　可是
　　当天空只剩下空的时候
　　你还在看
　　还在沉默
　　我就重新陷入迷茫
　　直到有一天
　　我听到你在梦中叫喊的
　　陌生的名字
　　
　　 6
　　
　　陌生的名字
　　像一朵陌生的花
　　开在你的视野之外
　　我的想象之外
　　也许
　　是一条河的岸边
　　也许
　　是一片森林的深处
　　也许
　　是一个农家庭院
　　
　　在这个禁闭的城市
　　我何尝不向往
　　那些无名野花的居所
　　可是我依然恨你
　　恨你耗尽了我的青春
　　就像我依然爱你
　　爱你送我的火样年华
　　
　　 7
　　
　　爱你送我的火样年华
　　春日花园的姹紫嫣红
　　夏日海滨的金色沙滩
　　秋日田野的草荒枫红
　　冬日雪山的不熄篝火
　　我都一一铭刻在心里
　　它们让我永记着诺言
　　并长眠于痛苦和悔恨
　　我如何学会自我解脱
　　唯一的钥匙在你手中
　　
　　 8
　　
　　唯一的钥匙在你手中
　　佛祖说,这是一个定数
　　我只能低头,只能低头
　　然后退出,退出于你的世界
　　其实我早已退出
　　也退出了这个缤纷的四季
　　
　　 9
　　
　　缤纷的四季
　　轮回般在我的脑海
　　展现
　　时间久了
　　春天也变的班驳
　　夏天也变得清凉
　　秋天也变得生动
　　冬天也变的温馨
　　那过去的一切
　　只能说是梦幻
　　梦幻中的我死去
　　在你死去的怀抱
　　还有我死去的笑
　　死去的泪和盛泪的手心
　　那是一笔财富
　　是我祭祀自己的冥币
　　是我再次面对你时
　　一千个躲避的理由
　　
　　 10
　　
　　一千个躲避的理由
　　是如此的坚硬的大理石
　　藏在深秋的昆仑山脉
　　那么绵长那么深邃
　　让你永远都看不见
　　我在这个雨季已长眠
　　
　　春风,请不要再呼唤
　　呼唤这冰凉的昆仑山脉
　　只让这里开满金色的野菊花
　　让这鬼火般的花儿为我
　　开满坟墓一样的昆仑
　　

四月（组诗）

四月·浅草

浅草正绿
广阔的草原上有你
追风的背影

给我一匹赤兔马
千里之外向你飞奔
即使为了一面之缘
我也愿舍弃家财万贯
甚至背负永世骂名
只因为广阔的草原上
有你

“嗒嗒”的马蹄声
敲落夕阳
谁也无从知晓
我消失于漫漫长夜
在月下的水边
一闪而过

四月·崎岖

你一定记得
几年前的那座小山
我们是怎样
一步一步
携手爬上去的
它是那么崎岖
连野猫都无计可施
而我们爬了上去

我一直以为
我们的爱
会永远一帆风顺
而现在
我成了那只野猫
任我再聪明、再敏捷
也无法改变
一段崎岖的命运

四月·牧歌

阳光正好
微风拂过山梁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
而我无法再歌唱

吹吹打打
迎亲的轿子进了村
对方一定送了不少彩礼
两家人皆大欢喜
村民们都会说
你讨了个好婆家

只是，只是以后
没有人再听我歌唱
没有歌声
一群羊也会感到孤独
一座山也会感到空旷

五月（二首）

花火
　　
　　以前
　　我们去了好多次的
　　那个山坡
　　花儿已经开满了
　　我多想和你
　　再到山坡上看看
　　而你
　　在第一朵花盛开之前
　　已经离去
　　只剩一堆烈焰
　　刺痛着我的双眼
　　把你离开时的表情
　　烙进我的一生

母亲

母亲老了
为了一家子
和岁月僵持了半生
渐渐败下阵来
先是头发
然后是皮肤
接着是嘴巴和骨头
最后是眼睛

母亲不得不向岁月
求和
而岁月依旧
令她继续老下去
老成一个孩子

母亲老了
在我长大的时候

即兴3首

　　地老天荒
　　
　　我相信地老天荒
　　相信这世界有真的爱情
　　因为我相信每一朵玫瑰
　　都有着纯美的内心
　　她们一生只为一个人开放
　　为了吸引那个人
　　她们年年开花而不结果
　　幸运的被捧在掌心
　　被一双手幸福地安葬
　　不幸的一生孤独
　　像一声长长的叹息
　　没有谁会听见
　　
　　
　　捉不住缘分
　　
　　就像永远来不及
　　对着流星许愿
　　而相信
　　那些愿望的美好
　　虽然现在
　　我们天各一方
　　也许永远不会再相见
　　却相信
　　流星划过时
　　那一瞬间的真实

一个梦的开始

一个梦的开始
就像一朵花的盛开
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定有谁
先在我的心里拨种
又有谁为它浇水、施肥
为它遮风挡雨
在无数个日夜之后
才悄悄开放的

