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张玉明 · 发表于: 星期一七月 05, 2004 10:29 pm 发表主题: 白痴传（30首）

白痴传

@。白痴语

两个白痴在对话
一个白痴是真正的白痴
一个白痴
也是真正的白痴
两个白痴在对话
两个白痴不使用
汉语、英语、德语
也不使用鸟语、狗语、犀牛语
他们使用纯正的白痴语
全世界找不到一个精通白痴语的翻译

2004。7。1。

@。翼

两个白痴在对话
其实是两个白痴在聊天
两个白痴
其中一个骑在一棵白杨树的树杈上
另一个骑在另一棵白杨树上的
树杈上
白杨树和白杨树在天空相距10米
泥土的距离为零
因为它们的根早就秘密的纠缠在一起
两个白痴讨论“飞”的问题
一个说飞必须有“翼”
一个说飞
未必需要
“翼”
譬如，一个白痴说起
某个黄昏目睹犀牛飞起来的激动时刻
另一个白痴说
呵呵，你是幻想家
你是伟大的白痴幻想家

2004。7。1。

@。对话

两个白痴在对话
三天不吃不喝，也不睡觉
两个白痴
说了三天三夜的话
竟一点也不感觉累，
两个白痴谁也没有喝一口水
聊天的白痴偶尔也是诗人
其中一个白痴
这么忠实地描绘其中的细节——
“朝霞照在一个白痴身上三次
晚霞照在另一个白痴身上三次
星光照在两个白痴身上
三次。三天仿佛三年
仿佛三十年
仿佛三世。
哎，三生有幸啊。

2004。7。1。

@。老虎的蛋

两个白痴在对话
一个白痴说：老虎
一个白痴说：老虎的蛋
一个白痴说：骑上老虎的蛋
一个白痴说：骑上老虎的蛋唱歌
一个白痴说：骑上老虎的蛋大风歌
最后两个白痴
扯着野嗓子
合唱：“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2004。7。1。

@。谈起恐龙

白痴和白痴谈起恐龙
白痴和白痴的看法一致——
恐龙最后演化为“大鸟”
这两个白痴的结论和科学家的研究成果不谋而合。

2004。7。1。

@。谈到旷野

旷野，两个白痴谈到旷野
旷野上，犀牛和大象在在散步
一个干净的哑孩子搀扶着一个肮脏的瞎子经过,
灌木和鸟注视着他们。北风静静地挂在树梢上。

2004。7。1。

@。雷霆

起风了
一个白痴说起风了
下雨了
另一个白痴说
下雨了
两个白痴呼风唤雨，最后将热烈的雷霆揣在怀里（当宝贝一般的）。

2004。7。2。

@。白痴传

两个白痴
读完《天才传》
开始撰写
《白痴传》
《白痴传》是一本
诡谲的书
可惜全世界
只有少数的几个白痴
能够读懂，
《白痴传》的扉页上
写了这么一句话
“白痴是战无不胜的”
《白痴传》的跋写道：
“聪明人，你们来吧
消灭我们吧！”
《白痴传》是史诗体，
畜生级的天才之作，
焚书坑儒之后，
《白痴传》在苦难的民间
秘密流传。

2004。7。2。

@。民间音乐家

两个白痴是民间的音乐家
两个白痴的音乐生涯
是从敲铁皮桶开始的
将铁皮桶敲成世界名曲的
只有白痴演奏家
生涯的午后，两个白痴赤身裸体
躺在灼热的铁皮桶（宛如真正的赤子）
午睡，呼噜震天价响。
全世界躁动不安。
全世界的失眠患者
朝白痴午睡的铁皮桶
投掷石头（咣当，咣当，咣当）。

2004。7。2。

@。去县医院去割阑尾

一个白痴去县医院去割阑尾，
另一个白痴去看
割阑尾的那个白痴。
割阑尾的白痴说
废话即诗歌
阑尾即废物
废物即白痴。
手术完毕，外科医生将一小团热乎乎的白痴扔进垃圾箱。
一个白痴对另一个白痴说：
“凉风吹来，喝酒吧”
割阑尾的白痴答曰——
“喝稀粥”。两个白痴相视而笑。
“全世界的医院
每天割去了
多少阑尾？”无趣味的题目啊
请勿回答。来啊，
趁黄昏弥漫而来
摆盘围棋。我执白。你守黑。

