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而春天就是那样

我一直挖掘著
一口井需不需要水
是存在主义的
疑问吗？或否？

某些人一定要咬到
骨头见血了，才承认现实
(干旱的河床已经龟裂)
梦里的疼痛呢？
别离呢？爱情
以及怨恨呢？
我记得一个咬著
嘴唇见血的梦境
离去的人一直摇头
不走的人也一直摇头

深下的洞穴，若有泉水
就是一口井吗？
我记得一个深锁眉头的怨妇
她的梦境泛不泛洪水？
是存在主义的
疑问吗？或否？

而春天就是那样多雨的一个荡妇
我们是掘井的狼群
除了嚎叫就是自舐

6/25/2007

所以夏天

开春后我开始健忘
那些沉积冰霜下的女子们
似乎已经听见！
雀鸟的杂语穿过三月
柔絮的阳光，滑翔已经
不只是雪下的冥想

我们开始在市街上巡行
戴上小丑或是悲剧少年的面具
是的哭泣并不困难、愚蠢更加容易
那些井垣前低头的女颜
我们确信她们有偷窥的权利

而只在五月时我们终于
开始不信任东风的永恒
爱情死过几回后一切都套上软木塞的触觉
所以夏天只是个焖湿的在室男
墙外的雨声是滴答滴答的打击乐器
我们除了燥热就是梦遗

7/4/2007

秋天疑似

这当口那些路人举著剑戟、森然冷面
已然不再掩饰他们的恶意与不耐
我抓揉一纸团昨日
以及前日和再前日的笔记
口袋里一些窒息的词类
咬了舌头以后就不再愿意拥抱

我应该骑一匹瘦瘠的牝马
在十月末向野火的草原私奔
哎哎一个女子若是懂得有时蒙面
便不再需要对月光矜持

西风的水色像营帐一样
遮盖没有墙与帷的夜晚
毕竟秋天疑似一尾吞噬自我的长蛇
我跟板凳上的一位无名木雕女子并坐
是的我们除了凝望只能等待

7/5/2007

可是冬天坚持

那条花街(以及整个花市)的冬天从不改变、害羞
让我的肢体学习木偶(她们已经贫血
于悲伤，一枝日光灯管青光闪闪地冷笑着)
让我们像树那样拥抱，即使仅只是手指

隐形的雪一直就没停的！
一个仰望天空的孩子为什么那么信任阳光？
我必需学会急救，口对口以及心口按摩
一个怀孕的女人将在十字路口临盆
我必需学会忍耐她的出血和她的吼叫

现在西装和便装的时间到了，七点半
每一个人都是嫖客吸吮著母亲的液体
我是否应该开始仰望呢？这个洞穴尽头
还没有天空、气球、岛屿和放荡的野草

可是冬天坚持
她静坐在地铁石凳上观望的意志
我们是薄情的蔓藤除了交头只能接耳

7/6/2007

泼墨山水的杯子

(一)
那只画了山水的杯子
总在我掌上沾染几点泼墨
我想起一些攀登、回转
又再循原路而回的旅程
在一线圆圈上，我若立定
自一个起始点上观望太阳行走的角度
另一个终结点就待在等距的心情之外

(二)
是的我将在子夜时分迂回下山
(是的若不是已经太迟就仍然太早
我将穿行许多街巷却不需赴什么约)
当星空像镜面那样反射盆地的灯火
我假想这夜染的世界或已和平
那些黑暗里的宁静或将继续
是的一个夜晚与那些流失的梦
只是一滴涣漫的墨痕
我已经习惯仰起头、一口吞咽