这么艰难促成的美好
却无法永恒
随便一个人
都可能使一个完美的梦
在一瞬间破碎了

　　
　　

深秋

阳光多么像酒
叶子们一沾就醉
一醉就上脸
就倒地不起

我也有些醉
可是我清楚
不管叶子们倒在哪里
秋风都能找到他们
送他们回到春天的枝头

而我太重了
秋风带不动
就让我一个人慢慢走吧
虽然前方
正飞着鹅毛大雪

我爱

我爱上了刘丽红
如果她恨我
我就去死

我爱上了她的朋友
如果他们恨我
我就痛苦一辈子

我爱上了她的邢台
如果邢台恨我
我就失望一辈子

我爱上了她的中国
如果中国恨我
哈,那太好了

我就让她拥有
我的一整颗心
和我完整的

一
辈
子

蚂蚁

我经常看到一队蚂蚁
四处奔波寻找比他们大很多的食物
尤其在这个酷暑的烈日下
我看到他们几乎倾巢出动
一声不吭地奋力跑着
一趟一趟不厌其烦地搬回食物
为了维持各自的大小家族
他们一代一代死在不知名的角落
我流下了遗忘的泪水,因为我不懂
他们那么黑,比夜还黑,比死亡还黑
黑得贴近了宇宙深处
黑得那么亮,比昼还亮,比婴儿的眼睛还亮
亮得像要撕开这个宇宙

蚂蚁蚂蚁,肉眼所能见的最小
散布在视野之外更广阔的空间
其中一只跑呀跑着,一下子跑到我的眼里了

落日

我想起了阜平的落日
在想起来之后我发现
它从来没有离开过
它又红又亮
像村里最爱喝酒的王伯伯
一边喝一边笑一边散发着阵阵酒气
当人们说：“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他就喝得更凶，笑得更厉害
就夸自己如何有能耐，如何辉煌
然后在人们的笑声中一点一点倒下去
在深秋的冷风中一点一点倒下去
在单薄的旧衣服里一点一点倒下去
他倒在那儿，像被霜包裹的红枫叶
他倒在那儿，像一个巨大的谜
在我少年到成年的梦里
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揭开

民工之死

我又看到民工死亡的消息
昨天看到了，前天看到了
也不知从哪天起

我天天看到.
他们像1840年的英国人
强行进入春天的视野

好象昨天离我还很远
今天就要面对面的

非要我
把手放在他们冰凉的额上

马克思主义课堂一瞥

八九点钟的太阳
在一本张开怀抱的《读者》上
微笑着打着盹儿

玫瑰雨
——给天下有情人

45亿年前的
二月十四日
天空将一场大雨
送给大地
后来
他们就结婚了
生出每一朵花
和她的叶子
生出每一个你
和你的我

叶子和花
共饮朝露
共度夕阳
一年又一年
你和我
却陷入一场寻找
即便偶遇
也不能相识
即便相识
也不能好好相守
而像回到最古的年代
火山对准天空
闪电劈向大地

所以
我们迫切需要一场大雨
而这场雨
由谁来送呢
之后
我们还会看到下雨吗

渔舟唱晚

—— 给古筝姐

今夜，我要在黄河北岸
等一架古筝从两千多年前的上游
漂下。我要轻轻地打捞，
将她的每一根弦都贴紧我的心。

今夜，我要把情歌撕碎，
焚烧，而把这首《渔舟唱晚》
弹给黄河，再传入太平洋的耳朵，
让大海像黄河一样咆哮，一样浑浊。

今夜，我要走进你的梦，
把古筝藏进你的骨头，
把《渔舟唱晚》融入你的血液。
从此，我将不再需要耳朵。

注：古筝出现在2000多年前的西周到春秋之间。

蓝色
——给古筝姐

天是蓝色的，海也是
你是蓝色的，我也是
我多么希望时光就此停住
让世界只剩一片蓝色

爱月是死

——给月下的金木猪

情人节快到了。
我要送几支玫瑰？
送给谁？
她会接受吗？
不接受怎么办？
这四个小问题像四堵高墙
把我围困了。
我不如一头猪。

横竖是个死，
就快乐一辈子。
一个哲学家常常
不动声色就启发了我。

为了表达对猪的敬意，
也为了逃避那些玫瑰，
（谁知道它们不是
用猪血染红的呢！）
我要把我的二月十四
献给猪。
在这一天，
我要把所有的刀子
都赶到另一个世界。

春天,我期待
——给我爱明天

春天来了
我多想
有一个女孩
靠着我的肩膀
在落雨的窗前
讲起彼此的过去
就象秋天的红枫叶
一片一片
是温暖的故事
即使不小心
触及了伤心
也有一个温暖的依靠
有一个可以盛放眼泪的
手掌

明天
——给我爱明天

过了这个失眠的夜
就让我看见你吧
等了那么多年
我老了
剩下的积蓄不多了
只有几缕夕阳
和几次疲倦的笑
可是
你还是那株年轻的梨花
雪白而温暖
那些伤心的种子
我早已掩埋
仅有的几片绿叶
期待明天来临
亲手交给你