2004。7。2。

@.白痴和小丑

白痴和小丑
根本不是一回事，
白痴多么憨傻
比小丑拙笨。
小丑具有表演天赋，
小丑们献媚这个世界
如鱼得水，
小丑们马戏团快乐地活着。
白痴死心眼儿，
白痴们只有一副
永不改悔的嘴脸，
让全世界和爹娘
不舒服。

2004。7。3。

@.两具尸体

毒毒的日头下，
两个白痴，
恍惚看见
宽阔的河面
漂来
两具尸体。
越来越近
智慧河上，
果真漂浮着
两具尸体。
一个白痴
面色潮红
大喊
“白痴甲，
那是你的尸体啊”
另一个白痴
面色暗灰，
将食指凑近嘴唇
低声道：
“白痴乙，
我也看见了你的尸体
守口如瓶吧
嘘——”
此刻，灌木丛那边
来了几个警察。
在两具尸体旁排照、记录。
两个白痴咧着嘴傻笑
仿佛真正的
凶手。

2004。7。3。

@天堂村的白痴甲

美国纽约的白痴
和中国天堂村的白痴，
究竟有什么区别
究竟又有多大区别呢？
村长知道美国纽约的白痴
在自家的大院子
挖了一个地窨子，
居住在里面。
这个洋白痴
认为“世界即噪音”。
天堂村的村民
白痴甲，院子的大缸
养满了好看的
荷花，
白痴甲是会画几笔的
肚子咕咕叫的时候，
偶尔也卖几张画。

2004。7。3。

@.逍遥游与素女经

夜晚
两个白痴
一个练习太极拳
一个练习低空飞行。
两个白痴
一个阅读《逍遥游》
一个阅读《素女经》。
一个似乎已经悟道。
一个依然混沌。
两个白痴白天摇身一变——
一个是谦卑的银行职员，
一个是敬业的测绘师。
两个白痴对话
有时候用电子邮件，偶尔也用QQ。

2004。7。3。

@.现代诗歌史

两个白痴知道一个诗人写他们，
题目叫《两个白痴在对话》。
（据说已经写到第15首）
两个白痴悄悄登录
诗江湖诗歌论坛。
两个白痴想核实，
诗歌中的白痴
是不是长得和他们
一模一样，
两个白痴
认为自己可以进入中国现代诗歌史了
感到滑稽而有趣，
有趣而无聊，
无聊而过瘾，
过瘾而虚无，
虚无而乏味，
乏味啊乏味，
两个白痴淌着口水睡着了。

2004。7。3。

@.镜子

两个白痴照镜子。
两个白痴发现镜子里的白痴
比真实的白痴
更像白痴。
那么，诗歌中的两个白痴呢
那么《白痴传》中的白痴呢
两个白痴索性
将衣服全部脱光
两个白痴用拳头托着腮帮子沉思：
裸体的白痴
穿衣服的白痴
哪个更像白痴？
两个白痴发现
穿衣服的白痴
更像白痴。两个白痴此刻成了
令上帝发笑的
哲学家。

2004。7。3。

@.铁笼子

两个白痴想逃跑。
两个白痴想从诗歌中逃跑。
两个白痴想从《两个白痴在对话》中逃跑。
两个白痴想杀死这个疯狂的诗人。
两个白痴发现已经晚了。
那么人隔着铁笼子的栅栏看着自己。
怎么忽然就置身铁笼子呢？
两个白痴感到世界荒谬而不可思议。
两个白痴开始对话。
白痴甲说：
“荒谬”
白痴乙说：
“加缪”
天，彻底黑了。

2004。7。3。

@.遇见陌生人

白痴甲介绍自己说
“我是白痴甲”
白痴甲知道自己应该
这样介绍自己：
“我是白痴。”
不过，总应该拥有自己的名字啊
所以，遇见陌生人，
白痴甲介绍自己
还是习惯说——
“我是天堂村村民----白痴甲”
白痴乙的介绍和白痴甲的介绍大同小异
因为，白痴乙的思维和白痴甲的思维
大同小异。