6/18/2007

只要

一具留守的骨骸告诉我的：
只要你等得够久洪水总会来到

昨日一艘双桅的帆船在公园的水池搁浅
一个孩子哭著跺脚踩碎了他占据的领地

四周淹没的城池偶而探出头来偷窥海鸥
我一直守望着碉堡、一个固执的方向和一面风旗

许多孤岛漂流过来又过去
弃船的水鬼已经绞不乾他们的海图

我眼睁睁地看一个女人绞杀她编织的长索
我眼睁睁地看一个男人扼死勃胀的河豚

后来的必需排队，早来的已经满嘴蛆虫
占星师说一段故事，我们听然后鱼贯进入地窖

一具留守的骨骸告诉我的：
你的爱一定回来只要你等得够久

6/18/2007

思索冬后

我躺在水沟里仰望
天空只是矩形的延续的白幕

皮影戏的流动摊子一定来，在秋末
避寒的旅客在街边的咖啡桌占据暖阳

老教堂在黄昏开门、打钟、唱诗班就位
告解的队伍已经排出城外，他们等著天黑

一只传警讯的马喧哗奔过广场
股匪、野火、瘟疫。远地的战事今日仍然胶着

鬼灵们在掌灯后从地窖出来梭巡
这是个闹鬼的城他们必需尽责

看完广场的杂耍后他们都跟随雏妓上楼
涨潮时分女巫们在海滩吟唱招魂的咒语

我躺在沙滩上面对延续的黑幕
思索冬后，冬后怎么面对解冻的日子

6/19/2007

你相信月光，和狗
猫，不太；水声尤其
爱情是一面
说谎的石壁
有些哨兵背对结苔的缝隙。
你相信坠楼的石钟乳
一封信尤其
可以折
成纸船、或是团扇

你相信火熏的木雕、冰糖和菊花茶
吉他，不太；围巾尤其
记忆是一道
薄脸皮的壕沟
有些围城的人止步水边。
你相信回音里的马蹄
一串项链
可以无
头、或许无尾

6/6/2007

必需继续旋转，以一片铜币的冲动
死亡的机率，从头至尾都没有起伏

一个欢笑的孩子绕圈子跑过我的前庭
始终没看见花圃线内的悬崖

是的金线菊花这个月发情，在阳台上
隔壁的妇人定时证实她是哺乳动物

那个汉子吠叫了一夜，四巷里
狼群都同意猎杀，同意血仅仅是副产品

偶而夕阳是赭红而重听的
回家和逃亡的人都可以相信黑河流向白昼

那些合流的意识，继续进出旋转门
是的有些玻璃后面是悬崖，有些死者一直找回家的巷道

6/4/2007

As I bid farewell to all the bystanders
Streaming sun light through hovering clouds
Opened my heart with a slashing wave.
Eyes wide, reckoning suddenly the hour
And the passing minutes, I recognized a place
Where daily grind has vaporized
All the repeated memories in the coming and going.

Four winds they say, and several seasons, us surround.
A year is but 10 months and more weeks
Of clocks wound and unwound. Of happiness
I an explanation still want.
Two cheers and three wanton nights
Might yet prove dry and flat as lowly dirt ground.

Hail! A line of fair women had us
Farewell bidden, without meaning
Anything too well, nor mean, nor clinging.
Fortune a friend only is, or was,
When we strive, and we drive,
And we try and we pry, as we gripe.
So better I me a bystander first make,
Lest my next lover me a stand-in derides.

6/5/2007

(一)
那些月阴与陨石坠口
仍然斑斑驳驳地锁在你的背后
天空线还是说着些不平坦的旧事
在六月那些鸽子们继续咀嚼
楼角上戳破的许多种子
所有乌鸦、海鸥与路人的足印
都一页一页在沉积岩上垒叠

(二)
想起一次没发生的起承转合
一些匿藏舌根的故事
几个不合法的介系词
一直刺在一尾吐著气泡的鱼吻

(三)
戏偶们仍然镇定、尤其自若
搬弄他们台步与台步之间的戏
那个恐慌的剧作家
终于在散场前面对现实
把影子丢在走道间
抱著一本一再改编的剧本狂奔出场

(四)
在市场中心一个血崩的女人
咬著白手绢终于认可雾色的苍白
她的羊水淹没所有的哭声
一串焦黑的脐带卷绕著死胎的世界

(五)
我记得枯萎的木桥对岸
一条小道迂回曲折行进小岛
在丛林的暗处，跟自我
反覆打著连体婴的情结
而洪水还一直走着碎步
一直以沙漠的固执堆积著波潮

(六)
或许是时候了，我当
掌上一盏马灯，在山腰上
在月阴占据的斑驳的野地
因为你已经记住水瓶座的星图
我可以不再担忧那只自负的天狼

(七)
下一个十二月我将把身躯埋入细雪
一如在六月沙滩上埋葬
一袭空洞而不抗议的戏服

6/4/2007

必须穿越的阔野
继续他们的造山运动
森林繁殖的速度
远快过我，渐渐缓慢的
思路。我已经踏进了时间的沼泽地
在微暖的软泥与黑水间
天光只偶而窥入藤林的深谷
我已经开始适应昏暗