明天,过了今晚
就让我看到你吧

毕业前夕

——赠木鸡

昨天回到乡下
我又看到了那些鸡
在山坡上悠闲地散步
四处寻找爱吃的东西
它们活泼开朗恋爱自由
幸福地“咯咯”叫着
这使我有点憎恨学校
养鸡场一样的大笼子
成天罩着我们
喂我们一样的东西
使我们呆若木鸡
一出校门就有可能
被无形的刀子们宰了

要有光
——赠未离子

谁将你沉浸在无边的苦海
谁命你打造苦难的牢笼
你——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
却日日夜夜，吮吸着黑水，成了
盛开在我恶梦中的一朵黑莲

也许，你诞生在光之前，那时
黑风呼啸，黑水翻腾，黑色的闪电
撕碎圣洁的云彩，将它们溺死在苦海
为了保护自己的心，你闭上眼睛
你把心关进了漆黑的笼子

于是，上帝说“要有光”
光把苦海蒸发，使陆地诞生
那些风，那些水，那些闪电
都有了光的颜色。光将自己分解
就有了五颜六色的生命，就有了我

而你，依然紧闭双眼
我看不到你，正如你看不到自己
于是，“苦难”诞生，上帝忧郁而死
于是，“虚妄”诞生，你依然执迷不悟
可我不甘心，依然要向你耳语——

走，我们去田野，你不用睁眼，
去抚摸每一朵花、每一棵树、每一株草
你会记下他们的形状，还有芳香
我们去河里摸鱼，然后将它们放掉
你会了解运动的生命，而生命，就是光
是光的形状，光的芳香，光的运动
然后，你不想再看看光的颜色吗？

寄忧伤（笑启）

拾一叶柳绿
和一束花红
寄给你
抹去你眼中的
冬的飞白

我要伏在你的耳旁
说：
春天来了！

随意

一阵风随意地吹过
花儿随意地绽放直到凋落

一条河随意地流过
鱼儿随意地游着直到死去

我们在风中　在岸边
随意地说话　随意地行走

于是　孩子们更随意地长大
以惊人的姿态　惊人的速度

人们的脸上写着“随意”
却梦见自己被束缚着

是否　我们将随意地死去
却忘了花儿和鱼儿的模样

花瓶不插花

花瓶不插花
却用来插笔
点蜡
甚至养鱼
总有点不伦不类

有个花瓶
什么也不装
一把火燃起
烧疼了空虚

　　怕

我一直用颤抖的目光望你
用萎缩的耳朵听你
小心地积蓄起说“爱”的渴望

我怕啊
怕你一不小心
就刺伤了整个春天

把自己嫁出去

从一些
不间断的梦里
走出
就到了桥南沟
就看到每一块冰
每一粒沙
我是那么熟悉
他们的底细
光秃秃的枝干
空荡荡的鸟巢
紧闭的山谷
在我心中
幸福的疼着
喊着我的乳名
二十多年前的牛呀马的
还在叫着
不远处的玉米茬地
仍然寂寞着
天哪二十多年了
你们还在等我吗
我的泪流向山坡：
列祖列宗啊
请你们原谅
祖孙们将终身不娶

春天，一些石子

一直被掩盖，被夏日的阳光
秋日的落叶和冬日的冰雪
冬雾淡去，河流解散积怨
一些石子在此凸现，等待
过路的鱼问起他们的身世

石子们燃烧。现在就开始
发出青白的光，直抵深夜
他们无处不在。各种妖魔鬼怪
都将被他们围追堵截，
在没有一点风吹草动的夜里

在春天，我充分相信这些石子
那么质朴、坚定和勇敢，那么永恒
比起种子、月亮和星星，他们稀少
我把他们珍藏在唯一的破口袋
却在七月，又把他们丢得一干二净

从保定到阜平

1

这是一条回家的路
要经历不少曲折的变迁
才能从城市退回到乡下
从一朵花退回到一粒种子

2

我不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比不上模特身上的名贵时装
我只想看看那些沿街乞讨的人
看看多年前被我丢弃的旧衣裳

3

上了车
我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
像一个早已废弃的沙漏
还没到站就漏完了沙子

4

把蒙着灰尘的天空扒开
一层一层到蔚蓝的肉体
到月亮般的心脏
到星光般的村落和山岗

邢台市桥西区后炉子269号

现在我忽然想去一趟邢台
去看看五年前相爱过的女孩
所在的269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看看后炉子这条街的奇异之处
听听桥西区的人们怎么说话
并看着他们说话时的表情
我还要看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看他们的孩子如何长大
看看邢台市到底藏了多少未解之谜

其实五年前我就有这个想法
却一直没能告诉她
因为当时俩人都忙着考大学
后来她在她的大学爱上了别人
我在我的大学几乎忘了她的名字
现在临近毕业我又忙于找工作
写到这儿
我忽然打消了去邢台的念头

[073200 河北省阜平县陵园街068号赵勇(mans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