2004。7。3。

@.恋爱的白痴

恋爱的犀牛很有意思。
恋爱的白痴，
也很有意思。
怎么有意思你可以想象。
我能够告诉你是白痴的女友主动吻白痴的时候，
白痴很自然地用右手抚摩女友温软的乳房。
白痴看女友的脸红了
然后自己的脸也红了。
白痴趁机拉灭了房间的
灯。

2004。7。3。

@.周游世界

两个白痴商量好周游世界
两个白痴想认识全世界
所有的白痴。年老的白痴。
丑陋的白痴。性感的白痴。年轻的白痴
两个白痴想和他们说话
打招呼，
他们知道全世界的白痴其实都很孤独。
看见聪明人不予理睬，
与他们擦肩而过。

2004。7。3。

@.亲爱的白痴兄弟

两个白痴
一个高
一个矮
一个胖
一个瘦
一个黑
一个白
这不妨碍他们互相称呼对方——
亲爱的白痴兄弟。

2004。7。3。

@.灵魂上的亲戚

两个白痴说着白痴语
一直聊啊聊
聊至深夜
一直乌鸦造访
乌鸦说——
我听懂了你们说的什么
两个白痴大吃一惊
乌鸦说，这证明我们心有灵犀
是灵魂上的最近的
亲戚。

2004。7。4。

@.智慧河畔

“弱水三千，我独取一瓢”
白痴近来喜欢来到智慧河畔
凝视河水发呆。白痴反复看见
从未来港飘来自己的尸体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白痴看见了什么，孔子看见了什么

2004。7。4。

@.护身符

逍遥游，多么好的三个汉字
看上去像三个汉字中的白痴
逍遥游，多么好的一种态度
看上去像三个隐藏的护身符

2004。7。4。

@.陨石

“斗转星移”
白痴写四个字
然后，看夜空东面
一颗流星无声的消失
白痴屁股下是
一块巨大的
陨石。

2004。7。4。

@.梦境中辩论

某日，两个白痴在梦境中辩论：
辩题如下：
1.什么是白痴的定义
2.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真正的白痴？
3.白痴是现象还是精神实质
4.白痴是不是一种世界文化遗产
5.白痴作为物种是否已是稀有动物
6.克隆白痴的立法问题
7.伪白痴问题
诸如此类。恍惚记得
两个白痴辩论时
说起标准的普通话
台下，掌声雷动
醒来，两个白痴用白痴语嘀咕
这个梦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2004。7。4。

@.堆雪人

下雪了，真正的鹅毛大雪
世界白茫茫的
仿佛是白痴的世界
“寂静，清凉，不知边界”
几个麻雀和野兔
在雪地上留下
新鲜的脚印。两个白痴堆雪人
那个雪人怎么堆
也不像白痴。太阳出来
雪人很快融化了

2004。7。4。

@.白痴看见了海

某日。两个白痴乘上客轮
白痴看见了海
白痴甲说：大海是“无限制写作”的“标准文本”
白痴乙说：既然是“无限制”，哪来什么“标准文本”
最后
两个人停止辩论
将问题留给南昌杨瑾和襄樊的法清吧
两个白痴奇怪两个诗盲见到大海
情不自禁也讨论起诗学来了
白痴甲：啊，大海
白痴乙：啊，大海
然后，缄口三日
直至登岸。

2004。7。4。

@.发短信

两个白痴忽然喜欢上诗歌了
喜欢上写《两个白痴在对话》的诗人，
两个白痴用手机发短信
玩的十分开心。
下面是一些
未删除的短信——
“什么把我弄醒”
“偷吻”
“裸体游行”
“和美人有点关系”
“天才的鶏巴”
“最后一炮”
“献上头颅”
“发烧”
“垃圾猴”
“驴肉店”
“呜咽”
“荒凉六行”
“瘟疫”
“全部完蛋”

2004。7。5。

@.白痴研究备忘录

“白痴知道自己是白痴吗？”
这个问题应该问一下白痴。
“白痴承认自己是白痴吗？”
这个问题还是应该问一下白痴。
但是，在这之前必须找一个
精通白痴语的翻译。据悉
十年以内找不到,以上两个问题暂时悬置起来吧。
（以上摘自《白痴研究备忘录》）

2004。7。5。