我可以听见风与树叶的摩擦
水精与山魅在丛林边缘的跳跃追逐
我记得许多童稚的神话
爱情和永恒一样可以拥抱著入眠
我在水深及腰时听见潮水的往复
森林在海湾的国界开始明亮
我记起一些迟到或错过的宴会
想必那些年轻的拥抱与争闹
不至于寂寞或稍许地失落

必须浮渡的海洋
继续他们的潮汐运动
我可以触摩到水流里滑翔的鱼群
那些哨兵似的岛屿之后
海洋与天空纯以自由安置他们的空白
我记起一些吻别或只是颌首的面孔
想必那些眼泪以及笑声
不至于冷场或甚至迟疑
我可以望见落日与星光错身时相互回顾
这个必须溶入的远夜
已经缓慢在昏暗中微明

6/1/2007

(一)
一再回头
去听自己
血管里的水声
一滴一滴沙粒跌落
时间的瓶颈
我是沙钟里不成方圆的记忆
只因重力
便不能往上游倒流

(二)
假设温度计将因冷清而爆裂
我或当允许忠实的企鹅列队穿越心口的雪原
请借给我一方纯白的触觉与冰点的声音
在极地冰山的经纬顶点
我只需立定就可以自转
我只需立定
就可以面对
也背对自己

5/31/2007

我经常生烟，我想我该换油了
换那种起烟点更高的品味
我吃腻了千篇一律的豆芽豆腐
拜托换汤时也换个料

早点的蛋没熟，加料蝴蝶鸳鸯
午餐还是失恋加思念、调配红油
回锅肉非常麻不够辣
点心是泡沫雪月，奶油风花
外加的玫瑰花茶，照例过多香精
附送的廉价香槟气泡过多、年份不足
细颈瓶里的塑胶花沾满了尘埃

人肉包子哟我们俗俗卖啦
七荤或者八素，平价的七情六欲
人肉包子哟我们俗俗卖啦
我们呕出的心和泣过的血，如假包换

宵夜的爱情铁板烧炒过恒河沙数次后
已经都是油烟都是味素和锅底过热的戴奥辛
那些馊水油从来就浮不起
成斗的稀释的感动和怨叹
我的晚餐是反覆的哭泣和琐碎的痛苦
切丁后只是打碎的镜子，爆炒成碎碎的猪油渣

我厨房的真空管拉吉欧只播放无言歌
那些加油添醋的恋曲臭酸腐烂得太快
急速污染我戴了耳塞的眼镜
昨日我已经将一道清炒孤独大卸八块
下一道腻口的菜我只能踢翻桌子
放一把火烧掉我老是瞪眼、说不出话的胡子

5/31/2007

注一：“俗俗卖”是来自闽南话的台湾口语，意指廉价抛售。
注二：我在台北的一个论坛任斑竹，时常读到新写手直白不用心的风花雪月，只能吹胡子瞪眼，七窍生烟。 Shocked

我在山道上种植
一列又一列水蜡烛
素心兰、山百合、与唐菖蒲

我的部落已被放逐
女人们都不再遮掩垂落的胸脯
而男孩们早已失去童贞的脸谱
远方的部落还在互相杀戮
那些关上帘子的窗里
偶而闪翕著明灭的火光

我在山道上种植
一行又一行秋水仙
风信子、山茱萸、与马缨丹

我的河弯已经水旱
女人们已陆续死在水边或石滩
但男人们仍找不到明天的栅栏
远方的鼓声整夜不停泛滥
孩子们在魇梦里哭泣
无月的市街上车马张惶

我在山道上种植
一列又一列满天星
晚香玉、天堂鸟、与康乃馨

我的耳朵已经失听
已经看不见女人们回来的魂灵
男人们在岩穴的壁画已经结冰
狩猎的记忆溶进灰羽的云
脚印和血迹已无痕迹
厚雪已经覆盖围狩的猎场

我在山道上种植
一列又一列山野姜
石斛兰、火鹤花、与郁金香
我的部落已被遗忘
(反覆)

5/27/2007
*无趣的格律习题,在某一个无聊的夜晚开始,只好无趣地完成它,于另一个无聊的早晨.

这世界是一只戒指
镶著糖果的宝石闪著糖心的梦
当你底父亲的满足
绽严肃的笑意以厚实的酣甜
往往童稚的我在奔跑中
在耳际的风声中不大听你计数
计数跌破的梦沫和错过的直路
而长大是一种分与合的连环图画
我绷紧一条风筝的丝线只往前看
只往前面的虹霓里看
一道羽衣的舞台向自由
喧哗的云间伸展

这世界是一串碎玉的项链
当我在暖与寒交错的触觉里醒知
醒知那原点的家园竟是越行越远
请在你的病容里为我回忆
回忆一个童騃的世界
当笑容都是单纯的
为孩子的笑容总该如是
因我学习著一个父亲必须学习
轻巧地掩藏失落时的昙天

让我再一次
最后一次送你
以一个你习于纵容的我的浪漫
请慢慢走安心地走这一程回乡的路
且等我在云霓那头看望我
看望我给孩子一个梦
一个浪漫的糖镶戒指的梦

作于 11/30/05
父亲在2006 春病逝
司马兄感人的情思让我记起父亲病重时,我远在海外的心情
其时,我的独子已十八岁

高手，我是
原地踏步以及
向后转再向后转
勇敢且不得不面对
同一口水缸
小小的波潮
不断地走出、偶而出走
同一门口、同一巷口

不断地咀嚼，我
同一口甘蔗
或同一口槟榔
(是的，上同一家摊子，盯著同一西施)
同一头牛，也老咀嚼、反刍同一口草
站定在同一方位
我有时在黄昏，听
同一口钟。一口脏话
这个城市一口烂牙
我真想，一口气烧掉

高手，我不断地跳
同一口井
不断回去
同一巷口、同一门口
吃晚饭时，一定
先一口菜、后一口饭
至于明天，我还有
一口袋的风

5/25/2007

As I walked hands-tied up and down
Dipping my head into deep water dark and brown
My sense of direction quickly was drown
In a misty night with frozen ground
And a poem that I tried to translate, ever tightly wound,
Got stuck, with my day dried and cut, in the forsaken lost and found.

5/24/2007

这世界我将保留
在许多角落里衬了碎瓣的宁静
我相信不去走的小道对面
你可以拼图自己
用断裂一地的镜片
模拟初始的心

我的歌若是就含在舌底
若是纠缠一些不清的丝绪
呵这世界我将
保留像只回旋的蜘蛛
在一个固执的角落
悬挂粘稠的冷清

明日我将等候一串风信子的落瓣
为她们寻找殉葬的玉环
为一些哭声寻找
两片自持的嘴唇
为一些老去且风湿的灰尘
掩埋跌落桌面的撞击声

请继续掩耳、掩著
已经不再惊呼的眼睛
你不需理睬那只静静蹲坐的世界
和一只季节小跑时摇著的尾巴
以及鼻尖上仰望的湿润
以及颈圈上多余的铃声

4/24/2007

经常与一好人争执
所谓宇宙、所谓真相

我们不同意各自飞翔的方式
房事，则无所谓

因为批评他，对鸽子们太过纵容
我就不断地收到，退回的信和没用的羽毛

查无此人。暮春三月
我必须渡河，才能买得到善良的邮票

他宣布，怀孕的妻子学会了裁缝
便开始在襟上插花，在鞋子上抹油

我们打赌洪汛的来速，雨季的第十日
我们仍不同意，长过第九日，有多少？

两根电线杆对立，在河堤上
如果是个低温的夜，我将提议爬杆

或者是站在洪水中的定力，鸽子们都爱绕圈子看热闹
我们的妻子在堤上摇头讪笑，她们懂的我们不。

至于比较体温之高那件事，在水深及胸时
我们同意，不若比较血压之低

最后一次我，与一好人讨论宇宙真相等等
洪水淹没口和舌时，我记得草长，和没去过的江南

5/23/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